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经年妄想,即使样貌改变,也能认出那明眸皓齿。
画峨跑到井边,快速拉了一桶水,刷刷刷搓脸,用袖衫擦干,端着花钵从赵熙泓身边经过。这家的公子注意到画峨偷瞄,转过身对身边的仆从说了些什么。
回柴房的路上,三两男女家丁将其拦住。
“跪下!”
楞眉横眼的老丫鬟呵斥。
“干什么。”
“还不跪下,丑八怪!”
一个男家丁从后面踹了画峨一脚,扑通一下画峨双膝着地。
“给我打!”
一个巴掌上来就是扇,直到画峨脸颊肥肿,一丝血从嘴角冒出。
“长得这么丑,还去公子面前晃悠,有损这府里的美景,脏了人眼!公子说了,以后不准你往前边去,好好在后面待着,要不然,这府里你也别待了!”
三个人走后,画峨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摸了摸脸颊,咬着嘴唇,眼里全是不甘!
明明府里脏活累活都是自己干了,看在自己力气大不怕脏的份上,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主动相助,为什么没有人对自己好一点点……
就一点点……
画峨再也没有去过前院,在下人们待的三寸之地埋头苦干,不知时间,只知冷暖。
一天夜里,她在柴房与蚊子争斗,听到外面有极微的脚步声。然后两个人在小声说话。
画峨贴着门缝,听到了赵熙泓的名字。
有人要杀赵熙泓!
待那两人走后,画峨心急如焚的跑出去。可她不知道赵熙泓在哪个房间,她只知道赵熙泓这两头寄宿在这。
画峨不敢轻举妄动,如若此时大喊大叫,没有人会相信她。她跟在那二人后面,过了一会,二人抬着一个麻袋出来。
麻袋鼓鼓的,凸出部分是人的轮廓。
赵熙泓被绑架!
二人将麻袋抬出去,画峨虽不会轻功,但四肢发达,欻欻两下翻过墙,拔腿往前追。又怕穿鞋声音太大,将鞋子脱了追。
不知追了多远,湍急的水浪声入耳,风也越来越大。
他们这是要毁尸灭迹!
“站住!”
两个黑衣人往后一看,看到个跟熊一样的生物,吓一跳,听声音又是女人。
“别多管闲事,小心小命不保。”黑衣人威胁道。
两个黑衣人一心想办成事,抬起麻袋欲将其丢下,画峨上墙去强,死死抓住麻袋的一角。
黑衣人拿出短柄首,朝画峨手臂割了几刀,画峨吃痛,手上不肯松一点力道。
“真不怕死,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短刀朝画峨腹部刺去,一下两下,画峨最终腿发软,倒在地上,手还是不肯放松。
那两人朝着她吐了一口唾沫,一脚将麻袋踢下江,画峨也被麻袋带下去。
黑衣人离开。画峨抓住岸壁的凸起的石头,不让自己沉入水中。水流太急,五根手指哪里能抓住一个成年男子!
画峨呜咽哭起,与江风同悲。
她不想死,更不想赵熙泓死。他是她在人间看到的第一缕温柔,这么美好的人,怎能如此丧命……
“赵熙泓,今天就算拼了我的命,也要将你救!”
画峨大吼一声,一只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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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硬生生甩了上去。画峨也用尽力气爬上岸。
她觉得,今夜的自己,是有神明相助。
上岸,准备将麻袋解开,手臂一动,疼痛无比,完全不能动了。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侧着身子往前,只用手指,可右手手指也动不了,仔细一看,已经变了形。
没办法,只能用牙齿咬。
显然赵熙泓被人下了迷药,这么大动静还没醒。画峨跪坐在他身旁,探了探鼻息,幸好。
怕有人再来,画峨拉着赵熙泓的衣领,将其带到江边的树林里。
第二天清晨,赵熙泓醒了,看到画峨第一反应,吓一大跳。
画峨将昨晚的事情叙说与他,提醒他小心为上。
“昨晚那两名刺客进府,没有一个巡逻的家丁发现,并且他们是从后门大摇大摆的出去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带我处理完这桩事,定以厚礼报答。”
“不需要,”她摇摇头,心道,能与你说话就是三生有幸,何须报答。“你不记得我了。”
这不是问句。
“你小时候,在一大片草里迷路了,是我把你带出去的。”
“是你!还不曾知道你的名字呢。”
“画峨。”
“好名字。你受伤了,你在这等我,我派人接你送你去医治。”
“好。”
赵熙泓不知道,这人是废了多少力气才将自己救上来,也不知道,画峨是强撑着等他醒来。
他已离开,画峨就晕倒了。
福大命大,这副肥硕的身躯保了自己一命。匕首只是刺穿了她的皮肉,并未伤及要害,但右手是完全残废。
赵熙泓命下人与她在城郊之处安置了一小屋小院,并给了她一生花不完的银两。
画峨也知道了是何人要害赵熙泓,就是自己府里的少爷,因嫉妒赵熙泓得他所爱之人的青睐,于是下此毒手。
画峨在院子里中满了花,每天清晨,摘一朵送到赵熙泓府上。夏天常是向日葵,其余三季最是蔷薇。
春去冬来,某一天,赵家的大门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一问,是赵熙泓要成婚了。
第二天,下人带了两支花给赵熙泓,一朵是白日菊,一朵是黄色蒲公英。
成婚第二日,赵熙泓那娇俏的妻子见了下人又拿一枝花送到少爷房里,询问之后,便对下人道,日后不收了。
赵府大门的台阶旁,从此日日多了一束花。
赵熙泓的妻子带着随从出门,余光瞥见了一朵素丽的花躺在几枝枯败的花枝上,心下芥蒂四起,一脚踩在上面。
去往集市的路也拐了弯,到了城郊的一处小林子里。
“武画峨,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出来!”
未开的茶吐出一些清香,若有若无的漂浮在矮小的屋内。画峨起身,出门。
“你就是画峨?这么丑……”
声音一样,看来刚刚喊叫的也是这个丫鬟打扮的人。
其实,她一出来,最先吸引她的是那个长相艳丽的女子。这是赵熙泓的妻子,难怪……
“你是画峨。”那女人肯定道。
“嗯。”
“我夫君已有我了,我俩很恩爱。纵使你造不成风浪,但女子眼里沙子都容不得。日后不要再送,好吗?”
话语不紧不慢,温温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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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峨的心沉到谷底。她多么希望,这个女人能大吵大闹。这女人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嫉妒。
还是答应了。
女人走后,画峨看着那纤细的背影,多年的创伤再也包裹不住心脏里的痛。瞬间,好像一切都有答案,好像一切都看透,可在也无法与从前那样释然。
她坐在梳妆镜前,做了整整一夜。随着最后一丝蜡烛燃尽,屋子里响起镜子碎裂的声音。
画峨拿了一把镰刀,将院子里的花全部割掉,眼泪不值钱的啪啪掉。然后,她跑到赵府门口,疯狂的敲打着门。
家丁开门,被推到一边,画峨冲进去,嘴里喊着赵熙泓的名字。
“来人啊,府里进暴徒了!”
一群壮丁拿着棍棒冲出来,将画峨擒拿。
“赵熙泓!赵熙泓!”
赵熙泓闻声出来,妻子后到,挽住他的胳膊。
“是你?”赵熙泓震惊。
“我问你,赵熙泓,我救你,念你,对你好,是不是我换个模样,你就会喜欢上我。”
赵熙泓不愿看那张脸,背过身去。
“我对你只有感恩之情,莫在一错再错。”
赵熙泓的妻子皱了皱眉,压制内心的恶心和怒火,又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画峨……姑娘,我夫君都这样说了,你莫在执迷不悟。你虽救我夫君一命,但我夫君把你的一切都安置妥当,做人莫要贪婪。”
下人们咋舌,听夫人这么一说,对画峨更加厌恶。
“赵熙泓!你看我!是不是我换个模样,你就会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感!“
赵熙泓的妻子不在一副温柔相,而是冷着脸,眼里满是嫌弃道:“真是不知好歹,我与夫君都已成婚,你还纠缠不清。夫君,你进去,别脏了你的耳目,我来解决。”
赵熙泓真的走了。
女人在丫鬟耳边说了些什么,丫鬟转达给下人,画峨便在棍棒之下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封闭的屋子里。
动一动,全身剧痛,身下窸窸窣窣,又是在柴房。
“醒啦,嘿嘿嘿!”
“是谁!”
“……怎么长得难看声音也难听,啧。”
“你声音也好听不到哪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炸开了柴房的黑暗,画峨眼冒金星。
“把你嘴堵上,听不见,看不见,照样用。”
画峨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当那一双手摸上自己的身体时,不顾身上的疼痛,疯狂反抗。手被捆绑起来,她用尽全身气力,一脚踢开那人。那人在地上呻吟之际,画峨用头顶地艰难的爬起来,幸好门没锁,逃了出去。
逃到一座山上,一个老头子和一个满脸毒瘤的男人追了过来。
“啧,看到这猪的样子兴致没了,爹,我们回去吧。”
“不能,让她逃了被人知道怎么办,这可是我花一文钱买回来的。”
系在后脑勺的布条松垮到脖子上,画峨吼道:“今天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满脸毒瘤的男人哂笑:“哈哈,死吧,死了世上少了一个脏东西。”
余光处看见一颗被折断的树干,手臂粗细,尖上端。
噗嗤,画峨用尽力气,腹部对着那树干压了上去,树干从她背后戳出来。
“呸!晦气!这人啊,长得难看,死相都另外难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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