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站上木墙、感激地朝朱翊钧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
朱翊钧朝他笑了笑,费力地把火铳夹在自己重伤的左臂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炮手闭着眼睛纵身一跃之时,朱翊钧手中的火铳突然喷出一团火焰,灼热的铁砂打在炮手的脖颈之上,一蓬鲜血猛地从伤口处喷薄而出。
炮手只觉得自己脖颈上突然一凉、许多酥麻细小的颗粒嵌了进来,某种温热的液体不可抑制地流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伤口、试图减缓鲜血流出的速度,但这个动作也使得他跳下去的动作变形。
炮手最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跌落在地上,他的脖子恰好被跌断、“咔吧”一声折得弯了过去,整个人在地上抽了抽、随后再没了声响。
朱翊钧把火铳的枪口垂下、站在木墙上朝下看了看,炮手惊愕怨恨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对眼珠子瞪得鱼一样大、仿佛仍在死死地瞪着他。
朱翊钧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他把手里的火铳朝着木墙下用力掷出,火铳正好砸在那名炮手脸上、将他逐渐冰凉的面部砸得血肉模糊。
“土匪还tm跟我谈仁慈,几岁了啊你?”
李荣山在拼命抵挡蜂拥而至的匪徒之余、抽空往朱翊钧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瞥见那个混蛋往下丢枪砸尸体,顿时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老子在这拼死拼活跟敌人玩儿命,你这个混蛋居然悠哉悠哉地在那里玩行为艺术!
李荣山气得脖子上的血管都一根根暴突而出,扯着嗓子朝朱翊钧怒吼一声。
“别在那玩了!老子撑不了多久!”
“急什么?阎王爷要人还得等挑个好时辰呢!”
朱翊钧没好气地白了李荣山一眼,他倒也不完全是在玩,佛朗机炮的引信燃烧也是要时间的,现在才烧到差不多的位置。
他把整个身子侧着贴在炮身之上,用力把炮口朝着木墙上匪徒们的方向移动。
“快冲过去阻止他!不然大家都得死!”
光头立刻就明白了朱翊钧的想法、登时被吓得亡魂大冒,红着眼睛就拎刀扑向李荣山,李荣山的压力顿时大增。
“那张脸......那是将军!将军就站在炮台那边!”
朱翊钧往木墙下探头扔枪时、祝先眯着眼睛观察了他一会儿,从小培养起的默契让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祝广昌的身影。
祝先顿时就把“保存亲兵”这种想法抛之脑后,催动战马在明军各队之间来回跑动、大声朝着部下发号施令。
“亲兵队跟我上!用弓箭掩护将军!各旗官带着你们的队伍给我往上压,敢后退老子一刀就剁了你的脑袋!”
祝广昌养着的十几名亲兵从小跟他一起长大,都是结实高壮、弓马娴熟的主,十余骑挥舞着马鞭将挡路的士兵赶到一边,跑马来到木墙下张弓便射。
十余枚羽箭带着破空之声飞向墙头,几名匪徒不幸被射中,捂着中箭处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围攻李荣山的匪徒们不禁畏缩着往后退了退,李荣山压力大减,还没等他松上一口气、朱翊钧的喊声便从身后传来。
“往旁边躲开!用跳的!”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迅速从背后涌现,李荣山的肌肉不禁僵硬起来,他仿佛看见了灼热的铁球从那个炮管里脱膛而出、把自己上半身整个抹掉的血腥场景。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多年的江湖厮杀救了他,李荣山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恐惧,慌不择路地一头朝着木墙下方滚去,总算是在佛郎机炮开炮前逃开。
轰!
佛郎机炮发出一声轰然怒吼,朱翊钧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直接被声波震得仰面倒在地上,他的耳朵里响起长时间的蜂鸣,视线模糊、头脑发昏、恶心,五脏六腑简直像移位了一般难受。
木墙上的匪徒们则更惨,那枚灼热的铁球狠狠砸进了手足无措的人群里、激起一片残肢断臂和哀嚎,刚出膛的炮弹实在太过灼热,以至于旁观者可以清晰地看到沾在炮弹上的鲜血蒸腾汽化、变成一抹赤红的青烟。
这次炮击直接贯穿了匪徒们三分之一的阵线,十几个匪徒惨死在炮口之下,幸存下来的匪徒们朝遭到炮击的区域看去:人的肢体、脏器和血液糊了一墙,炮弹带着厚厚的一层肉糜停在了最后一个倒霉鬼的腿上。
那个倒霉鬼的小腿被炮弹砸得90度歪到一边,白生生的骨茬子刺破外层皮肉直直地伸出来,倒霉鬼一边哀嚎着、一边拽着自己的小腿拼命往外扯,整个人像是在泥潭中打滚的泥猪一般狼狈不堪。
浙兵和匪徒都长期生活在承平已久的江浙地区,平时火拼死伤个十几人就已经相当惨烈了,又哪见识过这样地狱般的场面?
匪徒们直接被吓破了胆,手里的武器兵刃随手一丢、朝着木墙后的营寨四散奔逃;明军也被这惨烈的场景吓住了,一时间居然没人想的起来要追击。
朱翊钧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到匪徒们四散奔逃,明军居然一个个都愣在原地、愣是没有一个人追上去,气得把腰带解下来扔到祝先脸上。
“祝先!你tnd发什么愣!赶紧给我带人去追啊!跑了十个以上老子亲手抽死你个兔崽子!”
祝先立刻反应了过来,指挥着手下爬到木墙里面打开营寨大门,带上十几个亲兵和旗官纵马追了上去。
李荣山惊疑不定地看着朱翊钧,如此血腥的场面、即使是他这样久经厮杀的江湖人士都出现了强烈的不适,这家伙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在指挥军队搜捕逃敌,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
“冒昧地问一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地府的黑白无常吗?”
“怎么会是那么可怕的东西?把我想得也太糟糕了吧喂。”
朱翊钧被李荣山的这种说法给逗乐了,右手玩味地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如你所见,鄙人之前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而已,没有什么传奇经历、也没什么悲惨故事,仅此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