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敌人却并不想放过他们,并代铁骑以三五为一组,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开始互相靠拢后向纵深地带突进,把洛阳禁军的步卒阵型撕成一个个小块。
“唏律律~”
骑卒的长枪轻易地贯穿了当面洛阳禁军的肩胛骨,在娴熟地骑术操控下,战马的马蹄弯曲着扬起,继而落下,将倒在地上的洛阳禁军步卒的胸膛踩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嘿嘿。”
骑卒抽出长枪,继续在敌阵中寻找下一个目标。
马刀与长枪翻飞,箭啸声不绝于耳,并代铁骑冲击车阵,就像是海啸的滔天巨浪撞在了防浪堤上,大堤被轻而易举地碾成齑粉。
随着同伴的阵亡,没有任何进攻能力的盾兵扔下了手中一人高的橹盾仓皇逃窜,然而却被并代铁骑像是射杀猎物一般逐个点名。
“啊~”
一名步卒的后背插了一根羽箭,他踉跄着向后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这个本是洛阳周围的庄稼汉,因为元乂当年侵占田土被迫投军的士卒,在临死前望着阴云密布的苍穹,念头闪过,有些后悔自己这一辈子,怎么就过得这么窝囊。
突然,一个硕大的阴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那是敌人的战马。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受了重伤的步卒突然死死地抱着马腿,哪怕被拖行在地上也不肯松手。
减速的战马导致了骑卒瞬间被几杆长枪挑落马下,围攻中被挑飞头盔直接枭首。
然而,有勇气的士卒终究是少数,更多的洛阳禁军则开始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不仅没骨气,而且是真的菜。
“李侍中,不能再等了!”
王思政沉声说道:“再等下去,一旦洛阳禁军崩溃,到时候仅凭这两千多步卒,是无法逆流而上顶住骑军的。”
李苗的气息有些紊乱,他闭上了眼睛,咬着牙说道:“再等等。”
就在这时,突然从邙山南麓的树林里,斜喇喇地杀出了一标骑兵,不过是数百人,但气势却极为骇人。
这些骑兵可是正经的关西军精锐,是元冠受留给李苗的卫队,一直隐蔽在山林中,直到贺拔胜所部完全陷入了步兵的泥沼中,他们才显露出身形。
带领这支骑兵的,正是元冠受的小舅子,皇后萧绾绾的弟弟萧凯。
参加了平定高平、薄骨律两镇的战役以后,回到洛阳的萧凯明显成熟了许多,他不再与纨绔子弟终日游玩胡闹,而是进入了羽林卫,认真地学习着行军作战的各种知识。
为此,元冠受特意将小舅子安排在了李苗的身边,一方面是减少他的阵亡几率,因为李苗作为军师通常是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另一方面则是有意让萧凯跟李苗学点本事。
可今日,无论是什么皇亲国戚,都得亲自上阵了,因为不拼命,一旦被贺拔胜绕到了邙山战场西魏军的背后,到时候真让他绕后成功,西魏军万一被击溃,那国家都没了,也就没皇亲国戚什么事了。
萧凯透过眼前不甚茂密的树林向远处望去,车阵中并代铁骑正在疯狂地砍杀着洛阳禁军的步卒,虽然洛阳禁军有足足两万多人,可还是像小羊羔一样无助地四散奔逃。
萧凯调转马头,坚毅的眼神从身后的部下身上扫过,所有人都挺起了胸膛,他们不过几百人,却要狠狠地去捅近万敌军的屁股,这是一份九死一生的任务,可没有人退缩。
因为他们是西魏绝对的精锐,享受着最好的伙食、最多的军饷、最优质的甲胄兵器战马,没有任何敌人,能让他们感到恐惧。
马刀出鞘,数百骑兵缓缓踏出邙山南麓的树林,战马开始一路小跑,然后变为疾驰,坚实的土地在脚下不住地后退,战马的嘶鸣声连成节奏起伏的雄壮军乐。
“杀!”
换了一匹战马的贺拔胜猛然回首,却发现在自己军队的身后,有一支骑兵像是锲子一样插进了宽厚的阵型里。
“哼,就凭这点骑兵,也想翻盘?”
对于正面战场的担忧让贺拔胜迫不及待地想快速解决当面拦路的敌人,然而天不遂人愿,突然,天边一声炸雷响起。
“轰隆隆!”
紧接着,在阴云中酝酿了许久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在雨中,一支两千余人的步卒,正与贺拔胜身后斜插进来的数百精锐骑兵双向对进,意图分割贺拔胜所部。
“冲杀过去!”
陇西府兵的领军校尉振臂怒吼,两千余府兵以刀盾拍击声和甲叶摩擦声作为回应。
这些府兵都出自陇西道,作为最早的一批元冠受分给田土的府兵人家,他们经历了河凉之战、秦州之战、汉中之战等数场大战恶战,单论装备水平和战斗力可能比不上长安禁军的精锐步卒,但却绝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杀!”
“杀!”
府兵齐声呐喊,两千余名训练有素的步卒,踏着整齐的进军步伐,冒着从塌了天似的天穹中倾泻而下的大雨,毅然决然地冲向了贺拔胜所部。
祁山兵工厂出产,统一分配的毡毛靴子踏在泥水里,踩出了一朵朵回荡的涟漪,汗水、雨水,与两军接战时泼洒的血水,构成了一副凄美的泼墨山水。
青青邙山,葬我英魂。
“绝不退缩!”
萧凯双眼赤红,滴滴答答的水渍从兜鍪上落下,他抹了一把脸,率领身边几乎人人带伤的骑卒,继续向贺拔胜的位置穿插过来,哪里是敌人的主力,也是他们要阻拦的主要对象。
“绝不退缩!”
府兵们以血肉之躯硬抗敌军战马,战线渐渐稳定了下来,处于观望状态的洛阳禁军,见到似乎有了反败为胜的希望,又纷纷挥舞手边的物品,开始包围贺拔胜所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