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婚事父母定夺,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奈吉老家主实在拗不过倔强的闺女。
老家主只是象征性地在外面露了露脸便满脸疲惫地回了府宅,大管家一路搀扶。
然而不等老家主迈入正厅,便清楚看到厅内侧椅上坐着一位邋邋遢遢的中年男子。
男子背负着一柄已经长满铜锈的破剑,将方才那碗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还咂咂嘴。
“你是什么人?”老家管三步并作两步,指着乞丐似的那人,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邋遢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又将腰间的酒葫芦拿出来,灌了几口刚刚在对面酒楼打满的清酒。
“今日府内有要事,如果想要赏钱去后面账房领,领完会有人带你从后门离开,既然乞讨,哪有你这般的!”
面对总管家的愤怒职责,邋遢男子也不生气。
他盯着步子老迈进入厅内的老家主,咧嘴一笑。
“葫芦里的酒不多了,能讨些赏钱最好,吉老爷可能贵人多忘事,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在下。”
吉老家主一开始也把他当成了叫花子,只是他这么一说,老家主定睛一瞧,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妖人给我轰出去!”
吉老爷话音刚落,宽敞的厅内顿时涌入十几个壮硕家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作势就要赶人。
邋遢男子真名莫无语,见到这阵势他也不慌,随意摆了摆手。
“吉老爷何必动怒呢,十三年前我确实路过吉府,至于那三句话,不说吉老爷是否还记得,我自己都快要忘了。”
老家主没有打断,瞪着眼睛,喘着粗气。
“我这里有个配饰,当年并未佩戴在身上。”莫无语从腰间拿出一块剑状美玉,道:“就当是算作补给吉原的生辰礼了,吉老爷见多识广,可不要嫌弃。”
说完,这位邋遢男子起身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气,向外走去,十几个奴仆自然让出一条路来。
“对了,十三年前那句话能否成真我不知道,但这块玉倒是真的可以让吉原平安走出小皇镇。”
说完,莫无语不再有任何逗留,径直出了吉府。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院内悠悠飘来一句满是酒气的醉话。
“告诉吉原,倘若有意,让他来小皇镇外洛河畔找我。”
直到声音完全消散,吉老爷遣散厅内众人,自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端详着这块剑状玉佩。
混迹到他这份家世,什么世面没经历过,什么宝物没有见过,独独这块玉佩却给他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玉自然是好玉,产地看不透,但凭质感可以判断绝对是上乘籽料。
正当他怔怔出神的时候,大管家匆匆推门而入,进门便扑倒在地上。
跟随了自己几十年,吉家主从未见过管家如此失态。
“老…老爷,杀人啦,官兵开始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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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家主突然站起身来,大步踏出正厅,正好看到三名官兵携带告示踏入府门。
“魏贤谋逆皇上,大皇子即日监国,捉拿朝廷钦犯!”
“小皇镇私藏钦犯并协助钦犯逃脱,罪不可恕,杀无赦!”
一听这话,吉家主有些失神,转而浑身颤抖起来,喃喃自语不停。
突然,他紧紧握住右手中的玉佩,扑通跪在地上,朝着莫无语离开的方向重重叩了下去。
“神仙呐。”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为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归墟下有通灵地,生灵宝,照万物,曰归墟镜。
归墟镜内无日、无月、无水、无风、无实、无虚,照万物,映万象,一分为二。
…………………………
空阔的洞壁显然是经过精心打凿的,虽然阳光无法照射进来,但几枚硕大的夜光石一样使得山洞内亮如白昼。
山洞极深处有百阶石台,石台上方伫立着一块约两人高的镜子,镜子四壁不知是何等材质的石头,漆黑如墨,滑如鹅卵,质地非凡。
而中间的镜面,则如深邃不见底的幽泉一般,自上而下,如天水倒挂。
一位身形匀称的男子站在百阶石台下,他脸色刚毅俊美,此刻却英眉紧皱,满脸紧张。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或许从最后一次神魔大战,神族被镇蛮荒开始,归墟镜便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剧烈的波动。
“魔尊大人。”英俊男子躬身抱拳,语气极为恭敬。
一位身材魁梧的壮硕男子从归墟镜中踏步而出,神情有些激动,有些慌张。
“几百年了?”头生双角,青丝如墨的无上尊者皱着眉头。
“白黎,东方五千里外的泰公山有股熟悉的波动,如果我感应不错应该就是他的神珠了。”尊者大手一挥,“你过去看看,无须阻拦,只需要跟着它便是。”
听闻神珠,白黎大喜,“恭喜魔尊大人。”
说完,白黎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化作一道白虹向正东方向而去。
望着白黎离去的方向,这位真名为柯凌的魔族尊者神情颓然。
他面对着空气,仿佛是在与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说话。
“妖族没落,你我二人最后一次战斗,你故意输给了我,其实我知道你有承让之心,但你却不知道我并不会领情,相反你却因为战斗输了在神界落下话柄。”
“你以为输给了我,我便不会缠着与你战斗,便不会挥兵杀入神界,从而使神界获得短暂的清净。”
说到这里,柯凌突然无奈地冷笑了几声。
“你更是没有想到那群口腹蜜剑,说话诛心更诛人的诸神给你扣了个勾结魔族的大帽子。”
“神帝有心庇护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散你修为将你贬落凡尘,生生世世不列神位。”
“我寻遍三界都没能找到你的神珠,把九幽十殿主揍了一个遍也没能寻到你的魂魄,真没想到几百年后你自己跑出来了。”
这位几乎世间无敌手的男子突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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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露出一副十分噬战的表情。
“这一世,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没有那份资格承让于我!”
白黎穿着黑色素袍站在泰公山巅,皱眉看着视线所能及的远方。
寂静无声,与平常一般无二。
但是他并不着急,也从没有认为是尊者出了错。
耐心他有的是,否则当年在九幽深处早就魂飞魄散过无数次了;他也相信尊者,就像当初他认为自己肯定能走出那九幽十殿一样。
遥想最后一次神魔大战,三界动荡,天下生灵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个简单的办法活下去。
而在九幽的最深处,那个时刻承受着九幽业火焚烧和极寒冰气摧残的半人半魂,几近到了崩溃的边缘。
直到这位三界匹敌无双的人出现。
事情太过久远,记忆开始有些模糊。
他只记得当时的九幽十殿因为尊者的出现成为了真正的炼狱,他跟随尊者离开的时候,十位殿主甚至一句话都没敢说。
到了今天,白黎都不清楚尊者为什么要救下他,不过想着想着也就释怀了,就像后来他了解的。
那个男人做事何曾有过理由?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微小古怪的波动从泰公山中传来。
半柱香以后,一枚质地古朴的黑色珠子隐隐出现,不等白黎有所动作,化作一道长虹向北方掠去。
魔族使者紧紧跟上。
…………………………
洛河畔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平常的时候,小皇镇中许多孩童喜欢趴在石头上砸水花,总是笑声阵阵。
此刻这块石头上躺着一个醉汉,或许是因为葫芦中没酒了,他嘟哝了几声,把葫芦重新挂在腰上。
“本应该是桃李盛开的季节,往年的小皇镇早就已经花香扑鼻了。”
醉汉自言自语,下意识去拿腰间的酒葫芦,突然想起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便苦笑着作罢。
“有句流传的口令怎么说来着?”醉汉眯起眼睛,“洛河畔,小娘笑,小皇镇,孩童闹;桃李树,争香艳,摘桃李,换铜钱。”
醉汉翘着二郎腿,敲着长满铜锈的破剑,听着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
“死人了,死人了!”
吉原匆忙跑到石头前,扑通一声向醉汉跪下。
“神仙,求你救救他们。”
少年早就已经泣不成声,双手死死拽着醉汉的腿脚。
这时候他脑袋中一片空白,他只记得父亲将他秘密送出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到洛河畔寻找一位神仙,跟着神仙离开。
其它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莫无语慢慢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不曾理会身前这位几乎哭晕过去的少年。
他突然想起了十三年前在小皇镇赠酒一壶的那个男人。
“十三之劫,因果轮回,劫难因城镇中的一位少年而起,也注定因为城镇中的一位少年而结束。”
醉汉起身走下石头,背起那柄铜锈长剑。
“走吧,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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