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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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风沙甚大,埋没征人铠甲。

    墨北山换防白帝城,就在古昶渠旁十里的石头城墙里。

    而昶渠的对面,就是拉合叶。

    “将军,今天这天气可是冷的得很!”城头上的兵士在手心里哈了口气,立刻蒸腾起一团白霜。

    初夏时节,在白帝城,仍然犹如冬天。

    墨北山想要安慰他一下,但是拍向对方肩膀的手又收了回来。

    兵士穿着铠甲,他怕自己的手被冻在上面。

    其实这也不至于,但是墨北山还是换成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坚持一下,晚上喝羊汤!”

    顿时周围的一圈兵士发出了欢呼的叫声,远一些的兵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弄明白以后不知道哪个小鬼还吹了一声口哨。

    墨北山梗起了脖子,假装很威仪的样子。

    城头上的兵士们马上进入状态,一个个好像栽好的大葱一样笔杆溜直的。

    “将军,这不年不节的……”

    庞统领一脸便秘之色,隐隐带着唉声叹气。

    “老庞,天太冷啦。”

    吕明哲穿着一套银盔银甲,铮亮的寒光比雪先到一步。

    “嘿,你这小崽子!”庞统领一翻老眼,皱纹都扯平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墨北山挥挥手打断他们的掐架,瞥了吕明哲一眼:“孩子还长身体呢,再每人加一个馍。”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下了城头。

    “将军!”庞统领如泄了气的皮球,忍不住仰天长叹。

    吕明哲显然也没有多感激墨北山,一张俊脸垮塌下来,在后面吼:“墨北山你才是孩子,你看看小爷我已经是个爷们了!”

    背对着他们的墨北山撇嘴笑笑,决定不予搭理。

    傍晚的时候下了小雪,夜静更深以后墨北山处理完军务准备休息。

    刷拉一声门被推开,他下意识拔剑回身,寒光一闪对上一人。

    吕明哲草草地披着外衣,抱着被子褥子,趿拉着两只鞋,眼睛被剑光晃得眯起:“是我。”

    他抬手用两指搭在墨北山的护腕上把面前的剑推开,从容地甩掉鞋子爬上床榻:“营地里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别动不动就拔剑。”

    说着三下五除二火速铺好被褥,出溜一下钻进被子里,很不正经地拍了拍自己养尊处优还没有被西北太阳好好教育过的脸蛋:“小爷这么俊的脸蛋,万一误伤了,不知道就成了哪家姑娘的遗憾呐。”

    墨北山听他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嘴角跳了跳,缓缓收剑入鞘:“你怎么又来了。”

    “呵。”吕明哲不屑地勾了下嘴角,“小爷我在寨子里的时候,哪天没有小娇娘暖床?”

    他侧过身来支起脑袋看着墨北山,很欠揍地贱笑道:“什么时候自己睡过。”

    墨北山懒得听他吹牛,走到近前伸出长腿在他身上踹了一脚,引得吕明哲弓起身子“哎呀”一声叫道:“墨北山你大爷!”

    “回你屋睡去。”这个回答言简意赅。

    吕明哲像个螃蟹似的缩进被子里:“不去!”

    墨北山双手叉腰:“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不是你们家山头!”

    吕明哲眉毛一挑,斗鸡模式开启:“不是你们请我下山的吗?”

    “岂不闻请神容易送神难?”

    墨北山眉头直跳,扭头向外喊道:“来人!”

    “墨北山!”吕明哲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至于吗!”

    墨北山一手指向门外:“统领以下睡通铺,那边给你暖床的人多,赶紧去!”

    这时门外铠甲声响起,有兵士应声:“将军有何吩咐?”

    墨北山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眼看着就要下达命令。

    “他们在我床上泼了水。”

    吕明哲一双眼睛泛起水汽,恨恨地瞪着墨北山。

    不知道为什么,墨北山一看他这个样子,突然想起了大聪明在静安王府时那护食的样子。

    明知道抢不过还无可奈何。

    怪可怜的。

    “咳咳咳……”墨北山被自己口水呛到,一口气就这么泄掉了。

    打发走门外的兵士,他蹙眉打量着自己炕上这个体格健壮的小白脸:“他们为什么泼你的床?”

    要知道睡通铺,如果把一个人睡的位置泼上水,难免两边相邻的铺位不跟着遭殃。

    墨家军的兵士之间同生共死,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很少听说谁和谁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动真格。

    两边的人默许了,那说明他们是一致欺负这个新来的降将。

    这不是他墨家军的风格,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吕明哲却翻着眼睛看他,好像很有理的样子。

    墨北山暗叹一声在床边坐下来,决定和这个半大孩子来个兄长的谈话:“吕明哲,你师姐把你托付给我……”

    “你也知道我是她师弟!”吕明哲的倔脾气上来就像头疯驴,“你不信我!”

    “……”墨北山看出来了,他现在的这一套功夫,叫做委屈。

    有委屈怎么办?

    有委屈就得诉一诉。

    “信不信的……”他故意冷笑道,“你得说来听听才知道。”

    吕明哲哼了一声,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痛快。

    原来自从墨家军从王城外的驻军大营开拔前往白帝城开始,这些老兵油子就开始了对吕明哲的教育之路。

    一开始是趁他睡觉在他鞋子里放土,第二天即便是倒干净了,仍然会有小石子从鞋垫底下跑出来。

    接着就是战甲外被涂糖水,惹得蚂蚁上身咬了包又疼又痒。

    还有给他的水囊里灌不干净的水,导致拉肚子虚脱还要保持不掉队。

    最近又出了阴招,把外面的雪收集起来放在他褥子下面,一开始是越睡越冷,等他用体温焐化了雪,褥子就会被雪水浸湿。

    墨北山听完他的话,心里是有计较的。一个月的日子,决不会只有这么几件事。

    而且桩桩件件结合他一路上的表现,全都对得上。

    吕明哲没有再说,墨北山也没有多问。

    “又干嘛!”吕明哲看着再次踢过来的大长腿往里躲了躲,龇牙咧嘴的像只炸了毛的猫。

    但墨北山这一脚却在半空收住,没有真踢下去:“往里挪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