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心难过,这些我都能理解,只是这事,的确不好办呐!”慕流云等老奶娘哭了一会儿,情绪稍微平稳了一点之后,叹了一口气,“郭家的儿媳叶凌兰,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从叶员外家门口,一路抬到进郭家的门,你说她是冒牌货,却也不好证明。”
“怎么不好证明!”老奶娘一提到她口中的冒牌货,就感到怒气难平,“小姐生前所有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只要那个冒牌货敢出来对质,我定然能戳穿她的真面目!
我听说那冒牌货削尖了脑袋非要闹着嫁到太平县,嫁到那个郭家,我就觉得这事蹊跷!我就怕万一那冒牌货根本就是跟姓郭的那家人勾结在一起的,合起伙来卷了我东家的钱财!”
老奶娘的这种揣测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因为郭厚福不可能十一、二年前就未卜先知的预料到叶凌兰会死于重疾,并且还可以找到一个与真正的叶凌兰模样极其相似的女孩儿,让叶员外夫妇出于对爱女的思念而留在身边养着。
毕竟叶员外家原本所在的州县,距离江州和西泗县足以称得上路途遥远了,若是郭厚福有这般能耐,那他估计一定得是被雷劈过之后横空生出了什么神通才行。
但是慕流云并没有打算去和老奶娘争论这件事,而是顺势问:“你以前在叶员外家中做奶娘的时候,可曾见过太平县的这户郭姓人家?或者什么姓万的人?”
“姓郭的这家与我东家之前并没有什么往来,姓万的……我也没有印象。”老奶娘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离开叶家的时候,小姐才死了不到半年,到现在也是十年有余了,这中间我东家都和什么人打过交道,我便不知道了。”
“对了,大娘可知道叶凌兰是从多大的时候开始学习的刺绣?是何人教授?”慕流云问,“听闻叶娘子刺绣功夫十分了得,女红精湛。”
老奶娘愣了一下:“刺绣?女红?东家夫人从小身子骨儿就不大好,听说娘家没舍得叫她学过这些,我家小姐自小更是饱读诗书的才女,老爷和夫人便从来都没有找人教过她这些。
叶家家境殷实,若是小姐自己有那个闲情,当做玩乐也就罢了,大人可见过哪个富家女需要苦练绣工的?难不成还需要以此为生来混口饭吃么?”
“那叶员外家中可有什么织染生意?叶凌兰是否对绸缎布匹这些十分熟悉?”慕流云又问。
“未曾听过,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小姐从小倒是穿得都是些上好衣料,但是小孩子家家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些门道,不过就是夫人选了料子,叫人给裁什么式样便穿什么式样。”
“慕某还有一事想要向大娘打听,”慕流云若有所思地听着老奶娘的回答,又问,“敢问叶家小姐双脚的脚骨是否正常?有无骨头变了形的地方?”
老奶娘一听这话,有些恼火,脸色都不大好看起来,看向慕流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再怎么着,一名男子开口便询问别家女子的双脚都是失礼的行为,若不是面前这位是邻居宋三天天挂在嘴边的恩人慕司理,老奶娘差一点想将慕流云视作登徒子,然后赶紧找个趁手的东西劈头盖脸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出言无状。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小姐生前不过十岁,还是个孩子,并且现在已经过世这么多年,现在慕司理询问的自然不会是她,而是那个冒名顶替的“六耳猕猴”。
这么一想,老奶娘的脸色便缓和下来,只要能戳穿那个假叶凌兰,那问问这个也不算真的冒犯,并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我家小姐虽然不敢说什么金枝玉叶,但至少也是富贵娇养,”老奶娘是农户出身,对慕流云描述的那种情形并不陌生,所以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怎么会被鞋挤歪了脚!”
“那大娘可知当年是什么人同叶员外和夫人说那借尸还魂之事?”
“知道!我就是因为那骗子的煽风点火,才离开的叶家,那贼人我就是化了灰我也记得他!”一听到慕流云问起这个,老奶娘的火气腾得蹿了上去,“那人自称王道长,眉间有颗痣,留着小胡子,当年身边带着个小童,打着个幡儿,上头写着’南海谪仙翁’。
此人整日里招摇撞骗,做这些缺德事,连别人家早逝的孩儿都不肯放过,要拿来骗钱,我看他不是谪仙,他是折福!老天有眼,早晚发雷劈了他!”
老奶娘提到那神棍的名号和相貌时,袁牧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开口,仍旧在一旁默默听着。
慕流云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同老奶娘聊了一会儿,便叫人把老奶娘送回家去,临走的时候老奶娘一再求慕流云一定要找到冒充叶家小姐的骗子慕流云满口答应着,老奶娘千恩万谢的走了。
“大人知道那个男孩谪仙翁?”老奶娘一走,进了大门慕流云便赶忙问袁牧。
“知道。”袁牧未做隐瞒,“此人名叫王富,打着道士的身份招摇撞骗,后来因为骗财骗色,逼死了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被官府通缉,因而我对此人颇有些印象。
不过此人大约两年前便已经落网,之后被罚杖一百,徒三百里。听说这王富身子骨儿不大好,打到第六七十棍便一命呜呼,随意拿草席卷了丢去了乱坟岗,如今应该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知道真正的叶凌兰早已经死了,后来被叶员外留在家中当做女儿养的那个是假叶凌兰,借尸还魂之说自然也是那神棍骗取钱财的把戏。
只是到底这个假的叶凌兰是被那神棍拐骗卖到了叶家,还是与那神棍勾结在一起,现在神棍死了,假叶凌兰生死成谜,倒也没处查证去了。”慕流云盘算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