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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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老爷子去世的当晚,楚父坐在医院的门口,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楚云诗问保镖要了一支烟,手微微颤抖着抽上了,打电话让管家安排楚老爷子的后事。

    等南宫铭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南宫老爷子看着远去的车,微微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即使做不成亲家,让南宫铭去送送也是可以的。

    楚云诗一身素净,眼眶红肿着,纤细得如同遭受风吹雨打的身子站在门口,对着前来的叔伯长辈鞠躬,处处都是花圈,香烛的轻烟四溢着。

    南宫铭为楚老爷子上了一炷香,与疲倦的楚云诗四目相对,泪水从脸颊滑落,如在风中颤抖的莲花般楚楚可怜,两人交错而走,让南宫铭的心揪着疼。

    叔叔:我虽是前来吊唁,也不得不说一句恭喜,侄女喜结良缘啊!

    楚云诗忽然结婚的事情已经宣扬出去,甚至在楚老爷子的葬礼上,周清也有出现,黝黑而粗糙的一张脸,低调而内敛的站在楚云诗身后,存在感极低。

    楚云诗:原来是三叔,今日堂哥怎么没有来?

    听到这句话,三叔的脸色黑了起来,周清看见情况不对,上前小步,轻轻的扯了扯楚云诗的袖子,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楚云诗微微偏头,看似在回答周清的问题,说道:“你不清楚情况,堂哥很孝顺,这次不来是事出有因。堂哥因为小时候调皮从自家楼上摔下来,双腿截肢了”。

    稍微有些动静,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三叔的脸色很不好看,而周清正张着嘴巴,刚刚在楚云诗的耳朵说的,和楚云诗回答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大家看着周清目瞪口呆的样子,都不由得暗暗摇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傻小子,走了狗屎运,娶了楚云诗这么个绝色大美女,跻身楚家。

    楚家三叔看着楚云诗的神色晦暗不明,许久以后,才说道:“你堂哥再不好,我百年以后,也有儿子送终,不像大哥,拼搏了大半辈子,竟将家产交给一个孙女”。

    楚云诗意味深长的笑容落在楚家三叔身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那道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楚家三叔脊背发寒,像是被毒蛇盯上似的。

    大家聚拢过来,看着来者不善的楚家三叔,都想着是不是还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却没有想到楚家三叔被楚云诗落了面子,竟甩袖而去。

    不战而退是什么个意思?无非是觉得在楚云诗那儿讨不到半分好处,才会犹如丧家之犬般灰溜溜的走开,众人不由得又高看了楚云诗几眼。

    楚云诗环顾四周,又看着离去三叔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律师招招手,说道:“爷爷走得急,有照顾的不周到的地方,希望各位叔伯不要和云诗计较”。

    南宫铭并不是楚家的人,站在阳台上吹风,楚云诗双眼微红,缓步走来,夹在手指的烟,轻轻的玩转着,对着南宫铭问道:“有火吗?”。

    南宫铭诧异的回头,记忆中的楚云诗是不吸烟的,审视的目光落在楚云诗身上,却惹来楚云诗的轻笑,说道:“你的眼光很放肆,不要忘记这里是楚家,不是你南宫家”。

    夹在楚云诗指尖的香烟,从二楼阳台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屋檐上,两人无言以对,而楼下的人聚拢在一切,将周清团团围了起来,

    刚刚楚家三叔有意刁难的情况,南宫铭站在二楼看得清清楚楚,那么一个呆若木鸡的男人,绝对应付不了。

    周清站在原地,正在四处寻找楚云诗,只可惜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正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半句话也不敢说,只是被呛得满脸通红,脚步慢慢的往后退,像是入了狼群的小绵羊。

    南宫铭的目光落在楚云诗的身上,看着那双深邃得像是大海的眸,似乎没有卷起半丝波澜,说道:“他应该应付不来吧?”。

    楚云诗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南宫铭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讥讽的笑,红唇轻启,反问道:“我也应付不来,谁来心疼心疼我?”。

    风吹散余下的话,南宫铭握着拳头,看着眼睛浮肿的楚云诗,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就让水灵灵的楚云诗变得那般的憔悴不堪,或许其中还有自己的责任。

    想要开口问问,这几日楚云诗过得好不好,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来,摆满了花圈的灵堂,居然还能问出过得好不好,让楚云诗如何回答?

    南宫铭双手压在阳台的栏杆上,阳光落在南宫铭俊俏的脸上,高挺的鼻子一半落在阳光里,一半却埋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的目光静静的落在楚云诗身上。

    南宫铭: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楚云诗:我有丈夫,用得着你个外人帮忙?你能帮我什么?播种吗……

    这是楚云诗第三次提起自己已经嫁人,只是语气中挥之不去的怨念,让南宫铭的心微微颤动着,将握着的拳头松开,问道:“他……对你好吗?”。

    楚云诗眼眶红着,遥遥的看向远方,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却又倔强的抿了抿唇,肩膀抖动着,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说道:“你走吧!”。

    南宫铭看着那颗颗滴落的泪珠,上前想要搂着楚云诗的肩膀,却被楚云诗一下推开,力气大得南宫铭被推的手臂隐隐作痛,又重复一次,说道:“你走吧!”。

    南宫铭的双眼腥红,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拽着拳头,说道:“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可以……”。

    南宫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云诗无情的打断,质问道:“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你能娶我吗?

    以后楚家的事情,就不劳烦南宫大少爷烦心,至于周清,他是爷爷为我挑选的人,我当真是满意得很”。

    南宫铭离开楚家,沉默坐在车上,司机看着僵硬着脸的南宫铭,感觉今天的空调特别冷,看了看空调,发现自己今天开的是暖气。

    南宫铭的手机忽然响了,多了几条信息,是关于周清的。

    周清,父母在家乡的小县城开了一家早餐店,经营惨淡的时候,父亲会去开出租车贴补家用,而周清是他们的独生子,考上一家不错的大学后,离开了小县城。

    南宫铭紧紧的皱着眉头,这个周清,勉强算是家世清白,可是跟优秀半点搭不上边,也不知道楚老爷子是从哪个渠道,挖掘出如此平凡的周清。

    南宫铭打了个电话,隐隐约约吩咐着什么,忽然又接到南宫老爷子的电话,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重新拨打了电话,将事情又吩咐了一次。

    南宫老爷子自然知道楚家的事情,只是楚老爷子死了,楚云诗又结婚,和南宫铭也不再合适走得那么近,南宫老夫人看着那瓶“淡漾玫瑰”,暗道可惜了。

    送走最后的一波人,楚云诗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葡萄的香味四溢,白皙而修长的指甲衬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显得越发雪白。

    周清束着手,惶恐不安的站在楚云诗的面前,纠结又紧张的缠着自己的十根手指,连旁边的管家都看不下去,说道:“姑爷,您坐一下吧!”。

    周清紧张得连汗毛都竖起来,看着眼前高贵得像是公主的楚云诗,又看着像是丑小鸭的自己,自卑的低下头,既不敢说半句话,更加不敢坐在楚云诗旁边。

    仔细端详着周清的样貌,比起南宫铭,简直是天差地别,楚云诗烦躁的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小声对着管家说了几句,就看见管家迟疑的眼神。

    楚云诗:让几个人跟过去照顾就好,管家不会连我的话,都要质疑吧?

    楚家管家:那我让保姆过去收拾一下

    楚云诗端着红酒杯,绕着周清慢慢的转,嘴角勾起微微的笑,对着周清细细的说了几句话,就瞧见周清大惊失色,楚云诗似乎很满意,也很欣赏周清的反应。

    楚云诗:你真的要想清楚了

    周清的脸色涨红,大约过了半分钟,紧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答应”。

    楚云诗似乎毫不意外,摇晃着红了的高脚杯,随意将杯子放在桌面上,任由保姆收走后,才定定的看着周清,说道:“优柔寡断,早知道自己会答应,偏偏想那么久”。

    周清试探着说道:“那我的父母和妹妹……”。

    似乎并不意外周清会问这个问题,楚云诗认真的盯着桌子上空了的高脚杯,说道:“衣食无忧”。

    楚云诗没有再开口,周清存在感极低的站在楚云诗的后面,看着不像是丈夫,倒像是保镖,只是那黝黑而自卑的样子,楚家可没有这么寒颤的保镖。

    收拾好另外的别墅,管家领着周清往外走,而此时周清终于敢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带路的管家,风度和气质都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周清如同蚊蝇的声音在管家的身后响起,说道:“楚小姐说了,会照顾好我的父母,那些债务……”。

    管家站在别墅前,取出钥匙,打开了别墅的门,请了周清进去,说道:“别将我家大小姐当成是市井小民,那些偷鸡摸狗,出尔反尔的事情,像我家小姐这种身份,怎么会去做呢?”。

    周清跟着管家进门,亦步亦趋的模样,就是个胆小怕事,没有主见的人,连待在别墅里打扫的保姆都有些看不上眼,只是碍于周清是楚家女婿的身份,不太好说。

    周清被管家呛了好几句,顿时住了嘴,管家又指着诺大的七层别墅,说道:“大小姐说了,这栋价值过亿的别墅给你住,我们楚家真的不缺钱,几百万的债务,我家大小姐的一顿饭而已”。

    周清低着头,满脸都是不屑,就一个破管家,吹牛B也不打草稿,几百万吃一顿饭,你以为现在是玄幻小说,你家大小姐吃的是龙肉吗?

    周清:好的。那个……我还有事情想说,我的手机被收走了……请问可不可以……

    管家回过头,像是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周清,进了楚家,就乖乖的呆在别墅,反正有的是钱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手机来做什么?

    不过周清怎么也算是楚云诗的丈夫,管家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对着周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姑爷,您的手机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我们拿去升级了”。

    周清挠挠头,看着管家满脸真诚,却又总觉得笑容似乎有些不对,说道:“我平时都会跟家里人打电话的,请问手机升级多久?”。

    管家指着大厅里的电话,说道:“您要打电话,用这个就好,至于手机升级要多久,大概一百年吧!”。

    周清的脸全部黑了,认真的盯着管家,似乎在探究,到底是管家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对上管家满是真诚的眼神,周清发现,似乎两人都没有错。

    周清:既然要升级那么久,为什么不买一台新的?刚刚管家不是说了,楚家不缺钱……

    管家:虽然楚家不缺钱,可是家风是勤俭节约,所以请姑爷在这段时间忍耐一下,一百年绝对给您拿回来……

    周清听了想破口大骂,一百年给自己拿回来,一百年后可以直接烧给自己……

    楚云诗喝得酩酊大醉,吐了满身后,醉倒在床上,看着楚老爷子的照片,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水,保姆在敲门,听着里面又哭又闹的,不敢轻易离开。

    楚云诗随手抄起枕头,朝着保姆丢过去,狠狠的说道:“给我滚,你们都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不就是来看我的笑话”。

    保姆赶紧离开,背后沁出一层冷汗,楚云诗翻了身,看着吊顶水晶灯,泪水溢出眼角,喃喃自语的说道:

    “爷爷说得对,男人都是贱骨头,求而不得的,成了心口的朱砂痣,得而复失的,成了天边的白月光,那些到手的,就是丢放在杂物间的垃圾”。

    这个夜晚,注定是难熬的,楚云诗未眠,南宫铭也未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