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岛秀夫说这些话时似是无心,但句句都让色勒扎布的心里感到了压力。莫非是大岛芳子跟她的哥哥说了什么?而说横田脾气粗暴的话,分明就是对他色勒扎布王爷的警告与威胁。但色勒扎布王爷仍然不露声色微笑着说了句:“对腾格里旗的政务,还望大岛大佐阁下多多指教。”大岛秀夫又“哈哈”一笑说:“你我二人哪有指教一说,您是这里的王爷是旗长,我就是一个过客,我和我的株式会社所有的努力还不都为了您和您的腾格里旗效力的。”色勒扎布王爷“嘿嘿”一笑说:“我都想不出该怎样感谢您啦。”两个人同时“哈哈”地笑了起来。
大岛秀夫即使心情再不好,也仍然没有忘记去看望那位在王爷府教着学又考着古的福田教授。福田教授吿诉他,从这里的文化遗址看,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五千年前新石噐早期文化。老教授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他说他见过那只有着弯钩的镂雕玉器了,动情地说:“啊,碧绿晶莹温润,线条流畅优美的勾云珮,是一件神器呀!”大岛秀夫也似乎被眼前这位老教授的陶醉其中所感动,双手握住福田教授那双粗糙的手说:“我支持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这只神器搞到手。尊敬的教授,你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大岛秀夫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完了,把腾格里旗交给了横田正雄,返回新京长春了。临走时,他还特别嘱咐横田正雄说:“家叔大岛茂是我们大岛家的荣耀,小妹从小就极其崇拜他,他又特别疼爱小妹,家叔为天皇尽忠后,小妹的情绪一直不好,小妹是她那一届特高课班的优等生,论学习论技能都是第一的,就是太重感情,受家庭的影响太正统啦,你要为我多照看她,拜托了。”横田忙点头说:“一定,一定!”横田正雄明白,大岛秀夫让他来腾格里旗王爷府绝不仅仅是给他个官做,而是把一个烫手的山芋丢到他的手里。而这只烫手山芋,当前最重要的是对“3.28”刺杀案有个交待。
横田正雄中佐和大岛芳子社长闭门谈了整整一天,又亲自到黑狐、袁连长的房间对刺杀现场仔仔细细地进行了勘察分析。接着,他又将腾格里旗王爷府的特务和株式会社的人整整调查了三天,调查中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就连龟田的狗窝也检查个六够,还让龟田牵着母狼狗在几个现场都嗅了个遍。那只母狼狗把他们带到院墙东北角横躺着的一根石条前,又带着他们向东南走了一程,那里有一条上老柳树筒林子的道儿。见此,龟田和大岛芳子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是王司令干的!桑杰扎布回来的这么快?!”
在大岛芳子的协调之下,横田正雄将他的特务机关暂时设在腾格里旗伪警察局内,由鸠山一郎小队负责警卫工作。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横田正雄除了从新京特高课带来了三名干员外,又从两个小队的日本兵中选拔了五个文化水平高、办事机敏的来到特务机关工作。和横田正雄中佐一同来的有小岛少尉、龟次郎少尉、渊田少尉。这三个日本人的年龄虽不大,可都是东京陆军专科学校谍报专业毕业的高材生。
这些天,龟田丧着个脸子,再也没有了原来耀武扬威的架势,如同是一条塌了脊梁骨的恶狼,只能夹着尾巴听人摆布了。大岛秀夫私下跟他讲:“军部本来要你剖腹自尽以谢天皇,是我用自已的项上人头为你做的担保,才又给了你这么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桩刺杀案好像是一切都清楚了,是王司令那伙人又杀了回来,进行的是报复性袭击。但大岛芳子凭着自己的直觉认为,这事儿并不这么简单,那若隐若现的脚印,那两次出现的金钱镖,还有布吿下面的署名,都引起了她的思考。她把她最后的想法说给横田正雄,得到横田机关长最坚决的支持。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想象中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有一个人一次又一次浮现在大岛芳子的眼前,却一次又一次被她从她的脑海中抹掉,那就是王爷府的诺音高娃格格!
在大岛芳子的心中,她对于诺音高娃这个角色非常纠结,如果这次刺杀事件真是与诺音高娃有关,如果动了诺音高娃,那色勒扎布王爷会怎样?太重亲情的蒙古王爷色勒扎布不但会和她恩断义绝,而且会有杀她的心。但是如果诺音高娃格格真是那个神秘的人物,她留在这里对自己又非常不利。大岛芳子的心中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似的翻来滚去。她最后决定还是要试试诺音高娃,给王爷府打了电话说听说校董诺音高娃格格身体不适,要过王府去看看。
大岛芳子在探望诺音高娃时,还提着一兜红红的富士苹果。诺音高娃在自己的寝室里接待了大岛芳子,往日很重视修饰打扮的她在今天却头没梳脸没洗的,穿着一件白缎子的睡袍,趿拉着一双葱绿色的拖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诺音高娃哑着嗓子向大鸟芳子表示了歉意:“请芳子社长原谅我的不礼貌。”大岛芳子说:“哪里,病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诺音高娃的寝室是个套间,里间是火炕和一个放着衣架与一只几凳的小空间。外间有梳妆台、衣橱,靠近窗台处还有一张圆形桌面的小茶几和两把小藤椅。
诺音高娃伸伸手,请大岛芳子坐在一张藤椅上,她自己也坐下。这时,乌日娜托着茶盘走了进来,朝大岛芳子点下头轻声说:“巴克西,赛白努(蒙古语,老师好)。”然后,她将两盏盖碗茶放在两人面前。
大岛芳子抬眼瞅了瞅乌日娜,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待乌日娜走出房间,大岛芳子问:“这孩子现在好些啦?”诺音高娃说:“好多了,只是精神上有时还不太正常。唉,这孩子的命运太差了。”大岛芳子说:“乌日娜遇上你是她的福份。”诺音高娃说:“这年头是福还是祸那都两说着。”大岛芳子一只手端着茶碗,一只手用碗盖轻轻地拨动着茶碗上漂浮的茶叶,然后端在嘴边呷了一口。然后,她看似不经意地把茶碗往茶桌一推,将诺音高娃的茶碗从小茶几上推掉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诺音高娃伸手打算将那盖碗接住。但老练而又机敏的她却没有挺起身,而是就势冲向地板,盖碗还是从手中脱出,摔在地板上,茶水也洒了一地。
大岛芳子慌忙起身,弯下腰去将诺音高娃扶了起来。两个人的粉腮上都有些红晕,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乌日娜听见动静,推门进屋,见情景只说了句:“格格病还没好,得注意点儿身子。”大岛芳子也觉得很没意思,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怪我,那格格还是好好休息吧。”说完就出了屋门,诺音高娃也没去送,只是说了句:“等我好了再去看您哟!”然后悄悄地对乌日娜说了句:“她是来试探我的,这个日本狗特务。”这话说得乌日娜一愣神,大岛芳子是乌日娜尊敬的老师,也是她心中的偶像啊。诺音高娃又嘱咐乌日娜说:“没啥事儿别回家,也少出王爷府,日本狗的鼻子朝我们嗅过来了,一定要加小心。”乌日娜听诺音高娃格格这么一说,也便加了许多防备。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往脚上穿的两只靴子各插了一把叫靴插子的匕首。
自打乌日娜遭过小野的强暴后,对日本兵总是心有余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