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刑场的一面之缘,聂小倩已经记不起来了。
见到宁兰君的时候,愣了一会,似乎也没想起来眼前的是谁。
“坐!”宁兰君指了指对面的木头凳子。
这里是官员提审犯人的地方,不是李捕头帮忙,哪有这机会。
聂小倩慢悠悠坐下,没话,冷漠,甚至没看宁兰君。
宁兰君自报家门:“那天在刑场,你见过我。”
聂小倩抬起头,看了一眼宁兰君,干瘪的带着血丝的嘴唇动了动:“没砍了我的头,你挺失望?我命不久矣,还是逃不过你手中的刀。”
宁兰君自顾自坐下,没回应这话,也不拐弯子,直接道:“常在你家里干活吴秀莲你认识吧?”
熟悉的人,已经过世好多年了,巨大打击之下的聂小倩,茫然抬头,这或许是她这么多天,听到的最有温度的三个字。
吴婶多好的人啊,家里人都喜欢她,干活勤快不说,有时还能和她说些体己的话,无人可诉的少女心思,也能有个来者不拒的听众。
吴婶走的那天,她哭了好久。
一个人还偷偷的去坟上,给吴婶磕过头,烧了些纸钱。
聂小倩很好看的眼睛,登时多了点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灿烂光彩。
灵动的眸子眨了一下,带着几分不解问:“为何要提吴婶?”
“那是我娘!”
憔悴的脸,静止的表情,让聂小倩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宁兰君身上:“怎么会……”
吃惊,错愕,聂小倩也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吴婶从来没说过家里的事情,家里有谁,没说,有什么人,也没说。
她只隐隐约约听爷爷提过,年轻的时候,和宁家的一些人有些过命的交情。
想来没错了,在刑场的时候,听人喊过宁兰君的名字,这人就是宁兰君,两家有点渊源。
至于是孽缘还是良缘,又或者是临死之前老天爷故意和她开个玩笑,都没什么意义了。
“宁聂两家的渊源,你或许听说过。承蒙聂家这么多年的关照,我们家才好过那么一点。爹常说有仇不能忘,有恩不能不报,我没多大本事,但我会试着救你出去。能不能成功我没把握,但试还是要试的。”
全家死于火海,如今孤身一人的的聂小倩,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有这番话,也不算对这个世界带着无限的绝望和愤恨离开。
很好看的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命该如此,我可不想人快死了,还连累个无辜之人。”
“这你不用担心,把你所知道的,所经历的这件案子的所有事情,每个细节,都说出来。”
聂小倩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
宁兰君本能的楞了一下,没有怀疑,一个死囚没必要说谎。
“一点都没印象?”他又问。
“对!”聂小倩还是肯定的回答。
“家里的事,还是我从自杀的破庙醒来被抓之后,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问题大了,一个杀人犯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没记忆。
“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没收获,还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宁兰君起身离开。
……
奉天司衙门里,这些天比往日忙碌了很多。
清江府指挥使亲自坐镇,以前再怎么混日子的人,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忙了一天,难得清闲的时候,几个捕快,吵吵嚷嚷的传阅着一本小册子。
“七哥,别小气嘛,让我们看看,也见识见识。”
捕快王财七,高高瘦瘦的,捧着本书,宝贝疙瘩似得不给看:“去去去,我都没看完呢,后边等着去。”
另外三个捕快没辙,谁让人家得了好东西呢。
有几个当了很多年捕快都瞧过了,了不得的东西,说是对他们办案大有用处。
几个还没看到的,心痒难耐,王财七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有得等了。
有人不服气:“七哥,瞧把你能的,我们让宁状元再写一本去。”
王财七也不在意:“随你。”
范凌峰带着很多人进来了,看到这副样子,脸色一变。
旁边的沈越黑脸如锅底,不成器的货色,平日里就算了,好歹顶头上司这几日住在奉天司衙门里,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时间这么多啊,往后这一年半载,你们也用不着休息了。”自己的属下,沈越不表个态都不行。
几个捕快迅速站成一排,上级和上级的上级的反应他们都看到了,能说会道的王财七,可不想一会儿被当成典型,让沈指挥使杀了他这只猴子给鸡看,也给自己顶头上司看。
“禀大人,我们正在钻研案情,并非无故偷懒。”
沈越挺满意,还是自己平日里教导有方,脑子活泛点这不挺好吗。
“拿来我看看。”
王财七呈上那本小册子。
沈越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松了口气。
“范大人,请你过目。”沈越将那本小册子递给范凌峰。
范凌峰伸手拿过,被第一页的题目吸引住目光。
《十四种密室杀人手法案例集注》
密室杀人,挺有趣,范凌峰顺着往下看。
作为清江府奉天司指挥使,说是身经百战,经验老道不夸张。
手中这本小册子,作者姓名不详,罗列了14种密室杀人手法和案例,每一件都精彩无比,似乎将类似的案子整理总结,全都说透了。
举出的案例,更是精彩绝伦。
比如,用机关杀人的,伪造密室的,还有从屋子外杀人,更有两间密室的障眼法。
更匪夷所思的还有室外密室——雪地杀人,通过水的浮力杀人,旋转门,真假门的双重密室设置。
一口气看完,合上小册子,心满意足的范凌峰,扫了一眼众人。
而后,用清晰的声调问:“那里来的?”
断案,探案一类的书籍,他也看过,可和此书相比,智慧,见识,思维之缜密,没有能和这小册子相提并论者存在。
作为同行,或许早就预见到上司范凌峰如此反应,沈越站出来不紧不慢的说:“大人,这本小册子乃是金华县奉天司衙门行刑官宁兰君的手笔。”沈越不用想也知道,整个金华县奉天司衙门里,除了他哪有第二个人能有这等本事。
范凌峰略加思索,便问:“小小行刑官也有这等才学见识?”
“大人有所不知,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范凌峰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沈越将之前那件密室杀人案,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