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虽是个妇科大夫,但好歹是个女子。先是快速清理了马如珠身上血迹,后和客栈里的烧火婆子合力将马如珠洗了个干净,换了衣衫,这才将她放在床上,嘱咐屋外的人让她好好休息。
屋外的人,自然是独孤心月和姬如玉一行。
“那她的内伤不需要用药吗?”姬如玉听云仙说处理了伤口,处理了身上脏污,却没听到马如珠该吃什么药,顿时急了。
云仙将姬如玉淡淡一扫,道:“正打算说呢。”
她将眸子转向戴着幕离的独孤心月。“她的内伤我治不了,不过,今日我探脉一症倒是惊讶。她内里原早已有伤,照一般人定然是不会像她这般生龙活虎的。今日经公坚湖笑一掌所振伤上加伤,如今算是吊着一口气。城主那里若是有个什么神奇的药,倒是可以给她用用。”
云仙最为识相,她知道现在谁能救得马如珠。
廖鹰和姬如玉将视线落在了独孤心月的身上,眼神灼灼,仿佛救马如珠是他们心内极为迫切之事。
独孤心月虽然看不见,但依然能感觉到一时间的静默,目光都向着自己而来。时高不动身色挡在了独孤心月身前,敛起眉头。
“天上城之事,不劳各位费心。”
除了马如珠救了姬如玉一着,与廖鹰长老合力对敌一着,她们悲鸿派和马如珠确实是没什么关系,按理说是不至于跟的这么紧的。
“怎么能不费心?”姬如玉脸皮厚,当下便毫不犹豫的反驳道:“我说过自己已经心属于她,宁负骂名不负卿恩!不然城主以为在下是开玩笑的不成?”
按照往常,廖鹰一定会跳起来敲姬如玉的头,可是今天他竟觉得不要脸也有不要脸的妙处。至少,有了姬如玉开头,他才能有样学样接着问出自己的心里话啊。
“独孤城主,我见夫人刀法霸道,惊叹其技,敢问城主夫人师从何家?”
马如珠那一手刀法何来技巧,独孤心月一个瞎子都知道,廖鹰长老一个使刀的大能何来惊叹?无非是瞧上了马如珠挥刀的那股王霸之气与自信罢了。
独孤心月眉梢一挑,冷淡道:“内子聪颖,自学罢了。若是她愿意学,我定会为她请来好师父教导。”
这话说得廖鹰心中一喜,正欲毛遂自荐却听独孤心月又道:“如今内子伤重,一切事情,以后再说。容在下失礼。”
他敛紝一礼,已推开房门入内,十分顺手的关上了门。
他回了长老的话却无视了姬如玉,大有完全不将姬如玉当回事,不把姬如玉放在眼里的架势。然,即便是骂上千句,揍上万拳。最刺激人的,却是此行。
你的敌人,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气不气,怒不怒?
姬如玉紧随着独孤心月想要要个说法,要什么说法呢?自然是独孤心月明着是马如珠的夫,他与马如珠情投意合,独孤心月打算什么时候退位让贤呐!
可是独孤心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关上了房门。他无奈吃了一鼻子灰,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又与小师弟张明的视线微微一撞。
张明立刻将视线挑开,莫名的有些心虚。
只那一眼,姬如玉就皱起了眉头,张明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师兄还在这儿呢,你有什么资格惦记?”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可是情场浪子姬向向啊,男人看女人,眼神里有什么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
张明脸上微囧,想要分辨一两句却见姬如玉已被廖鹰长老重重的赏了一记爆栗。“还要丢脸到什么时候?人家城主夫人和城主关系这般好,岂能容你中间调拨?从前只知道你懒散,竟不知道你现在越发的没规矩了。还不给我回去,好好的反省!”
姬如玉垂眸略一思索,乖乖的转了个方向。来日方长,他并不急。他还真不信凭他的手段斗不过独孤心月,虽然独孤心月有颜,但自己也不赖,且有着勾搭女子的好手段。
再者,马如珠与独孤心月之间,应是利益关系。这般看来,于他的计划有利,不愁没地方下手。
.......
马如珠被血染过的衣服都被烧火婆子收拾出去了,屋里散了血腥气,却有着沐浴过后的香气和水汽。
马如珠紧闭着双眼,脸上呈现一片病态的苍白。
独孤心月目不能视,唯有伸出手,试探着探了探她的脉搏。指腹之下浮浮沉沉微微跳动,脉象虚浮无力,脏腑虚弱,不用看她脸色独孤心月便知她此刻确不大好。
云仙说她内里早就受过伤,是指她为匪之时所致吧?威猛山的大火早就乘着大风传得全国皆知,也将新科状元郎的威名传到了全国的大街小巷,已是无人不知。可在威猛山大火之中,大家只知山匪尽灭,她受的伤没人知道,也没人知道她是如何活下来的。后来,还辗转着,来到了自己身边。
就像一株坚韧的草,野蛮的生长,蛮横的活着。
马如珠不懂他在想什么会露出那般神情,却也因为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情绪太过复杂,觉得有些不懂,便不由轻声问道。
“我是快死了吗?”
独孤心月一时分神,居然没有察觉她已转醒。此时神色一转,敛起了眉头。“是啊,该被一身的风流债压死。”
这话出口,几分奇妙,使得马如珠那般粗线条的人都不禁笑出了声。“我还能有风流债?你是看不见姬如玉那张脸上正做着弄死我的打算呢。”
她只听出一,却到底听不出独孤心月口中的二。弦外之音,仿佛对牛弹琴啊。
得,姬如玉那般黏黏糊糊,合着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觉得人家真的是想恶心她来着。
这般看来,自己传递给她的信息,她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独孤心月眉间淡淡敛起,神情暗淡。马如珠朝他一看,见他表情不对,心中有了几分思量,当机立断觉得自己又该求饶了。
“城主,是我意气用事,不该与那姬如玉一般计较,惹出大祸。”
惹祸不是什么事,毕竟行走江湖不比别处。江湖上没那么多规矩,一个不合都是动手解决的,独孤心月早是做了这等准备。他一城之主,自不惧江湖之人。只是,他的名声是真的被坏了。昨晚若说只是天上城的人一睹马如珠野外与男子肉搏的场面,今日,可就不止了。
独孤心月虽然没打算未来要娶妻顾忌妻子想法,却也不想做个头上泛绿光的男人。
听马如珠这么一提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脸上脸色略显阴沉,终是缓了缓心里那口气,道:“你我本无夫妻之实,逢场作戏罢了。这一路便算了,入了名剑山庄,切不可如此行事。万事需得忍耐,若觉得不好拿主意的,可来问我。”
马如珠何德何能能扰他心境,更无法乱他大计。
只几个呼吸间,独孤心月便恢复了心中清明,马如珠是棋子,而他是执棋之人,看着整个棋局才是,而不是盯着一颗棋子。
“日后,此类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独孤心月觉得自己这话,算是给这一日荒唐定了个结局。
计划不能变,马如珠还有用。此时发难,并不合适。
马如珠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本就觉得对他不住,听闻独孤心月此话,更觉得二人好似又变回了先前的日子。心内燥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内里的气蹿到肺里,又升至喉咙里,直带起一连串的咳嗽。
这一咳嗽,触动内里的伤,一口鲜血咳出,顺着马如珠唇角滑下。
满嘴的铁锈味道,却让马如珠闭紧了嘴巴。她不想让独孤心月知道自己伤的重,尤其这伤,还是自己讨的打,因为要护着姬如玉来的。
刚刚,他已是说明了的,他气她此般做法。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受伤颇重,他该是更气了。
独孤心月听她猛然咳嗽,而后又不再说话,不禁摇了摇头。“你且休息一日,明日咱们继续上路。”
马如珠忍着满嘴血,看着独孤心月出了门,这才抓起水盆檐上搭着的帕子吐出血,擦了嘴角血迹,将帕子扔出了窗外。
毕竟,自己是他养的狗。不听指挥去咬人,主人不打死已算好的了。他刚刚那番说法,已是警告了吧。
马如珠昏昏沉沉,接着又睡,不多时云仙入,不知道拿着什么药给她服下。她服了药,再度睡下,再醒来时,便是第二天了。
她睡了一天一夜,到最后还是被云仙叫醒的。已是耽搁了一天一夜,她们要接着上路,前往名剑山庄。
马如珠睡着,不知这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姬如玉,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瞬。
她早从张明口中了解悲鸿派急着去名剑山庄,是因为路上盘缠并不足裕。眼下见他们一天一夜都留在此处,花销定然不少,顿觉疑惑。
“你干嘛?怎么还没走?”她避开姬如玉要来搀扶自己的动作,身子则向着右边搀扶自己的云仙靠了靠。
云仙是个人精,岂会不知姬如玉打算。她侧身一挡,牢牢的站在了马如珠身前,昂起下巴,笑的十分玩味。
姬如玉笑眯眯的望着马如珠,绕开云仙。“你救了我,我自然是要报恩的!以身相许暂时有点困难,但是我愿意等你做完三件事啊!”
云仙眉头一挑,斜眼望向了马如珠。姬如玉会知道马如珠需要为独孤心月做三件事此事,自然只会是马如珠对姬如玉说的,可是,她二人看着并不似关系亲近,仔细瞧着更有些争锋相对。又是如何能让马如珠对他说这种事情了?
马如珠神色一变,下意识的望向正上马车的独孤心月。可见独孤心月一步上了马车,戴着幕离根本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好恨恨的望回姬如玉,似想将他一口吞下。
他一个男子,武艺不济,却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哄自己说话。现在还敢拿来自己面前招摇,若不是自己身子有疾,此时又有气无力,她是一定会痛打他一顿的。
马如珠脸色沉了沉,面上犹带几分病态的苍白。“趁现在离我越远越好,不然,没让你死在公坚湖笑手上,让你死在我手上。”
姬如玉还是笑笑的望她,一脸的情深不悔。“好啊,让我死在你手上吧。”他伸出头,死皮赖脸的奉上脖子。“洗干净的脖子,你是一口咬穿还是怎么,都随你了。”
马如珠不乐意与他斗嘴,瞟他一眼就要伸手去掐。不料廖鹰长老却横插进来,对着马如珠笑的一脸慈祥。
“城主夫人,敢问夫人可是习过刀法?”
姬如玉还没下场,又来一个廖鹰长老。
是他独孤心月城主身份不够重,压他们不住,还是这些人都吃错了药,这般粘着她?
坐在车上的独孤心月皱了皱眉,神色凝重。
马如珠摇了摇头,自然道:“儿时父亲教着,便学了些强身健体皮毛之术。这刀法是没学过的,刀也是路上捡的。公坚湖笑出现之后一时情急才拿来使使,让前辈笑话了。”
她不知廖鹰找自己问话何意,真真假假,只掺着说。
廖鹰听她所言,双眼亮的如同星星。“也就是说,夫人从未习刀,与公坚湖笑一战,用的刀法也是临时模仿的在下?”
当时见廖鹰刀法霸道,连贯凌厉,马如珠想都没想就用上了。廖鹰此时一说起,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面上隐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不会是你们悲鸿派的不传刀法吧?”
不传刀法是实在,他那一手刀法看着是连贯流畅,但是若是不得指点,如何能习得?不然若是大家看一眼都能学会,岂不是没有他悲鸿派立足之地了。可是马如珠不一样,她是真看了一眼就会了,这等天赋和领悟力,非同一般。
廖鹰心潮澎湃,大手一挥,胡子风中抖动,毫不在意朗声道。“你想不想学整套刀法!?”
弟子呀!让为师来助你进入刀锋世界!
陪着天上城多留了一日一夜,甘心情愿看着腰上钱袋子变瘪,还怀着甜甜的期待,廖鹰等着的正是这一问。
马如珠尴尬的望着面前满脸期待的廖鹰长老,突然有点拿不准这走向。她猛然想起,自己还可以咨询一下孤独心月。
如此,她便走到了独孤心月的马车旁,掀开了车窗望向车厢里面的独孤心月。“城主,悲鸿派的长老问我要不要习刀法?依你看,我该如何回话?”
独孤心月没想到廖鹰对马如珠竟是存了这份心思,惊奇一瞬却又因为马如珠来找自己拿主意心中实在熨帖,不知不觉让笑意攀上了唇角。
“你想习吗?”
想习,自然是不成的。她若是乘廖鹰指导,便是悲鸿派的弟子。那姬如玉,独孤心月瞧不准他心思,是断然不能让马如珠去那悲鸿派的。
且他留她在身边,不是为了她的一身武艺,而是,轻功啊。
待她做完自己要求的三件事后,她若想习,自己断然不会拦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