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湖泊,却与海洋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湖泊中央的群岛正是无极门的所在地,中间最大的岛屿向四方延伸出四条半人高的铁链,却因为没了灵力的牵引只能无力地沉入湖底,在湖水的侵蚀下一日日变得腐朽。
岛屿之上,精石打造而成的高墙也一样失了往日的光华,从阿藤这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个昔日威严的躯壳,仿佛一个飞扬多彩的少年,在岁月的磨砺下终于变成了垂暮的老人,却依旧让人忘不了曾经的光彩。
修仙者的目力极好,即便相隔甚远,阿藤也能将无极门的门面瞧得一清二楚。
两座面目狰狞的凶兽石像静静地立在门前,一个被切了头,另一个则是丢了一只耳朵。之所以还看得清面目,是因为这两只石像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补了起来,与缺掉的石块接合的地方留出一圈小小的空隙,仔细一看,竟是用胶水一类的东西将其粘上去的。
不过粘粘的手法着实不怎么好,虽将石像的脑袋牢牢地固定在上面,但那一圈小缝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当看到石像后方两扇高高的红漆门,门匾的地方稳稳当当地挂着她的杰作时,阿藤的嘴角无声地勾了起来。
恒檐没有阿藤的修为高深,且还站在阿藤后面,看到的自然没有阿藤细致。
在他的视野里,极目望去,只见碧波万顷,湖水粼粼。
一层缥缈的仙雾笼罩在湖面之上,将湖泊中心的建筑衬得若隐若现,时不时能见几只仙鹤展翅飞起,或直冲云霄,或噗通噗通地踩着水面戏耍,总之这仙境般的景象是他在逍遥剑宗都不曾见过的。
想来也是,逍遥剑宗依山而建,整个宗门除了山就是宫殿,就算有那么几个湖泊,也是后天为了观赏所建的人工湖,自然比不得这长宽都占了数千丈的广阔天然湖景象。
何况时楚生以他为耻,根本不会允许他频繁地出门,恒檐从小到大几乎都待在时楚生的后院里,连半个逍遥剑宗的景象都没见过。
不过逍遥剑宗的大门,他在离开的时候倒是有幸见过,对比这个嘛……
恒檐有点不知道怎么比。
飞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乌鸡门的大门哪看哪奇怪,不是石像破了点,就是台阶缺了个口子,整体看上去没少什么东西,但仔细一瞧,却发现许多大型物件都是拼起来的。
镶金嵌玉的牌匾上原本写着“无极门”三个字,但那“无极”二字却被人用墨水画了两把叉,在每个字的右上角写了个稍微小一点的“乌鸡”,恒檐眉头微蹙,忽然想起来儿时听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显赫大宗为保自己门派的地位,抓了敌对门派的修士,却惨遭灭门的故事……
恒檐小心翼翼的看了阿藤一眼。
起先听阿藤说“乌鸡门”时,他还不甚在意,那人将此事当故事一样给他听时,并未提起当年的天下第一宗改名后叫什么,于是他只知道曾经败落的第一宗名为无极门。
如今见此情景,当真要感叹一句百闻不如一见,可一想到师尊几乎灭了人家满门,却还要找过来投靠,眼皮子就控制不住的跳了起来。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
阿藤带着恒檐在无极门大门口前方的平地落下,收了飞剑便指示恒檐去敲门,恒檐敲了几次却没人回应,只能无助地看向阿藤。
阿藤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敲个门都不会,让开,本座来!”
恒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阿藤话一说完,就见她把自己扒拉到了一边,紧接着对着七丈高的大门抬脚就是一踹。
“砰”的一声巨响,恒檐似乎听到了红漆大门裂开的声音,也不知道该心疼阿藤的脚,还是心疼这不知道有几千斤重的裘金木门,总之他看见阿藤踹完还神清气爽地蹬了下腿,而面前古老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嗡鸣声,掉了好些木头渣子。
“什么人敢擅闯我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一声爆喝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天空蓦然劈下一道迅雷,直击阿藤两人所在的方向。
阿藤伸手将恒檐拽到身后,在身前一挥便建起一道风罩,轻易将雷电化解。
遂看向来人。
张子鹤是无极门的执法长老,别的宗门执法长老只管宗门规矩、奖赏惩处一类事物,但因无极门人手短缺,张子鹤便兼职了巡逻警戒的事。
自从四百年前无极门没落,便有许多江湖宵小打着各种旗号来欺负他们,若是没有张子鹤在,再加上门内渡劫期老祖还余有一点威名,恐怕如今的无极门已经被吞吃得渣都不剩。
所以张子鹤坚信,但凡上无极门找事儿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修仙界逍遥剑宗一家独大,没有人愿意得罪逍遥剑宗向他们施以援手,想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自立自强。
只要他比那些来找事儿的人更凶,说话更大胆,就没人能够欺负到他们头上!
于是,张子鹤摆足了谱,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无极门的门口,却只看见两个身高还不到自己半腰的小娃娃,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
张子鹤一愣。
什么情况?
……
无极门共有七座峰,以北斗七星命名,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峰。
此时的天枢峰上,朴素无华却打扫地一尘不染的大殿内,阿藤毫无负担地坐在最上首的位置。
她旁边坐着的则是无极门现如今唯一的渡劫期修士,也就是当年被阿藤一脚碾碎了左腿骨的张子鸣师祖,世称辛元尊者。
对比阿藤的闲然自得,此刻,辛元的脸色格外不佳。
他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板上,一张脸黑得仿佛要滴出墨汁:“天卿尊者的意思,是要我等放下往日的纠葛,不顾灭门之仇,与尊者苟合共事?若是如此,请恕老夫做不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