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来自月圆之夜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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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议配合bgm:「瞼の光」—增田俊郎

    在前世,葵是没有亲生父母的记忆的。因为当她开始记事起,她就已经身处于那所狭小又破旧的孤儿院里了。

    小小的孤儿院人并不多,但是里面的孩子的身上却凝聚着这世上所有的恶意。

    天生样貌与众不同的她,无论院长怎么解释,孩子们执意认为她是个怪物,总是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背地里欺负她,辱骂他,甚至曾经还剪掉了她的头发,当着她的面点燃了那些细软的白发。

    身体不好,长时间处于被欺凌的她,从来都不在被领养范围里,她以为她只会死在这里,再也迎接不到未来的时候。这一切,在她五岁的那年夏天迎来了转变。

    那时候的她,就像一个破败的脏兮兮的人偶一样,顶着一头黯淡无光脏兮兮的如鸡窝般乱蓬蓬的头发,营养不良瘦小的个头完全不像是五岁的孩子,别的小朋友都努力展示着自己的活泼,只有她一个人木讷的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

    可是那位如天仙般的夫人却走到了她的面前,用她柔软白嫩的手捧起了她的脸。

    “这双眸子就像红宝石一样美丽,真好看啊。”

    她称赞着她的那双被视为不详的双眼,美丽的眼睛里是陌生的慈祥和关爱,没有一丝厌恶。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女儿?”

    如天籁般的嗓音,那时幼小的她心想,或许书里讲的那圣洁又美丽的慈悲的女神,就是这副模样吧。

    和院长告别,来到了只在书上见过的城堡里,自称是她的父母的两个人告诉她从此以后这座城堡就是她的家了,而她,则从无所依靠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为了韩国数一数二的财阀GS集团社长柳俊尚的唯一的女儿。

    “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像向日葵一样,变得有朝气,对梦想、对生活充满着热爱,健健康康的长大。”

    柳俊尚的夫人—宋慧恩,也是她的养母,她说了这么一段话后,这对恩爱的父亲最终决定给她取名为柳向葵。从此以后,所有的人都称呼她为“葵小姐”。

    GS集团是根扎在韩国古老的家族财阀之一,而柳俊尚身为集团指定的继承人,却没有听从家族的意愿与安排好的新娘联姻,而是选择了同样在日本留学的同学宋慧恩结婚。两人结婚后一直幸福恩爱的过着日子,并在结婚后第二年有了一个儿子。

    可是好景不长,在一家三口出门游玩时,却遭到了来自同族家人的陷害。刹车失灵,车子冲出了防护栏,发生了惨烈的交通事故。

    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宋慧恩伤到了子宫,从此不能再生育,而柳俊尚则伤到了右腿,从此落下了残疾,而最可悲的是,他们的儿子,却直接失去了生命。

    两人因为失去了儿子一直陷在滔天悲痛,没有保护好儿子的宋慧恩更是因此患了心病,身体竟是逐渐有了衰败之象。

    失去儿子已三年,宋慧恩每天以泪洗面,郁郁寡欢,明明才刚刚三十三的好年纪,看起来却犹如五十岁的老妇一般衰老。爱妻如命的柳俊尚看着这样的妻子心疼得很,可是妻子已经不能再生育,能不能继承GS集团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有没有自己的继承人也无所谓了,他终于问妻子,要不要去领养一个孩子。

    和妻子一样,在看过几家孤儿院后,柳俊尚同样注意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小的白色身影。她的身板那样的瘦小,就像是寒风中摇摆的无名的白色小花,好似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被折断。

    院长说她是白化病患者,因为出生的地方很落后,她的家人把她当做了不详的化身,所以刚出生还没有满月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被发现时她只被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包着,甚至连能证明什么时候出生的字条都没有留下。孤儿院的孩子都以欺负她为乐,院长虽然阻止过很多次,但是因为需要照顾的孩子和事情太多了,并不能彻底让她避免被欺负的事。

    “但是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别看她只有五岁,可是画画却很好。”院长指了指贴在墙上的几幅画,虽然只是小孩子的涂鸦,但是唯独那张白色的小鸟却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涂鸦中脱颖而出,格外的吸引人。

    不知是那双如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眸,也不知是那只想要从那乱七八糟的黑暗里努力挣脱追求的小鸟,最后柳氏夫妇选择了这个不仅不活泼甚至还有白化病的特殊女孩。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却向他们证明了,当初收养葵是一件多么正确的决定。

    那个木讷胆小的孩子就像是一个空荡荡的人偶一样,原本以为是很难敞开心扉需要慢慢教导的孩子,可是她在感受到了养父母的爱后,就像为了回应他们一般,努力地感受着一切没有感受过的情绪和事物,尽可能的填满那幅空荡荡的躯壳,努力地让自己快速的变得像个“人”。

    得到了足够的爱和关怀,在养父母和佣人坚持不懈的投喂下,葵犹如雨后春笋一样开始抽条长开,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在她十岁那年,她就已经是韩国上流社会公认的精灵公主般美好的存在了。

    镀着银色光泽的顺滑的白色长发,红宝石一样闪耀又美丽的可爱的大眼睛,白皙娇嫩吹弹可破的皮肤,如洋娃娃般精致小巧的五官,只是笑一笑,那种带着弱弱病态的娇憨可爱的笑容立马能俘获一大片人的心。

    可最令人欢喜的是她完全没有一点“公主”架子,更没有如其他大小姐一样骄横跋扈的性格。她总是甜甜地笑着,礼貌的对待任何一个人,礼仪周到且亲切的小淑女样子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揉她的小脸。而她虽然才只有八岁,却包揽了各大儿童绘画奖项的金奖,成绩也是十分优异,俨然一副别人家的孩子的样子。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上天似乎并见不得这一家人获得幸福。在葵十岁那年,宋慧恩检查出了乳腺癌那一刻起,幸福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终止键,从此未来便不再充满欢声笑语。

    宋慧恩从检查出癌症到去世前后只有一年,她一直抗拒做手术,只肯在家靠药物维持,为此柳俊尚没少和她争吵,可是每次都败在了她的眼泪下。

    敏感的葵隐隐感觉到,她的母亲,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想要活下去。

    其实她是一个心思细腻且敏感的孩子,只是在孤儿院那段时间太过黑暗,她出于自我保护,只能隐藏起自己的一切,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可是在养父母的爱的关怀下,她才得以从黑暗中走出,做回真正的她。

    可是正是因为这份敏感,她能够感受到母亲那双含着满满温柔的眼眸中最深处的那份悲伤和怀念。

    她摘了好看的花别在她的发间时,

    她躺在她的怀抱里听她讲故事时,

    她拿着妈妈的画像展示给她看时,

    她和女仆们在花园里追逐游戏时,

    她伸手温柔地摩擦着她的脸颊时,

    很多很多时候,她总能感受到妈妈在看向她的时候,好像在透过她看着谁一样。那个时候,她的身上总是弥漫着浓浓的哀伤和怀念。

    葵知道,妈妈看的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哥哥”的影子。她一直在她的身上,追逐着那个孩子的影子。

    妈妈一直耐心地教导她,教她吃饭,教她礼仪,教她画画,教她读书,她教给了她各种各样的事,亲手填满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躯壳。她还告诉她,要开心肆意的活着,因为她是他们的女儿,任何风雨都会有父母为她挡着。

    她用五年治愈了葵心理的伤,可是她自己的伤,却永远不曾愈合过。

    而她最终也没有逃过这道伤口带来的痛苦,最终还是在那个樱花纷纷扬扬的春天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眼泪滴在了郑善美的掌心,顺着手腕缓缓滑下,感受到了掌心的不适,郑善美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声却没有醒来,她动了两下,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尹玛丽将郑善美的手放回被子里,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她毫无睡意,便随手披了件外套,走到了门外的露台上看着已经陷入了沉睡黑漆漆的小镇。

    皓月当空,夜空里没有一颗星星,她伸出手指缠绕着一缕垂在胸前的发丝,出神的看着那抹深栗色。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月白色的光芒,就好像只有满月之时才出现在世间的会吸食人类精气的妖孽一样,艳丽中又带着虚伪的圣洁与纯真。

    不远处,刚刚喝完酒回家的成善仁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愣在原地,痴痴地凝视着她,那种又纯又欲的妖艳感令他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bgm-Nostalgie】

    与此同时,首尔某处姜家的一栋别墅里。

    男人坐在落地窗前,脚边是横七竖八倒了几个的空酒瓶,他却仍然像不知疲惫一样,不停的往嘴里倒着琥珀色的酒液。那双长年充满了阴霾的双眸因为酒精早已变得迷离,只剩下了无助与悲伤。

    他背后的地面是凌乱的撒了一地的纸张,上面的照片是那个他陌生却又令他苦苦追寻的的女人。

    禹河京,实则是他的女人,尹玛丽。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他醒来的那天。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了鼻腔惹来了男人不快的皱眉。

    随即入目是金成旭那张眼中的泪花都没有来得及擦去,却因激动得有些变形的脸。

    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我又…………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姜仁旭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眼神放空的盯着天花板,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提醒着他这不是在做梦,可是死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就连中枪的地方还有着子弹穿透时所带来的灼烧和炸裂的痛感。

    他愣了一会,突然疯了一样开始撕扯着身上的病号服和头上的绷带!“成旭!给我拿镜子!镜子!!!快!!”他失控地喊着,金成旭看他这样以为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赶忙上来按住他的手!“社长!!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能乱动!!!!”

    “我让你拿镜子!!听不懂吗!!快点!!!”来自金成旭的力量也很真实,姜仁旭穿着的病号服的扣子在撕扯中一颗颗崩开,而此时听话的保镖拿来了一面镜子,他一把夺过镜子,紧紧盯着镜中所照映出的自己的上半身。

    虽然头部被白色的的绷带紧紧包裹着,可右眼和肩胛处的皮肉却完好无损,丝毫没有中弹的痕迹!他摸了摸疼痛的地方,是后脑勺,并不是他亲自打穿的太阳穴。

    “到底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姜仁旭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现在的他急需要确认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们在追查紫色连衣裙购买者的时候,查到第15位购买者韩恩熙的时候发生了冲突,您被她推下了楼……”吴哲英看着眼前的男人,将手中的表格递给了姜仁旭,姜仁旭扫了一眼,目光却停在了最底部的那个名字上。

    前世他顺利的找到了所有的购买人,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插曲,看来这次事件是为了让他重生而引发的契机。姜仁旭将纸张丢回吴哲英手里,大掌覆上双眼,静静的思考了起来。

    “社长,韩恩熙那边……”金成旭小声地询问着,毕竟是姜仁旭强行私闯民宅导致的受伤,如果要走正常渠道惩罚韩恩熙的话,恐怕会给公司和姜仁旭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姜仁旭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知道怎么解决,都出去吧,我要自己冷静一下。”

    当病房里只剩他一人时,姜仁旭起身走到窗前,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真实而又温暖的温度提醒着他已经重生的事实。

    “你要履行你的诺言,学会真正的爱。”

    母亲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姜仁旭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可奇怪的是,那长年撕扯着自己内心的黑洞好像被填满了一样,他的心,居然没有那么痛了。

    他一切失控的情绪,欲求不满,爱而不得的愤怒,都是来源于这总是迫切着想要什么来填满的黑洞,它永远不停的叫嚣着,说要爱,说都是你的错,说要想要吞下一切。

    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意外得到了母亲的的祝福。他才知道,玛丽说的是对的,母亲确实是爱着他的,他终于可以从过去解放出来了。

    过去的伤痕被抚平,那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的痛苦的焦虑感终于消失。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对爱人无尽的思念和悔恨。他亲手杀了她,却没有感到一丝开心,原来只有在亲眼看到她倒在血泊里时,他才明白,他想要其实并不是尹玛丽的死亡。

    思绪回到现在,姜仁旭捡起扔在一旁的两人的合照。相片里尹玛丽那张肖似母亲的脸已经不能再引起他的一丝悸动,反而是浓浓的愧疚涌了上来。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五年来他对她所做的那些恶行,如花朵般绽放在她身上的那些青紫的伤痕,他犹如失控的野兽的模样,现在回忆起来竟是连自己都会觉得可怕。

    他无数次动手,无数次忏悔,无数次补偿,可是他没有遵守他的誓言,只要看到她那双没有任何爱意的眼眸,看到她想要脱离自己的掌控的样子,他就会忍不住学起他的父亲,就像那个混蛋男人对待他的老婆一样,殴打她,囚禁她,控制她,折断她的翅膀,将她牢牢的掌控在自己为她打造的这一方精致的牢笼里。

    姜仁旭烦闷的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一路火辣辣的划过他的喉咙,直达他的心脏,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随手丢掉那张合照,再度摸起一张印着禹河京照片的纸,贪婪的注视着前面那个充满着自信笑容的女人,那火热的目光仿佛通过那张面皮,直接探寻到了躲藏在后的那抹灵魂。

    玛丽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是再度将你从徐正元的怀里夺回,还是就这么放你离开?

    握着纸张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因为太过用力甚至泛起了白,眼眶顿时发红,眸中水雾凝结,很快化为了眼泪流了下来。

    不行啊,只要是想想要和你分离,我的整个人就像被撕开了一样,无论是前世今生,我都没有容忍自己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独自活下去的勇气。

    玛丽啊,回来吧,爱上我,治愈我,安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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