祖母用过早饭以后就去院子里摆弄她种的那些花草了,顾夕禹被叫着去帮忙挑些浇花的水,所以主屋里现在只剩下叶蓁和顾父顾母三个人。
“你想出去?”顾父一边坐在桌前整理着手里的蓑衣,一边说。
叶蓁低着头,有些心虚的说:“嗯!我想出门去找我师父。”而她之所以心虚,是因为她不确定这理由有没有合理性。
“你师父那么精明,他要是想躲,你能找得到?”顾父话说的急躁,语气也听得出并不友好。
可叶蓁听了,却不禁激动的抬起头来问顾父说:“这么说,我师父他没有死?”
“谁说他死了?”
“我在......
“说这话的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相信他说的话?谣言传来传去,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你出门在外,不要什么都信。”
叶蓁听完不禁点了点头,说:“也有道理!可我总得出门啊,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不行”顾父语气坚定,不容半分商量。
“父亲!”想到太子说过顾夕宁被乡邻不容的话,叶蓁不禁问顾父说:“您也是因为我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怕我出去有人会找我麻烦,所以才不让我出门的吗?”
顾父一听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说:“谁说你名声不好?”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么多年,十里八村的同辈人中,你们三个的名声是最好的,勤劳、懂事,关系亲密还从不拌嘴打架,旁人都是夸你,谁说你名声不好?你这话都是从哪听来的?”
“我......
顾父再次低下头,整理手里的蓑衣,然后说:“你想去找你师父,我就是不许。”
叶蓁见拗不过顾父,不禁仰起头求助一旁正在擦拭斗笠的顾母,说:“母亲~”
可谁知顾母也说:“你就听你爹的,先在家休息几天。”
“可我也不能总这样待在家里,让你们养我吧?”叶蓁有些着急。
可顾母听了却说:“母亲养你有什么不行,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姐姐,在婆家过的不顺,和离回来,母亲也能养她一辈子。”
“我姐......
“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顾父听了,不禁小声的问顾母说:“原本她就不想嫁人,你这么说,她不就更不想嫁了吗?”
虽然叶蓁的提问顾父顾母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听他们的意思应该就是了,‘这是什么神仙父母啊!’叶蓁不禁感叹。
可这时却听顾母反驳顾父说:“不嫁就不嫁,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了。”
“你这话不对啊,那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吗?”
“过日子......
可顾父却坚持说:“我就觉得还是得有个伴,不然老了以后咋整。”
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
‘诶?不是说我的事儿吗?’于是叶蓁连忙阻止说:“父亲母亲,不是在说......
“宁儿,今天天气阴沉,保不准会下雨,你还是别出门,省得淋雨。”顾母劝说道。
“我......
“嗯!”
叶蓁心想,雨天也确实不适合外出,再加上他们这么辛苦,自己也实在不应该再让他们担心,于是只好说:“那好吧!那我去厨房刷碗了。”
说完便起身出了门。
顾家父母随后也出了门,可二人却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议论说:“你说要不要再找找媒人,给宁儿寻门亲事?”
“她不是说了不着急成亲,你怎么还提这个?”
“不着急是不着急,有合适的可以看看嘛!晚上回来你问问她。”
“我不问,要问你问。”
“这种事,我当爹的怎么问?”
“我也不问。”
“嘿?”
在厨房刷碗的时候,叶蓁反复回想着顾家父母说过的话,不禁感叹说:‘或许他们没有给你显赫的家世,没有给你富裕的生活,但是好像能给你的,他们都给你了。’
行宫这边,刘熙自从广济寺回来,除了继续追查平安符一事以外,还想要寻一件与母亲相关的物件,在幽州寻一方土地埋下,也算是送母亲回归故里。
如今自己手中确实握有一份母亲写给自己的书信,可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刘熙不想把它作为首选,所以打算在行宫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母亲当年用过且尚未销毁的东西,因为他知道,晏城行宫就是曾经的燕国王宫。
刘熙先是找来管事,说:“管事,敢问当年母亲用过的东西可还能在行宫里找到一两件?”
“这......
可刘熙也明白,他想说的无非就是:“当年的东西,都是反贼的东西,岂能留下?”刘熙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说:“管事今日若是得空,陪我在行宫里走走吧!”
“是,殿下。”
说完二人就出了寝殿,刘熙走在前面,管事、颜承、荣谷三人跟在后面,每到一处,管事都会给刘熙一一介绍。
“殿下,这里是温室殿,冬天要较其它寝殿暖和,但夏季也会更热些,殿下,您还是少站片刻。”
“好”
刘熙说完便站在门口往里望了望,并没有进殿去,虽然此时天气已经有些闷热,再加上站在温室殿的门口,应当更加燥热,可刘熙心里却总觉得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所以只站了片刻刘熙也就走了。
“殿下,这里是水晶阁,下官选购了些书籍,还有文人字画,都放在里面,殿下闲来无事,可以到里面读书赏画。”
“好”
又走了一段,到达清凉殿,“殿下,这间就是下官跟您提过的清凉殿了,您小心台阶。”
“好”
说着二人就上了一座石桥,颜承和荣谷跟在后面,也上了石桥,走过石桥,到达清凉殿的门口,确实,门前大片区域都被树荫笼罩,站立片刻便觉得凉爽,刘熙不禁说了句:“此地确实清凉。”
“那殿下可要搬过来?”
“不必了。”
“是”
看着管事带着自己已经从东面走到了西面,寝殿也看了大半,刘熙不禁问管事说:“母亲当年住过的寝殿是哪一间?管事可知道?”
“这......
一想到他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行宫,刘熙便说:“无妨,我本不该有此一问的。”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管事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刘熙失望的背影,管事内心焦灼万分,他放慢脚步思忖片刻,然后便追上刘熙,绕到他面前跪下请罪说:“下官有事欺瞒,下官罪该万死。”
“管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殿下......
“何物?”刘熙激动的说。
“清凉殿外那棵柳树下,有两坛桑落酒,其中一坛是您母亲当年亲手埋下的。”
“你怎会知道?”刘熙激动的问他说。
“不瞒殿下,清凉殿外的那棵柳树就是下官到任以后亲手种下的,下官是在种树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那两坛桑落酒,可是下官并没有张扬,只是原样埋了回去。”
“快,带我去。”
“是”说完管事就站了起来,然后带着刘熙又回到了清凉殿门口,“殿下,就是这儿。”管事指着柳树底下的一块土地说。
“颜承,去拿把铲子过来。”
“是,殿下”
颜承说完便走了,刘熙跪到地上,看着眼前的这片土地,说:“母亲,儿子不孝,今日要动您的东西了,如果......
不一会儿,颜承拿了铲子回来,刘熙伸手,说:“给我。”
“殿下,您想做什么?卑职愿意代劳。”
刘熙仰起头,看着他,说:“多谢,但我想亲自动手。”
“这......
刘熙轻轻的铲着地上的泥土,生怕一不小心毁坏了盛酒的器物,大约过了一刻钟,刘熙隐约看到一片陶瓷片,然后便轻轻挖开周边的湿土,酒器露了出来。
刘熙拿出酒坛,上面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牛皮纸和泥巴,酒坛下方放着的牛皮纸上还写着“壬申年九月二十九,洛瑶二十岁生辰,楚茵藏。”
刘熙又挖出第二坛,依旧写着“壬申年十月初六,茵茵二十岁生辰,陈洛瑶藏。”
陈洛瑶,是刘熙的生母,楚茵,是她的知己好友。
‘儿子不孝,儿子竟是今日才知道母亲的生辰和名讳。’带着悲痛,刘熙又把酒坛埋了回去,看着一层一层的泥土覆盖酒坛,就好像埋下母亲的过往一般,刘熙眼中的泪水就像泉水一般喷涌,可他却忍着声,不让身后的人听见。
等到埋好了酒坛,刘熙擦去脸上的泪,然后艰难的站起身,说了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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