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自东方的天际处奔涌而来,如潮水漫过山野,将一切都染成金红。
却在此处戛然而止,好似撞上铜墙铁壁。
左玄和刹风神色凝重,眼前便就是那山君所在的“炼魂谷”。
地脉走势在此突然塌陷。
高陵深谷,古木参天。
迷雾夹着灰气盘旋在上空,左玄站在林中,向前望去,只见浓雾漫漫好似云海,偶尔探头的树冠便似零星岛屿。
谷中寂静无声,阳光投下万道光芒,刺入这片灰色的“海洋”,却被这涌动的雾气尽数吞灭。
在这雾与光的交界处,左玄衣袍烈烈,在他背后是明媚的人间,而身前则好似鬼蜮魔窟。
不!
那确实就是鬼蜮魔窟。
……
“恩人,您真打算独闯这魔窟?”
“万万不可啊。”
时间返回昨夜。
刹风听左玄让它带路前往炼魂坛,顿时急声道:
“那山君之地可去不得啊。”
“我虽鄙夷那山君行事,但那老山魈的道行却是实打实的厉害,它手下的妖鬼也是个顶个的强横,更别说他如今广宴宾客,势必有更多的妖魔鬼怪前去他的老巢聚集,那种地方,已经是实打实的妖巢鬼窟了。”
“就算仙神走一遭,也难免得脱层皮,您这个时候闯进去,不是羊入虎口,自陷绝境?”
这番话一出,场内顿时有些沉默。
左玄当然知晓那山君所在之地确实是龙潭虎穴。
然而,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恶鬼腐蚀印如一柄悬在心间的“达摩克斯之剑”,让他寝食难安。
再说,自己的实力相较前几日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魔窟又如何?
“千户大人……我或许有个法子。”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马文山此刻说道。
“咳咳,我前几日与那老鬼交谈饮酒时,它似乎提起过一种叫猴儿酿的酒水。”
猴儿酿?
左玄闻声点了点头,这等大名鼎鼎的野酿,身为左千户的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书中多有记载,大抵是猴群在树洞亦或石洼处堆积百果,酿成酒后飘香十里。故事中,常有樵夫或者好酒者前去偷喝。但切记不可多喝,一来会被猴群察觉,二来容易醉死。一旦被猴子抓住,“必嬲死之”。
“这附近山中便有一群猴儿,平素里侍奉那山魈为主,所供奉之物就是这‘果酿’。”
“若那果酿真有如此神异,等待宴席上,老山魈拿出这果酿后,这场酒宴必然会喝的满地都是醉死的妖精。”
刹风听完双目大亮。
“若真如此神异,那此计谋便可行。”
左玄也是点了点头。
……
“注意头顶!”
不用提醒,左玄也是集中注意,死盯着头顶那些带刺的毒针。
若是不慎被这些有毒植物刺中,怕是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入了这雾谷,左玄才发现,这谷内并不像看起来似的那般死寂。
在雾气的深处,一些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影不断浮现,偶尔,夹杂着些许怪叫和狂笑。
左玄微微仰头,忽的瞧见路边的岩石上,探出一名俏丽少女,对着她微笑招手。
左玄并无理会,而是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那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化为了幽怨,愤恨!张嘴似要挽留,但却无法言语。
眼见左玄的背影越走越远,她急切的上下跳动,下半截身躯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灰色相连,转瞬间便被雾气吞灭。
雾中一缕残魂罢了。
枉死之人,但凡失了心智,皆会被本能驱使诱骗活人重复它的死法,正如溺死鬼拉人入水,缢死鬼劝人上吊。
而这谷中的怪笑响声,则尽是冤魂哀嚎。
“这雾谷离那郭北如此偏远,哪儿来的如此多迷路鬼魂?”
左玄眉头紧皱。
“千户有所不知。”
左玄身侧,刹风的身影浮现,半透明状。
“这雾中残魂,只有少部分是迷路致死,而大部分还是被谷中的妖魔掠来的百姓,被吃尽血肉后,残尸丢弃山野,魂魄被雾气所拘,无法转世轮回,日益掠蚀消磨。”
原来如此……
左玄真没想到,朗朗乾坤下的郭北城外。
竟还有如此一片“妖魔地”。
这片世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未知?
…………
时间无妄中度过。
“千户大人,只要您披上了我所化的披风,便可混进那场婚宴。”
刹风的声音缥缈,只见它摇身一变,化作一黑色披风,落在左玄手中。
“这些妖怪性情散漫,盘查不严,要混进去根本不难,只是到时定会有许多感知力强大的妖魔,需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
“千户大人气息光明正大,血气强盛如火炉,一身道法也是犹如寂夜明灯,道行尚浅的鬼魂就是靠近都会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任谁都能看出来您是个人类强者。”
“所以,您必须披上披风,用阴气遮掩。”
左玄思索片刻,便一把将披风披在身上。
顿时,左玄便感觉身处数九隆冬,寒气侵体,一股淡淡的死阴之气从身上飘荡而出。
好在左玄道法有成,微微运转《玄煞筑炁功》,抵消这寒气入体。
“千户大人,注意您的脚下,这石路愈来愈明显,说明前方可能快到那老山魈所在,注意收敛气息。”
左玄听着刹风的传话,急忙挺胸抬头,气沉丹田。
忽然,前方石路变宽且并进一条小道,在哪石道上,一个衣着光鲜华丽的妇人手持红贴缓缓走来,脸色粉嫩却偏偏生得龇牙咧嘴。
“大人,那是青城妇。”
刹风提醒一句,便不再多言。
接着,路面越来越宽,多出了许多盏花灯,周围妖魔的身影也显现。
蛇精、狗妖、虿、狐妖、野鬼、活尸、老鳖、黄鼠狼……
雾中石路上,赫然上演了一出百鬼夜行!
好在左玄艺高人胆大,若是常人怕不是早就吓的尿了裤子。
可在左玄的眼中,这些只不过是行走的“精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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