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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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灿被一阵金属音吵醒。

    一转头,蜷着腿、弓着背睡觉的赖志成便跃入了他的眼帘。毛毯被他蹬在脚下,变得皱皱巴巴的。骆灿发现自己也把毛毯蹬掉了。掩体内并不冷,可能是因为温度调解十分到位,盖上毛毯反而觉得热。

    骆灿直起上半身,先瞧了一眼段滢的吊床。段滢面墙而睡,从床角能窥见她纤细的肩膀。

    金属音又响了起来,骆灿回头向门口望去。

    “早上......好。”严仙仙站在门边。

    “几点了?”骆灿不假思索地问。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站起来,朝严仙仙走去。

    “根据我体内的生物钟,应该是七点左右吧。刚才我起来后吃了顿早饭。”

    “想不到你是早起的类型——你这是在干吗?”骆灿打量着严仙仙的手。

    “我在想这个是不是能拆下来。”

    严仙仙拨弄着门左侧墙上那件奇怪的装置。管道的根部连着一个水压阀门似的东西,门阀的侧面伸出一根呈l形的曲柄,就像古董车里常见的那种用来发动引擎的手摇柄。严仙仙的手正握在曲柄上。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拧了一下,有点反应,但也就是发出了风扇一样的声音,其他什么动静也没有。”

    “你让一下。”

    骆灿与严仙仙换位后,试着转动曲柄,手上果然感到了一股抗力。把手拿开,曲柄因惯性又转了一会儿。管道上方确实有风扇吹风一样的声音,与此同时,阀门内也吱吱作响,像是由金属摩擦造成的。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骆灿突然回过神来,打开门,观察梯盖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我也在想,如果这样就能打开梯盖的话就好了。但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好像是的。胡乱摆弄这种不明装置也危险,最好还是别去动它比较好。”

    骆灿完全想象不出这装置到底是用来驱动什么的。在机械当中,只有汽车和扩音器他还懂一点。

    “其实我想的是,这根棒子能拆下来的话,是不是可以拿来撬梯盖。”

    “这样啊。”

    骆灿细细查看曲柄的根部。曲柄被粗大的螺帽固定在阀门侧面。他用手指捏住螺帽,试着一拧,完全转不动,还沾了一手指的黑色油污。

    “我看难。季子的妈妈好像把这里彻底清理了一次,连半个工具都没有。”

    骆灿再次抓住曲柄,看能不能拆下来。感觉曲柄可以微微晃动,但也不是靠拧就能拆下来的。

    “果然不行啊......”严仙仙叹了口气。

    骆灿听到微弱的如呻吟一般的声音,便回头朝吊床望去。段滢从床上探出脸,看到骆灿和严仙仙后,沿梯子爬了下来。赖志成还在睡觉。

    “啊,”严仙仙推了推骆灿的手肘,“你看这个。”

    严仙仙来到洗碗池前,指了指纸箱的旁边,那里散落着五个能量棒的空盒子。

    “昨天我和骆灿、段滢不是各吃了一盒吗?然后刚才我又吃了一盒。”说着,严仙仙眼里含笑,望向正在睡觉的赖志成。

    “哈哈哈,这家伙......”

    看来在大家睡觉的时候,赖志成也吃了一盒。想必是见其他人都没有出现异状,赖志成也明白了,这能量棒很安全。

    骆灿在池中洗掉手上的污渍,顺便又洗了把脸,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头。随后,他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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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水,漱完口后一口气把剩下的水都喝光了。

    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洗碗池上方的水箱上。

    水......是不是有限的?

    骆灿望着吧嗒吧嗒从水龙头里滴出的水,又拧紧了一下旋塞。

    “我也想洗漱一下,可以吗?”

    听段滢这么一问,骆灿让出了洗碗池前的位置。

    “啊!”

    这时从身后传来了赖志成的声音,骆灿吃惊地回过头。

    赖志成从地上直起身,环顾四周。他睁大了眼睛,注视着正看着自己骆灿等人,似乎很惧怕他们。

    “怎么了,志成?”

    “......”

    赖志成颤抖似的摇了摇头。他凝视着身旁的墙壁,举拳砸了过去。

    “喂,赖志成!”

    “放我出去!”

    赖志成一边吼叫一边爬上铁梯,使劲浑身力气击打着梯盖。

    “求你了!放我出去!”

    由于击打的反作用力,赖志成脚底一滑,从梯子上跌了下来,骆灿忙奔向他。

    “喂,你没事吧?”

    骆灿把手搭上赖志成的肩头,赖志成紧紧抱住了骆灿的腿。

    “放我出去!把我从这里放出去......”赖志成泣不成声。

    “......”

    骆灿回头看了看段滢和严仙仙,两人都默默地注视着赖志成。

    骆灿拨开赖志成抱住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出去?”赖志成仰头问他。

    骆灿摇摇头。

    “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这个得由季子妈妈来决定。”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满不在乎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满不在乎?”

    “我没有满不在乎,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着急。”

    “那你为什么还摆出这样的面孔!”

    骆灿坐倒在地上。

    “昨天——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上,我们一起呼救过。你还记得吧。”

    “......”

    “没有人回应我们的呼救,这里是造在别墅庭院下面的掩体,是埋在底下两三米深的掩体!周围的建筑也都是别墅。现在这个季节,没几个人会来别墅住,这一带基本是无人区。就算有人,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和你一样,我也好,段滢也好,严仙仙也好,大家都想出去,都想拼命从这里脱身,但这问题不是靠嚷嚷就能解决的。”

    “我没有骆灿你这么强大......”

    “我也没什么强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害怕,大家都一样。”

    “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赖志成!”

    “只有死在这里了吗?我不要啊!”

    “......”

    赖志成的表情崩溃了。他像个孩子似的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恐怕是醒来后的一瞬间,赖志成受到了恐惧的侵袭。他猛然想起自己正睡在哪里,恐惧感因此而急剧膨胀。

    “为什么季子的死......”赖志成颤抖着声音说,“为什么那个会是谋杀?为什么米慧兰要这么说?”

    骆灿叹了口气。

    这时,赖志成突然站起身,推开“喂!”了一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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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阻拦他的骆灿,向门口奔去。骆灿在他身后紧追。

    赖志成冲出门,跑进卫生间,伸手把贴在墙上的照片一一撕下。他揭下七张照片,回头递向骆灿。

    “你看,这哪是什么谋杀,这不就是意外事故吗?!”

    骆灿盯着赖志成的眼睛,接过照片,随后抓住对方的肩头,把他带离卫生间。两人进入房间后,骆灿让赖志成坐到地上,将揭下的七张照片交给严仙仙,自己去洗碗池边接了一杯水。

    “喝点水吧。”他把杯子递给赖志成。赖志成呆呆地看着杯子里的水。

    “我想不通,但季子妈妈就是这么想的。当然,她的意思应该是,季子的死是我们造成的,等于是我们杀了她。”

    “为什么......”赖志成盯着杯子低声道。

    “那天我和季子吵架了。吵架的具体内容没跟警察说,也没跟她妈妈说,我只说吵过架了。季子那个性格,头脑一热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当时她就处于那种状态。开车出去,冲上黑乎乎的悬崖,没把好方向盘,结果掉海里去了。她妈妈说,她当时的静神状态是我们造成的。”

    “等一下......”

    听到身后严仙仙的话,骆灿回过头去。

    “总觉得......有点奇怪。”严仙仙看着手中的照片,那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阿斯顿马丁的残骸。

    “奇怪?哪里奇怪?”

    “我总觉得季子不是冲上悬崖,然后没把好方向盘。”

    “怎么说?”

    “你想啊,车是在那里停过的。那天早上发现车掉进海里之前,我们曾经看到她的车停在那个悬崖上。”

    “这又怎么了?”

    “车停在那里......”严仙仙的视线离开照片,投向了虚空,“当时季子没在车上,而是去了某个地方。车里是空的,连车钥匙也被拔走了。我们在周围找过,但哪儿都不见季子的人。”

    “......”

    “她开车冲上悬崖,就这么掉进海里的话,我还能理解,但季子一度在那里停过车。也就是说,她在那里停车,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再回来开车的时候掉到海里去了?”

    “呃......”

    骆灿多少理解了严仙仙的意思,感觉她说得没错。虽然他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但季子的行为中确实有不合理的地方。

    季子把车留在悬崖上后,去了哪里?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看到阿斯顿马丁的?”

    “这个嘛......”严仙仙看了段滢一眼,“当时很黑对吧,是两点还是三点来着?”

    “我记不清了。”段滢摇头说,“两点还是三点,不都一样?”

    “你说很黑,是指一团漆黑吗?”

    “不是要捏你鼻子你也不知道的那种,就是天阴阴的,关了车灯周围就暗得不行。我们找季子靠的是赖志成的车灯和手电筒。季子的车里也有手电筒,所以就用了。”

    “等一下。”骆灿一皱眉,“季子车里的手电筒?”

    “嗯。赖志成往敞篷车里看了看,然后把手电筒递给了我。”

    “......”

    骆灿觉得不可思议。

    季子怕黑。在黑暗寂静的悬崖上,季子停车,然后下车,却连手电筒也不带。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去?

    “确实......很奇怪。”骆灿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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