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摇了摇头,脸上的肥肉微微晃动,带着红润的色泽,有些像圆润的小番茄,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揉捏。
“不是啦!他们都说,我父亲很厉害,可父亲从来不对我说夫子的事,他只是说夫子很高,比他还要高。”
君梦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在房间内走了几步,有些踉跄,扶住窗沿才勉强站住。
毕竟借助《天问》,他强行到达了知命的境界,重伤了黑衣人,可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洞玄。
事后的反噬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扛过的,不过也不打紧,即使十天半月不能使用元力,如今在这道观中倒也无碍。
叶红鱼皱了皱眉,想要过来搀扶他,却被猴急的小胖子抢了先,有些气恼,瞪了小胖子一眼,手中动作稍稍重了些。
殷勤的小胖子不管这些,紧紧地抱着君梦溪的手臂,虽比君梦溪要矮上一头,但圆圆的身子还是稳稳地撑住了他。
君梦溪看着被死死抱住的手臂,有些失笑,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叶红鱼的冰冷的目光又瞪了过来,小胖子身体颤了颤,到底还是有些害怕,不敢再看她,扶着君梦溪便向门外走去。
“师……师兄,我带你看看知守观,走!我们快走!”小胖子有些紧张,出门时却也不忘带上房间的门。
道观很陈旧,里面的空间却意外的宽敞,叶红鱼居住的院内有着一棵高大的树,枝繁叶茂,上面却没有花朵,也没有果实。
君梦溪指尖捻起一片绿叶,细细看了看,纹理杂乱,或许蕴含着自然的韵味。
耳边有些嘈杂,扶着他的小胖子不停地介绍着观内的风景。君梦溪默默地听了一阵,虽有些啰嗦,却也不令人厌烦。
不远处有一方水池,水池不大,却尤为清冽,一眼可以望到池底细软的白沙。数株荷叶傲然挺立,几条深红色的鲤鱼在荷叶间游动着,似乎是在一起玩乐。
此时并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荷叶间几朵花苞若隐若现,透着一抹可爱的红。
小胖子自顾自地说了一阵,发现一直没有人搭理自己,环顾了一下,发现君梦溪的目光落在那片莲花池上,于是他胖胖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憨态可掬。
拉着君梦溪的胳膊,他指着那边说:“那是叶红鱼最喜欢的荷花池,平时都是她在打理,瞧!那几条红鲤,她可宝贝的紧呢!”
说着,话音一顿,转头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又说:“去年我不小心弄死了一条,那疯女人拿着剑追了我整整一天,要不是叶苏师兄拦下,今日四师兄你便见不到我了!”
君梦溪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小胖子脸上表情生动,令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惭愧,若是二师兄在此地,定然不会如此笑话人家。
二人漫步到池边,君梦溪缓缓蹲下身子,将手探入水中,那几条红鲤却不怕生,凑到他跟前,用小小的嘴巴亲吻着他的手指,似乎是想同他亲热。
小书生温文尔雅,嘴角挂着浅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腰间毛笔在微风下轻轻晃动,带动着浅青色的衣角,小胖子鼻尖轻耸,仿佛能够嗅到空气中的淡淡墨香。
身边的小胖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书院中人是否都如这般风华绝代。
良久,君梦溪立起身子,似有所感,伸手解下腰间的毛笔,用笔尖沾了沾池水,在池边的石板上写下俩句:
“嫩绿堪裁红欲绽,蜻蜓点水鱼游畔。”
小胖子细细品着这两句诗,许久,什么也没有品出来,于是晃了晃脑袋,拍着手对着君梦溪大声喊到:“四师兄大才!竟写下如此惊世之作!小弟佩服!”
君梦溪有些无奈,将笔擦干,收回腰间,然后看了看小胖子,说到:“这诗是一位名为晏殊的诗人作的,可不是我写的。”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说:“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么位诗人?”
君梦溪抬头望了望天,今日的天气是极好的,天上只挂着寥寥几片云彩,天空透着令人心情愉悦的蓝色。
他想了想,语气淡淡道:“或许他住在云上呢,所以你才没有听说过吧。”
小胖子瞪了瞪眼睛,他的眼睛极小,即使他努力瞪大,也只是看到肉肉的俩条细缝,和一双清澈的小眼睛。
“住在云上?这人真的存在么?师兄为何不直接说是自己的诗?”
君梦溪看着他,有些不悦。
“诗是人家作的,那便是人家的。”
说完,挥了挥袖袍,忽然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兴致,便直接问小胖子:“我何时能一观天书?”
小胖子见他有些生气,忙用胖手抱住他的胳膊,语气有些委屈的说到:“师兄,我错了,别生气啊!我叫陈皮皮,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皮,但我绝对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师弟。”
君梦溪点了点头,想把胳膊抽出来,却发现有些困难,便盯着陈皮皮的眼睛,又使劲抽了抽。
陈皮皮满脸无辜地看着他,手中的胳膊却抱得越发紧了。
二人便这样相互看着,大眼瞪小眼,许久,君梦溪嘴角抽了抽,天气有些炎热,被陈皮皮抱着的胳膊有了些许湿意。
“你们在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传来,二人转头看去,只见叶红鱼提着鱼食,眼神冷漠地盯着……盯着二人抱在一起的手。
陈皮皮勉强地笑了笑,有些不情愿地收回手,结巴道:“我……我在和师兄扳手腕呢,对,没错!扳手腕!”
君梦溪收回了胳膊,在衣袖里蹭了蹭,刚想说话,却又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于是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叶红鱼没再管他们二人,纤细的手指打开装鱼食的袋子,抓起一把鱼食放进池里。
池中的红鲤似乎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愉悦地游过来,身体轻盈,将叶红鱼洒下的鱼食吞下,又用身子蹭着女孩白嫩的手指。
叶红鱼感觉有些痒,收回手指轻轻摩挲,又抓起一把鱼食放入水中,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过了许久,才想起身后二人的存在,看着二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奇怪,想了想,又对君梦溪说到:“你要看的天书,在那边的几座草庐里,你待会过去,师叔在那里等你。”
说完,指了指一个方向,收回手又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看天书,但天书不是那么好看的,若是不小心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语气有些莫名。
悦耳的声音传入君梦溪耳中,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女孩所指的方向,又看了看女孩的脸,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拍了拍陈皮皮的肩膀,向存放着天书的草庐走去,脚步虽还有些虚浮,却也已经能够独自行走。
陈皮皮看了看他的背影,还想再追上去,却感受到身边女孩逐渐冰冷的眼神,有些讪讪地笑着,擦了擦手,目光却紧紧盯着草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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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守观是作为道门的不可知之地,最为重要的特殊之处便在于此地收藏了六卷天书,本是留有七卷的,自千年前被一位光明大神官带去了荒原,便再没有回到过此地。
中年道人站在草庐前,庐上铺着一层松软的枯草,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金黄的色泽。草庐旁还有同样的六座草庐,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有些许夺目。
也正因为这份夺目,君梦溪在极远处便看到了这七座草庐,简单点了点数量,便很容易猜到其中保存着什么。
中年道人听到渐渐临近的脚步声,看了一眼南海的方向,转过身子看着几步外的小书生,赞叹道:
“年纪轻轻便有了洞玄的境界,该说是你厉害,还是夫子厉害?”
君梦溪停下脚步,听到道人的称赞,看了看庐上的金黄,眼睛眯了眯,答道:“自然是夫子厉害,我不过是一个会念几首诗的书生罢了。”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着身前的草庐,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这里有六卷天书,每卷许你看七日,就从这卷日字卷开始吧。”
说完,便侧过身子,将草庐的门打开,示意君梦溪进去。
天书日字卷,世人皆知其上记载着世间大修行者的名讳,却少有人能够观看此卷。
小书生解下束发的条带,青丝散开,有几缕落在他脸上,伸手敛了敛,便拿起了庐中的古朴书卷,上书一字——“日”。
日字卷的首页是一片空白,君梦溪曾听大师兄说起过,这页天书并非是没有内容,而是代表着天下那些破入五境之上的修士。
手指轻轻地摩挲略有些粗糙的书页,他有些想看看,五境之上究竟是何种光景,他的老师夫子又到底有多高。
在叶红鱼房内,陈皮皮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没有给出太好的回答,因为他,甚至是夫子,都不知道那所谓的“高”到底有多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