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谷地的位置十分特殊,厚厚的云层覆盖着村子的上空,浓雾遮盖着山道,也侵入着山间的古村。
君梦溪半夜未眠,看着窗外的微光照进屋内,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一片阴影。
他站起身子,探头向窗外望去,村里的雾逐渐浓郁,从这里只能隐隐看到隔壁的房屋,再向深处看去,便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那口古井已经看不到了,君梦溪感到有些不安,他没有惊动熟睡的叶红鱼,推开木门,却发现外面安静的可怕。
早些时候,他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外面的虫鸣声,如今浓雾遮盖视线,似乎连周围的声音也一并遮去了。
君梦溪抚了抚衣角,外界的空气湿度极高,才出来一会,他的衣角便有些湿了,从泥缝间长出的野草叶片上也挂上了密密麻麻的露珠。
“这是……阵法?有些麻烦了。”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君梦溪脸色有些凝重,他擦了擦衣角,回到了屋子里,又随手关上了房门。
屋内的景象也有些模糊,才打开门一会,外面的雾气便渗透到了屋子里。
君梦溪拍了拍叶红鱼的脑袋,将她唤醒,有些严肃地说到:
“我们得快些了,事情有些不对。”
叶红鱼醒来还有些迷糊,站起身子向窗外看了看,骤然清醒过来,问到:
“这么浓的雾?是阵法?”
“嗯,看这阵法的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山谷,布下它的人应该是个知命境界的修者。”
君梦溪一面收拾着布袋,检查着里面的干粮和水,又说到:
“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还要接着调查下去吗?”
叶红鱼看了看窗外,斟酌了一会。
“你现在有把握对付知命吗?”
君梦溪将紧闭的窗户打开,看着白色的雾气渐渐渗入屋子,想了想,答道:
“很难,而且能写出那样的符,加上如今的阵法,对方要么不止一个人,要么同时精通写符和布阵,这样的人在世上入了知命的人里也会是佼佼者。”
顿了顿,他推开了门,看了看来时的方向,表情越发严肃。
来时的方向被浓郁的雾气笼罩着,从此处看去,似乎有什么污秽在其中涌动着。
“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对方从未想过要让我们离开。”
叶红鱼顺着他的视角看了一眼,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有些兴奋起来。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那我们不如……”
君梦溪看着有些兴奋的女孩,脸上表情也逐渐变得愉悦起来。
“对嘛,这样才更好玩,不是么?”
叶红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整理好自己的衣裙,转身打开了身后印着特殊标记的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将其放进君梦溪背着的布袋里。
“那就走吧,这些古屋已经没有价值了,我们去看看那口井。”
说罢,拿起手中的剑,率先走出了古屋,踏进了浓雾,向着那口井的方向走去。
君梦溪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又看了眼屋内被打开的箱子,嘴角微微勾起,显得很是愉悦。
“注意到了么?嗯~你果然很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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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柏霖有些狼狈地从一间小小的古屋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小袋酱饼不时往嘴里送着。
看了看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有些傻眼,含进口中的酱饼也忘了咀嚼。
“不是吧?这么浓的雾?逗你大爷玩呢?”
他抬头想看看天色,也只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而且昨晚跑的有些急了,使得他无法辨认此刻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方位。
于是他扭头便走,又回到了刚才的古屋里,把门重重的关上。
却不知门外的浓雾里,有一道小小的身影静立着,看着古屋发着呆,脚边滴落着黑色的黏液,将泥沙铺就的地面腐蚀出一个极深的坑洞。
此刻白日到来,摄人的黑暗已经退去,张柏霖打量着这间古屋,昨夜他仓皇逃到这里,在黑暗中也看不清屋内的摆设。
左右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倒没什么特殊的,只是长久未有人打理,家具上都积累上了厚厚的灰尘。唯独墙角中摆着的一个箱子一尘不染,箱子表面上印着一个特殊的标志。
“陈记烟火?这些人买烟花干嘛呢?”
张柏霖有些疑惑地看着墙角的箱子,回头看了看外面的浓雾,犹豫了一会后,走上前去打开了木箱。
木箱里静静地躺着几支烟花,这是陈记店里的经典样式了,他还记得,去年他和那小子在店门口放烟花,那小子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火,脸上挂着的笑容极为浓郁。
那时他问那小子:“小洛啊,你很喜欢烟火吗?”
“嗯!我爸爸说过,于夜空中绽放的烟火,能给找不到归路的灵魂指引方向,这是一场没有逝者的葬礼。”
小洛的脸上带着纯纯的笑,嘴角还有着没擦掉的酱饼屑,天上绽放的烟火将他的脸庞染成彩色,照亮了一片纯真的光华。
“那你爸爸可真是个妙人,真想和他见上一面啊!”
“爸爸他……到井里去了。”
小洛的脸上有些失落,低着头,烟火的光芒打着他黑黑的发顶上,像是给一颗圆圆的皮球点缀上点点亮色。
“井里?”
“我不知道,这是村长爷爷说的。”
张柏霖转头看了看孩子,心想是不是这孩子的爸爸去世了,村长想出个谎言来瞒着他。
于是没再继续话题,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沉默着抬头一起看天上的绽放的烟火。
“指引方向吗?还真是件伟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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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了一条腿的男孩行走在村子里,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具骨架,身后背着的篓子里装有许多黑符。
他抬眼看了看村子的中心,那里有着一颗极大的古树,那棵树的树干极其粗大,如今却已然死去,干枯的枝头上没有一片叶子,呈现出衰败的枯叶色。
不过从枯树周围的空地可以看出,这棵树活着的时候,定是亭亭如盖,那郁郁葱葱的景象也定然是这个村子里最美好的景象。
想来那时候的村民在村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这颗树,闲时在树下乘凉笑谈,又会是怎样的一种闲适和幸福呢?
勾了勾嘴角,男孩收回目光,晃了晃身后的竹篓,黑符在其中晃动着,似乎是在为回到这里而感到喜悦。
“人们啊!归何处?井中嘞!”
唱着声调怪异的歌谣,男孩抱着白骨,背着竹篓,在寂静的古村里蹒跚地走着。
在他头顶的天空,却未呈现出清明透亮的颜色,而是一片墨黑,云层涌动着,仿佛在孕育着什么,带着摄人的压抑感,笼罩着山间的古村,千百年来,从未散去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