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泽很难不心生警惕。
段乾雨也一声不吭,还在环顾四周,观察情况。
只有孙典牧大大咧咧,点头道:“是啊,我就是为了那头神驹才千里迢迢跑来蛮荒之地,说起来,老大哥一直住在这大风谷里,是不是曾经见过神驹?”
孙典牧长着山羊胡子,面容有点沧桑,那老人则神采奕奕,脸上都没有多少皱纹。
在旁人眼中,他们年纪相近,称呼老大哥好像没什么问题。
老人指着地上的一簇野草,道:“见过,当然见过,那神驹还来我门前吃过草呢。”
孙典牧马上瞪大眼睛,追问道:“那匹神驹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会发出七彩光芒。”
老人低着头回忆了一下:“长的就跟寻常野马差不多,毛色乌黑锃亮,眉间还有一点红,至于七彩光芒,我倒没见着。”
“神驹的脾气怎么样,怕不怕人?”孙典牧知道如何训马,先了解清楚这些信息,到时候捕捉神驹也事半功倍。
老人摇摇头:“神驹来去匆匆,我只瞥见过一眼,没有怎么接触。”
果然神驹神出鬼没,不可能随便让人接近。
知道神驹确实有在大风谷出现过,孙典牧放心了,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简单聊了几句神驹的事情,段乾雨还对凉棚外面的尸体十分在意,忍不住开口问道:“外面那堆尸体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刚才就跟游泽解释过,只是几个不小心踩到陷阱的倒霉修士。
具体是哪门哪派的修士,老人又没有把那些修士抓起来拷问过,肯定答不上来。
也许是为了让游泽他们安心,老人还是详细解释道:“原本我一个人在大风谷里住着好好的,谁知道最近几天附近多出来好多修行中人,还都长得凶神恶煞的,我也是担心他们乱来,这才在树林里布置了许多陷阱,唉,现在搞得我一把老骨头,还得帮忙挖坑埋葬他们。”
段乾雨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细细一想,这老人不是修士,却拥有能够轻松干掉修士的陷阱,指不定是什么脾气古怪的世外高人。
也担心继续追问下去,万一惹得老人家冷下脸来,难免再起冲突。
不是段乾雨忽然变怂了,只是没必要节外生枝。
即便老人家心怀鬼胎,背后藏着见不得光的算计,他们也不怕。
这一路上都撞见多少歪门邪道了,有哪个得逞了?
说着话,老人又把视线移到游泽身上:“光顾着闲扯东西了,还未请教几位高姓大名。”
老人如此客气,再不开口说话实在不合适。
游泽马上自报家门。
段乾雨和孙典牧也跟着做了下自我介绍。
老人呵呵一笑道:“我看这位姓游的小兄弟气质出尘,还以为是哪座山上的羽衣真人,没想到看走眼了。”
什么气质出尘,哪只眼瞧着我像羽衣真人……游泽听到老人的夸奖,第一时间在心里摇头反驳。
以前他是假扮过几天道士,现在没了道袍,肯定不好再故弄玄虚。
“另外两位朋友一看也是人中豪杰,敢来蛮荒之地走上一这么一遭,以后一定能得道长生,今天有你们这几个贵客到访,寒舍是蓬荜生辉啊。”
老人的夸奖雨露均沾,虽是客套话,却让段乾雨和孙典牧十分受用。
段乾雨走镖这么多年,一手收钱一手办事,雇主对他的评价大都是便宜好用,基本听不到其他的好话。
难得听到陌生人夸奖一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孙典牧就更不用说了,东海王手下一个臭养马的,人中豪杰算不上,也不敢奢望能得道长生,又何时被人高看过一眼。
如今这世道,狭路相逢就要喊打喊杀,一言不合便要赶尽杀绝,孙典牧能活到这个岁数,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偶尔听到这么一句客气话,足够他开心几天的了。
在荒原深谷之中遇见这么一个善良老人,本来当浮一大白,可惜这会儿面前只有一杯热茶。
段乾雨和孙典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异口同声道:“好茶!”
老人慈眉善目,说起话来更是和和气气,能坐下来休息片刻,又有热茶暖胃,众人不由得放松许多。
闲坐间,林中起风了,忽然大雨如注。
游泽皱了皱眉,雨这么一下,又该拖慢他们前进的脚步。
段乾雨和孙典牧反倒不着急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接着跟老人随便攀谈了几句。
老人言语之中,从未提及自己的身份来历,看着只是一个山野村夫,但聊起天下各地的见闻,居然头头是道。
从南到北,老人在十万大山里拜谒过各家宗门。
也去过龙启王朝,曾骑着凤鸟灵兽在天上俯瞰过豪族的千亩湖山。
夜里乘渡船飘摇在奔龙江上,还亲眼见识了蛟龙翻江倒海的恐怖。
老人口中的这些经历,听得段乾雨和孙典牧一愣一愣的。
“老人家可曾去过风雪山庄?”段乾雨问道。
“我旁观了一次开炉锻刀,那火旗焰焰烧天红,万国如在洪炉中的奇观,至今难忘。”
段乾雨点点头,果然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感受。
这下可以确定,老人不是信口开河。
这时,孙典牧好奇道:“老大哥你一个人走南闯北,最后怎么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下来了?”
老人转头看了一眼凉棚外面的风雨,笑道:“我游历四海八荒,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
“那一定是红颜知己了。”孙典牧翻看过的古籍里,最常见的就是明明神仙眷侣,却天各一方的悲剧故事。
老人没有否认:“只担心时隔多年,再次相逢的时候,近在眼前却犹如陌生人一样。”
世间情爱虽然俗套,却最戳人心。
孙典牧大概也有过情伤,跟着长叹了一口气。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林中只剩微风轻拂。
游泽见时候不早了,无情地出声打断了那两个老家伙的多愁善感:“我们准备准备,该上路了。”
聊了半天,段乾雨和孙典牧相当尽兴,还有点恋恋不舍。
老人却没有再挽留,站起身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塞到游泽手中:“麻烦小兄弟帮忙把这封信送去无名山下的小镇。”
游泽愣了愣,没想到这老人也知道无名山,反正是举手之劳,问道:“要把信送到谁的手里?”
老人只是微微一笑:“几位慢走,恕不远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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