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愁眉苦脸地说道:“陆兄,你将词给卖了,今夜我们可就露不了脸了,那这春香楼来了还有甚么意思。”
潘文连手中的酒都喝得没什么味道了。
陆垚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瞧好了。”
半个时辰过后,小厮来到前院喊道,姐儿们已经准备好了,想要听姐儿唱曲的请移步后院。
一群文人朝着后院走去,陆垚他们也不例外,只剩下一些下人们围坐在一块吃酒。
陆垚来得很早,位置离后院很近,当他看见有人进入后院给钱时,他直接将目光看向了潘文。
好似再问,你不是说只要花个水酒钱就行了嘛,怎么还要另收费。
潘文很自觉地掏出一百贯,叫小厮给他们安排一个好位置,离姐儿们近一些。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两人落座的位置离唱台不过十步路,可以说是最前排了。
好说不说,那个白面公子和他们公子只隔了一桌。
过了一会,一位姑娘青莲移步地走来,面色可是说是上佳,比后世的那些明星还要漂亮。
婉约清秀,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姑娘福身落座,青绿色的流水裙,更能衬托出她清雅的气质。
紧接着就是一片激烈的掌声,叫得最欢的就是那个白面公子。
陆垚都怀疑自己来到了后世的追星的现场。
北宋时的这些清倌人可要是明星还要火,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家,可以算是天王巨星。
而北宋时期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之间都讲究相敬如宾,说到感情的话,倒是没有那么深厚。
想要谈恋爱,那就得来青楼,只有这里才有谈恋爱的感觉和精神的享受,这也是文人为什么对青楼趋之若鹜的原因。
而文人们更是将逛青楼当作文雅之举,在青楼中传出的名词属实不少。
就连范仲淹和欧阳修这两个文坛大家都经常逛青楼,范仲淹晚年之时还娶了一位名妓做妾。
陆垚对着潘文问道:“这便是你口中的仙儿姑娘。”
“这是魏大家。”潘文早已习惯了陆垚这种问题,也见怪不怪,他连自己都忘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忘的。
掌声落定之后,魏大家皓齿亲启,琴声飘荡,唱的便是柳永传唱已久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便中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唱到这里,魏大家眼眉低垂,满眼尽是伤心之色,实在是柳三变的这首雨霖铃写得太过深情。
陆垚也是第一次听宋词以唱的方式表现出来,一曲之后回味无穷,别有一番风味啊。
接下来便是文人写词献词之时。
白面公子大声喊道:“小生这里有一首词要献给魏大家。”
魏大家轻轻点头,她身边的侍女便走到白面公子的面前接过词纸,慢慢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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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魏大家的身边。
魏大家看过词纸之后,眼前一亮,张口便唱到:“恨君不似盈满月,海角天涯,海角天涯,只剩相聚无离别。恨君不似盈满月,时有弦缺,时有弦缺,待到重逢又几时?”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不时有人喊道:“好一首采桑子,将思恋之情写得这般淋漓尽致。”
白面公子起身朝着周围拱手行礼,“小作而已,只是希望魏大家能够喜欢。”
魏大家对着白面公子微微福身,“公子的词自然是极好的,奴家这里拜谢公子赐词。”
词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关系到名声。如果一首千古名词从这个女子的口中传出,那必定会名噪汴梁,身价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赐词之人便是成为入幕之宾也是可能的。
白面公子坐下之时,看了陆垚一眼。如果没有陆垚卖词给他,今日他也不会如此长脸,此刻他算是承了陆垚的情。
倒是一旁的潘文双拳捏得铁青,这份荣誉本该他和陆垚二人享受的,却被生生卖了去,留下三百贯又有何用。
他看向陆垚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幽怨。
陆垚轻轻拍着潘文的肩膀安慰道:“别急别急,等会有你露脸的时候。”
酒过三巡,词曲也唱了几十首,就连姐儿们都换了十个,时间已近亥时。
潘文指着新进门的一个姑娘对着陆垚激动地喊道:“陆兄快看,那便是仙儿的姑娘,果然是人如其名,当真是美若天仙。”
陆垚看着快要流出口水的潘文连连摇头,美若天仙是不假,但是和韩韫玉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点,在他的心中韩家女儿是天下第一美人。
仙儿站在唱台之后面对着众位文人行礼之后,张开红唇说道:“奴家,萧仙儿在这里见过各位公子。”
行礼之后,仙儿又唱了一首柳三变的词。
可见柳三变这个风月班头的影响力着实不小。
仙儿声音如百灵鸟一般清脆,难怪让潘文如此惦记。
只见一人立马提起纸笔奋力挥写,不久就有一首词出现在仙儿的手中。
仙儿见到此词嘴角露出微笑,感谢道:“感谢这位苏公子赠词。”
然后婉转地唱到,“罗带双垂画不成,殢人娇态最轻盈。酥胸斜抱天边月,玉手轻弹水面冰。无限事,许多情,四弦丝竹苦丁宁。饶君拨尽相思调,待听梧桐落叶声。”
丝丝竹音,再加上如此动人的《鹧鸪天》,将今晚的气氛烘托到了顶峰。
“今晚数词当以这一首鹧鸪天为最佳。”一位太学学子醉醺醺地说道,人虽醉,但话不假,此词无论是描写和情感都属于上乘。
一词压群芳,就连仙儿都美目连连地看向那位写词之人。
写词之人旁边有个年龄和他相差不大的青年举杯站起,向着周围敬酒,笑着说道:“我兄长的词那自不用说,便是在我家乡那边,只要有姐儿得我兄长一词,立刻艳名远播,还有姐儿为了我兄长的词自荐枕席,奈何我……兄长不愿啊。”
此言一出,周围哄堂大笑,确实他有吹牛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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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放厥词。”潘文哼道,表示不服,虽然他买的词也比不上这首,但是他就是不服。
“确实有一些过于装逼,看我怎么打压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陆垚说道。
“难道陆兄买了一首比这个还要好的词不成。”潘文激动地紧紧抓住陆垚的手臂。
“别废话,快纸墨伺候着。”
潘文屁颠屁颠地在陆垚的旁边研磨铺纸。
陆垚拿起毛笔,在脑海中搜索着比这首鹧鸪天更好的词作,终于被他找出了一首。
他学着那些文人学子们说道:“某有了。”
刚装完逼,忽然发现自己前世从来没写过毛笔字,写出来肯定极其丑。
他轻咳两声向着潘文问道:“你字写得怎么样?”
“尚可吧!”潘文回答道。
“尚可那就我诵你写。”
陆垚将毛笔递给了潘文,自己在一旁口述词文。
潘文停笔之后,将白纸递给一旁的小厮,“将这首词送给仙儿姑娘。”
仙儿接过词之后,立刻看向了陆垚这里。
感受到仙儿的目光之后,潘文立刻挺拔了身姿,今天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陆公子当真要将这首词送于奴家?”仙儿轻启柔唇问道。
这首词太好,以至于她这个名妓都不敢去吟唱。
陆垚笑道:“既然送与仙儿姑娘,那便是仙儿姑娘的东西了。”
“那奴家这就唱来。”
琴声再起,只是换了曲调,一首暗香之音从仙儿的手中传出。
朱唇吟唱道:“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此词是南宋姜夔的词曲,也算是传世的好词,至少可以打败之前的鹧鸪天。
陆垚心想:南宋至少还要过一百年,这词我先抄来用用。
一曲作罢,之前的哄闹已经完全寂静,都在闭眼欣赏词曲。
鹧鸪天的作词者大喊一声好词:“将仙儿姑娘比作是傲雪寒梅,实在是恰到好处,轼不及也。”
说完他起身,带着他的弟弟朝着陆垚走来。
他朝着陆垚拱手行礼道:“眉州苏轼,这是我弟弟苏辙,不知当面姓名?”
苏轼?陆垚彻底懵了。
这丹凤眼都快飞入眉角的人就是文名传千年的苏轼,唐宋八大家的苏轼?
今天算是见到活人了。
潘文碰了一下陆垚的身体才将他惊醒,“陆兄,他在问你名字呢。”
陆垚知道自己有些不妥,朝着苏轼也行了一礼,回答道:“汴梁陆垚。”
一旁的苏辙酒气熏天地对着陆垚说道:“我兄长很少服人,你是极少数中的一个。”
陆垚没想到自己一手文抄公,竟然压了苏轼一头,真是想想就兴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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