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自己此生已经毁了,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阉人。
陆小曦不敢把严欢就是覃宴海的真像告诉姐姐,那样他们三个都会毁掉。
陆家覃家世代姻亲,当年的覃宴海覃少将军,一身银色战甲,不仅俊朗阳光而且熟读兵书,带领的骑兵营卫威震四海,家族又是世代功勋,是许多闺阁女子钦慕的少年郎君。
最早覃家和陆家定下的姻亲是姐姐和海子哥,后来因陆家北上,带不走年幼又体弱多病的陆小曦,便被寄养在覃府,后来陆小曦与海子哥和海子哥父母相处出了感情,才由覃家提出要换娶陆小曦,为此海子哥的父亲还登门致歉,送了许多歉礼。
陆小曦那时不知姐姐的心思,但知道姐姐得到退婚消息掉了眼泪。只是姐姐没跟海子哥见过几面,所以看到严欢并无半点熟悉。
若姐姐知道严欢就是海子哥,估计在皇帝面前再也掩饰不住情绪,会不由自主的开始为海子哥说话,那样就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所以在陆小曦心里,严欢就是海子哥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
…
陆小曦在陆小婉面前跪着嘤嘤的哭着,陆小婉去拽她怎么也拽不起来,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陆小婉束着高髻,戴了一顶黄金流苏花树高冠,冠上镶嵌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金色流苏一缕缕垂下若春日柳丝,中间插一只东珠、翡翠玉石片攒成的步摇,身形微动便若流水行云一般闪烁流光。
面容上少女的青涩已全部消失,完全开了脸,娥眉飞入云鬓,红唇艳若丹阳,额中一朵花钿,眼眸微转,轻展笑靥时便露出勾魂摄魄的惊艳。
身着玉色蜀锦襦裙,外套一件银青色银狐裘边的褙子用作保暖,玉足着一双蜀锦镶东珠绣鞋,别的女子若这般堆金砌玉会显庸俗,而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风味,反而让她清逸若仙的气质中透出几分富贵繁华,若神妃仙子落入凡尘。
陆小婉在御用监刚送的整块晶莹剔透暖玉雕成的美人凤榻上坐着,那榻据说是皇商王家通过严欢推荐而来,由一整块暖玉雕成,玉石从南山运过来就用了几百人护送,京城最好的十几个玉师精雕细琢了整整一年才雕刻而成,雕龙刻凤,镂空连环,奇巧无比,价值连城。
画册送进宫时,上面标着的银子价格,让御用监掌印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做主赶忙送给皇帝御度,皇帝看后二话没说便让内务府拨了银子给陆小婉置了回来。
陆小婉得宠之前皇帝虽不上朝但对朝中之事事事过问,折子也会捡重要的批阅,自从陆小婉得了宠,朝臣们再也见不到皇帝的面,一切事都由司礼监掌印严欢来代为转达和裁度。
后宫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嫔妃能得见君面,有些想使用手段邀宠的,刚开始行动便会被司礼监掌印严欢一顿打压。
前廷皆传,惠嫔乃魅主妖妃,后宫则传陆小婉是一只千年狐狸精。
陆小曦看着玉石凤榻上的姐姐,白皙的玉颈上还落着昨晚侍寝后的点点淤青,手腕上也有几处,这看不到的身上还不知有多少呢。陆小曦知道,这狗皇帝最近房事越来越吃力,又天天馋姐姐的身子,便改用其它方法来发泄。
姐姐的神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第一次侍寝后便再也没有哭过,眉宇眼眸中愈来愈多的阴鸷狠戾还有几分机谋算计。
她跟严欢越来越像了,可以瞬间变脸,前一刻还恨不得吃这狗皇帝的肉喝这狗皇帝的血,下一刻在狗皇帝面前就又展开了如花的笑靥和万般的风情。
她的脾气也越来越怪癖,也会像严欢一样,前一刻还多愁善感,后一刻便发怒骂人砸东西。
陆小曦知道,是那狗皇帝生生把朗朗少年海子哥,把温柔贤淑的姐姐逼成了这样。
…
久求未应,陆小曦心一横说道:“姐姐,你可以不同意,但若严欢这次娶了别人,他娶妻那天,你就等着收我的尸体吧。”
遂站起身来回了房,把门插起来,不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不吃不喝,两天两夜。
陆小婉敲开了陆小曦的门,看到陆小曦本就瘦弱的脸已经苍白的没了血色,心疼的说:“姐姐拧不过你,那姐姐再替你考验一下他,若他对你是真心地,即便阉人也无所谓,若又是阉人又是风流下作之人,那你自己好歹自知。”
陆小曦说:“凭姐姐怎样考验,随意,考验过后您就知道在这世上他才是我最值得嫁之人。”
…
惠嫔娘娘派人来请严欢说有要事速来。
严欢心里顿时发了慌,那晚一别,他和陆小曦又有几日没见面了,她没再来直房院子寻他,严欢也未去看她。这会陆小婉说有重要事,严欢立刻想到了陆小曦,她已然认出了自己,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不娶她想不开。
他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冲向华宸宫,边疾走边想,若真是小曦想不开,那他便放下这一切,什么都不管了,带着她远走高飞。
到了华宸宫,他没有让通禀,推开门便闯了进去,看到门口站着的宫女他拽住那宫女的衣襟问:“陆澄莹呢?”宫女结巴的说道:“她她她,病了,在在在,娘娘寝房,娘娘让让让,您直接进去。”
陆小曦在宫里的名字叫陆澄莹。
严欢听到陆小曦病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飞奔着上了台阶,进入正殿后,身后宫女立刻把大门关闭,然后站到了门外守着,诺大的殿里便空无一人。
他听到关门声,觉得有些不对,可心下紧张陆小曦,便不再思虑,只想着陆小婉竟把小曦安置在自己的寝殿,准是因为小曦想不开出了事,又不敢让太多人知道,等着自己来处理。
陆小婉的寝房房门虚掩,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合欢香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的还有女子脂粉的香气,他虽是宦官,但是内书房头名状元出身,又师从内阁大学士,最开始当值便做了秉笔太监,自来比宫里其它太监高出许多等,以辅佐皇帝处理朝政为主,所以来后宫嫔妃寝房内的次数寥寥无几。
这能刺激人心欲的合欢香味,立刻让他心生厌烦,闻此香他便想起高启。
轻纱帐幔被风吹的飘逸莹动,若五彩云霞落入殿内,金丝楠木的地板上鎏金的朵朵金莲和蓝莲,随时迎接美人轻盈起舞时,展现步步生莲的瑰丽。
五彩琉璃窗下晶莹剔透的暖玉雕凤榻上没有人,透过轻纱帐幔看到卷起鸳鸯账的金丝楠木的架子床上也没有人。
他的身后一阵清脆的银铃响起,一阵浓郁的脂粉味和百花香味传来,他被身后来人从后背环腰抱住,头面和酥软紧贴住了他的后背,柔弱无骨的玉手向他身前抚摸了起来,遂欲解开他的玉带。
他握住欲解开他玉带的这双纤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曦,不要闹了好不好,把我诓来就是为了这样么。”
“严哥哥,您认错人了,妾是小婉。”
严欢立刻触电般把陆小婉的手拽开,把她推出去,转身躬下身体双手拱手过头道:“咱家不知是惠嫔娘娘,方才失礼了,请娘娘恕罪。”
“呦,严哥哥怎么还给小婉行礼了,小婉入宫后多亏哥哥照拂,这可使不得。”
说罢陆小婉双手抱住了严欢的手臂。
严欢捋开她的手臂,退后几步躲了过去,说道:“您是主子,咱家是奴才,当然使得。”
严欢这板板正正的反应倒让陆小婉没了主意,往常严欢来找她交代事情,都是在偏殿,急匆匆交代几句就走了,一副自己人的样子,何曾像今日这样行礼。
陆小婉还不死心,疾步来到严欢的身侧,假装摔倒的样子,依偎到严欢怀里说:“小婉的腿好痛!”
严欢立刻又把陆小婉推了出去道:“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想要咱家的命么?有什么话能不能退后一步再说。”
陆小婉只得站起身来妩媚的对他笑着说:“严哥哥在小婉面前倒一本正经起来了,哥哥的风流韵事小婉都听说了,听说哥哥要娶妻,不若这妻您就不要娶了,您看小婉的姿色配不配伺候您,从今往后,哥哥保小婉上龙床,长宠不衰,小婉伺候哥哥风流快活岂不两全其美?”
“陆小婉你到底想干什么?”严欢已经猜到她在试探自己,收起伪装直言而问。
陆小婉见他直言相对也道:“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利用小曦干什么,让她每日来我这里哭哭啼啼想嫁给你,不若你想利用她做的事换我来做,或者你若想让她伺候你,也可以换成我,我保证比她更能让你快活,但请你不要再对我妹妹纠缠不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严欢冷笑说道:“去我府上侍伤是令妹自己要去的,久久未归也是她不愿回来,我并未强留,你姊妹二人进宫这么久,我何曾主动来找过她?这次赐婚我若想娶她,你觉得你能拦得住么,她在我府上住了十几日,若我对她真有别的心思,即便我是阉人,也有得是法子破了她的完璧之身,至于你,咱家半分兴趣也没有。”
然后严欢又鞠了一躬说道:“今后还请娘娘把令妹管好,不要让她再来纠缠咱家,咱家不久就要娶妻,免得别人议论。”说罢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陆小婉拦住他说道:“小曦说,你要帮她找夫婿。”
“对,等我娶了妻,我会对外宣称,小曦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在朝中和京城富户中给她挑选个好夫婿,嫁妆我都准备好了,会是十里红妆,公主出降的规格,京城我有十几处宅子和几十个农庄,都是公候府的规格,我都给了她,她和她的夫婿若不喜欢我就再给她们添置,直到他们满意为止,他的夫婿若是在朝为官,我保他仕途顺遂,若要做买卖,我手中有铁矿,采珠场还有许多铺面也可以给他,但我会要求她的夫婿此生不纳妾,不寻花问柳,不养外室,否则我就活剥了他,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陆小婉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他好像从开始就已经这么盘算好了似的。
“可是你做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呢?”陆小婉问道。
严欢看着陆小婉苦笑一声道:“小婉,你一直护着小曦,我心甚慰,让我以为这世上你应该是最能体会我之人,今日竟未想到你会用如此不堪之法来试探我,还问我为什么,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进宫?为什么要委身于高启?若今日有一个你深爱之人在你面前,让你嫁给他,你还能不能答应?还觉得自己配不配?”
说罢他拢了拢绯色蟒衣的箭袖,阔步走出了殿门。
陆小曦从寝殿的内间走了出来,出来时已是满脸泪痕。
陆小婉拉着陆小曦的手说:“你替陆九儿嫁了吧,姐姐帮你瞒着严大哥,你说的对,这世上他才是你最值得嫁之人,姐姐好生羡慕你。”
…
严欢娶陆九儿那天,陆小曦上了花轿,悄悄的成了严欢的新娘,她在宫外的身份便成了严欢的妻子,陆深的小女儿,一品诰命夫人,陆嫣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