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想把手抽回来,林唱晚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毕竟不年轻了,面对决意要反抗的林唱晚,一时间还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后来是阿姨在楼梯处听着声音不对跑了上来,和曾媛安一起把林唱晚拉开了。
她们退出了林唱晚的卧室,从外面重重关上了门。
喧闹的世界安静下来,林唱晚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被曾媛安撕碎的合同碎屑就在她身旁,她看着它们,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和它们没什么两样。
这天的后来,她从里面锁上了卧室的门,自己也一次都没有踏出这个房间,就连林唱晚过来敲门她也没开,只是用发消息的方式告诉他:我只是想自己呆一会。
但林朝阳还是一直来敲门,她知道,他是怕她想不开。
这种时候她就会觉得林朝阳其实还是不够了解她,足够了解的话他就会知道,她根本不是会选择想不开的人。
如果她真的会有那种冲动,应该早在很多年前就化成一缕魂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态都很不稳定,哪怕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她都觉得自己正在不断下沉,不知道要沉到哪里。
顾意驰当晚又给她打来了一次电话,她不确定是林朝阳喊他打的还是他另外有什么事,总之她没有接,因为她现在没心情也没办法用正面的态度和人沟通,她不想把负面的东西带给顾意驰。
在这种状态之下,林唱晚当然失了眠,大约是在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的。
次日她被开锁的声音吵醒,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门上的猫眼被开锁工用工具打下来,再用一个钩子似的东西从猫眼处伸进来,推动了门把手。
这道看似给了她坚强防御的门就这样轻易地被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有曾媛安、林朝阳,林载生也在,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林朝阳是第一个上前来的人,他问林唱晚有没有事、是否还好,林唱晚仰起头,能从他眼中看见很真诚的关切。
这瞬间她是感到愧疚的,愧疚昨天自己连林朝阳敲门都不肯理会,然后还在心里觉得他对自己也不够了解。
他明明已经做得够多了。
她清了清嗓,但开口讲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点哑,“我没事。”
医生们上前来给她做了点简单的检查,因为毕竟是家里,没有医疗器械,整个过程看起来其实是有点敷衍的。
他们最终给出了一个“林小姐身体无恙”的结果。
医生们走后,林唱晚和林朝阳、曾媛安、林载生一起下楼吃饭,期间没有人再提起昨天的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吃过了饭,林载生和林朝阳一起出门去公司,曾媛安则是留在家里。
林唱晚决定不和她纠缠,吃过饭就回了自己房间,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书。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她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之前那群“医生”。
这一次他们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和善了,为首的那个人手上甚至拿了麻绳,还有人手上拿着很粗的针头,曾媛安就抱着手臂站在他们身后。
林唱晚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想把门关上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鱼贯而入,对她说了一通什么她精神状况异常,要接她去精神病院,否则就要采取强制手段的话。
她没去过精神病院,但她听说过人一旦被诊断为精神病入了院,很可能余生都要用来证明自己真的没病,不然就永远都不出来。
她当然不会同意跟他们走,当然,他们似乎也没想过真的能得到她的同意。
那个手上拿着针的人得到曾媛安的示意后就走上前来,抓住林唱晚的手臂,把针管中的镇定打了进去。
陷入昏睡以前,林唱晚感觉到他们在用麻绳捆绑她,她想反抗,但是完全没力气抬手,粗糙的麻绳磨在她的皮肤上她竟也感觉不到疼。
她还依稀听见他们的对话,是曾媛安在问他们办一份假的精神病院证明要多少钱,有人回答她说,“其实不一定要办精神病的证明,现在抑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特别好确诊,我们之后可以开一份,只要能让林小姐配合做测试就行。”
“她才不会做测试呢,这是个硬骨头。”曾媛安说着,好像还踢了她一脚。
“我们今天去沟通一下,明天只要能把她带到医院就能做,她不想做也能做。”
再以后的事林唱晚就不清楚了,她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
醒来时天蒙蒙亮,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是凌晨五点。
那些人绑麻绳的手法好像并不是特别专业——是把她双手放在前面绑上的,而不是放在背后,这使得她可以用嘴把绳结咬开。
处理好绳子、揉了揉发酸发麻的手腕走到门口,她就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需要把麻绳绑得特别死了——卧室的门被从外锁住了,她在里面是打不开的。
但她知道她必须得走,否则她今天就要被带去开证明,证明开出来她应该就得住院了,想从医院逃走难度只会比现在更大。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窗子,把窗户的纱网推了上去,把麻绳系在了窗户底部的铁钩子上。
随后她试探了一下这个绳结的结实程度,把行李箱系在另一端运了下去。
行李箱在另一端也起到了一个固定作用,使得麻绳不会在空中左右摇晃。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翻身跃上窗台,抓住麻绳,一点点往下移动。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臂力不够,加上心里紧张,手臂很快就没力气了。
麻绳在她的掌心摩擦出炙热的痛感,她咬牙忍着,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距离地面还有多远。
就在第三次回头查看距离地面还有多远的时候,打在铁钩上的绳结松动了,她直接连人带绳坠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好在现在的高度已经不算太高,加上下面有草坪做缓冲,她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接触到地面的一刻,林唱晚忽然有种死而复生之感,她不再觉得害怕,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行径很荒唐,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这个逃跑的方式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想了,之所以窗户底部会有铁钩,就是她以前自己偷偷装的。
她不是一时冲动。
她早就想逃。
一直以来缺乏的是一个让她不得不马上走的理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能还得谢谢曾媛安,如果不是曾媛安要用近乎丧心病狂的方式维持对她的掌控,她可能还能继续忍耐一些日子。
从卧室窗子跳出来的位置是林家的后院,她不敢绕到正门那边,因为阿姨他们很可能已经起了。她需要往南走,要翻一面墙才能去到对面的马路上。
她连楼都跳了,翻墙还能算什么难事么?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笑了笑,笑容里竟然洋溢着点孩子气的骄傲。
她拎上行李箱往南边走去,一次都没有回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