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便与先太子因着腿疾之故一度交恶,很长一段时间太子上门,贺元阑甚至见都不见,直到太子大婚,他不得不出席,当时也只是喝了杯喜酒便就草草离去。往后的家宴也都是一次也没出席过,太子出事那日,亲自上门请他赴宴,他记得当时只是同他争吵一番,便又闹得不欢而散。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见过这位皇嫂的真面目。
怪不得!怪不得贺元彰当时上门,便就一反往常地想将莺娘给要过去,怪不得贺元琅几次三番都是那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瞧他那副表情,估摸着是终于想明白了,还想再开口,却见贺元阑脸色铁青地又道:“肃王他是不是也……”
余下的话他说不出口,贺元栩却已是心领神会。
“是,那个畜.生当年不过是迎亲路上护送了她一场,便起了这歹念……”当年一战之恨,他可是日日铭记在心,所以后来,他宁可选择诡诈如蛇的端王,也要同贺元琅斗上个你死我活。
他出身低微,母家又是异族,想要在朝堂上有一争之力简直难如登天,不过倒也无妨,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不介意自降身份去当端王府上的一个幕僚。这些年三方相斗,先太子.党势弱,朝堂上端王肃王两方分庭抗衡,肃王一脉皆是武将,又有兵马在手,想击垮他宛如蚍蜉撼树,他们蚕食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动摇他的根基,倒是这才刚入仕的禛王,一出手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端王和肃王还在焦头烂额查真相时,通透如他便早已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毕竟这昨日好端端的游船一举,实属突兀了些。
不过无妨,陪他演上一出便是,看着他们倒霉,自己权当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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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财迷对于宝贝的迷恋程度就好似仓鼠囤瓜子,入了她手的东西只进不出跟个貔貅似的。
实在是穷怕了呀!想当年为了五两银子,累死累活地早出晚归去打猎,手指头恨不得都磨破了才换出那么点碎银二两。
啧,想想就觉得当初的日子还真是可怜大发了!所以这人一穷就知道了柴米贵,这一知柴米贵可不得抠抠搜搜地过日子呗。
俗话说得好,好天得积下雨粮嘛!
将那些个大宝贝装箱,萧瑾瑶乐呵呵地就要出门去寻贺元阑,这脚才刚一跨上台阶,便又闻一阵死亡味道袭来。
便见陈伯一脸慈祥地端着他刚熬好的十全大补药,招财猫似的朝萧瑾瑶招手:“来来来,喝药。”
说实话,从前萧瑾瑶瞧着陈伯的笑那时觉得和蔼又可亲,可自打她受伤之后,陈伯便三不五时见面就是一碗药,这搁谁谁受得了……于是这笑容也变得苦涩又可怕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萧瑾瑶一瞧他那白胡子,就下意识嘴里犯苦。
于是,萧女侠足尖一点,就迈上了房檐:“拜拜了您嘞!”
说完转身就走,气得陈伯跺脚就去追,可这两腿走的,哪儿比得上天上飞的,不多时便见萧瑾瑶就当真跟个黄莺似的嗖地一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所以嘛,这人取名也是有讲究的,你看这叫莺的就会飞檐走壁,叫虎的那就虎头虎脑。
陈伯瞧着手里这刚熬好的药倒了又是可惜,干脆转身回药房,再添上几味药材给那听话的喝去!
却说这萧瑾瑶在这别人家的王府上蹿下跳,翻过几个院墙,这就又给迷了路,瞧着眼前的参松幽篁,曲廊亭榭,算了,就当逛逛了。
正走着,忽闻一阵笛声悠扬,曲调绵长,萧瑾瑶下意识就循着这笛声穿廊而走,待到近处,便见是一所角亭,亭中长身玉立一名青衣公子,手执长笛,面向竹海,瞧着背影,显得有些寂寥。
萧瑾瑶就驻足在远处静静听着,不去搅扰别人的一方宁静,曲毕这便想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有道清澈嗓音响起。
“姑娘还请留步。”那人道。
萧瑾瑶闻声回头,便见那人神色一僵。
“姑娘可还记得我?”那人又道。
萧瑾瑶打量着这人长相,嚯,眉目如画跟天边明月似的。
“咱俩见过?”萧瑾瑶好奇,怎的自己在这南梁这么多熟人呢?
听她语气,那人便又蹙眉道:“我名殷蝉,姑娘可是忘了?”
见她仍是不解,这才开口又道:“昨夜我听见府上动静,这便出去瞧了一瞧,咱们这府上,可是很久都没来客人了,心下好奇,这不又见到了姑娘您,”殷蝉淡笑一声复又疑惑道,“您为何又何时回来的?这回住下,可是就不走了?”
啥?这说得每个字她都认识,怎的加一块她就听不懂了呢?
萧瑾瑶轻咳一声,估摸着他是认错了,挠挠头道:“那什么,我是听你这笛声还挺特别,这才被吸引了过来……你应当是认错人了,我名莺娘,随我家王爷过来你们这府上叨扰几日。”
“怪哉,”殷蝉奇道,“瑛娘姐姐,你是当真不认识我了?”
行吧,都这样问了,怕又是从前的熟人了,萧瑾瑶叹了口气道:“照你这么说,应当是认识的吧……我前些时日伤了脑子,忘了些事儿?”
“忘了?”殷蝉喃喃道,瞧她眼神不似作假,这便又淡笑一声道,“成吧,忘了也有忘了的好……”
嘿,这不说还好,越说越好奇了!
萧瑾瑶瞧他那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心就跟猫挠了似的,大踏步上前迈进那亭子里,好家伙,给吓一激灵!
合着还有这么些人呢?
便见角亭之下,乃是一处竹林,竹林之中或坐或站着好些个公子,有些在对弈,有些在围观,余下旁的,要么安安静静地作画,要么摇着折扇低声细语着,瞧见这突然冒头的萧瑾瑶,俱是一惊,一波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着,萧瑾瑶只觉入目是一群高岭之花,一个赛一个地好看,这眉眼精致地,倒教萧瑾瑶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这里难道不是淮王府后院?她走错了不成?可若是没走错,为啥这淮王府养这么多男的?
萧瑾瑶神神叨叨地碎碎念着这就退步走到了门外,对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念叨着:“朗月阁?”
这什么地界?
正纳闷着要不要就直接扭头就走,便见那殷蝉踱步跟了过来,见她神情莫名,主动解释道:“姐姐失忆了自是忘了,这里确实淮王府无疑,咱们……可都是王爷的男妾啊。”
啥?这啥?我的天呐!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男妾?”萧瑾瑶竭力压制住自己快抽了的唇角,难以置信地又重复道,“男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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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瑛儿算是半软禁地被囚在玉笙殿,自上次闯入御书房给齐帝闹了个没脸之后,算是将这父女关系闹到更僵的地步,原先还算是遮遮掩掩,如今便已是明目张胆了。
便见这玉笙殿外禁卫林立,是里三层又外三层,进出都需要查验,是生怕这长宁公主再给变成蝴蝶飞走了。
赵觅芙和叶岚岫自那一跪,回来便就双双病倒,尤其是叶岚岫,伤势复发外加舟车劳顿,再加这一回来又在烈日下跪了好几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得垮了!
如此,这往常鸡飞狗跳的玉笙殿内,如今安静得雀声可闻,三个病患排排躺着,这眼泪都要按三份来流。
哭完了这个哭那个,皇后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都快要给哭成个核桃仁了。
这光她哭还不够,闻讯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那是轮番挨个来,哭得快水漫猗兰殿,当真是对这病情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想想看,三个病得头昏脑胀的小辈们,又要起来给她们端茶又要起来给她们行礼,一套流程走下去,站都快站不住了,还得同老国公夫人赔笑,听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她们仨有多么多么的不听话,又有多么多么地让人牵挂,生生听了半个钟头之后,果然,仨人都挺不住了,俩眼一番,老国公夫人便又哭得更大声了。
后来为了这探病方便,皇后干脆在这公主房中又摆了两张大塌,仨人一块躺着,亲戚来了探病也方便,国公夫人年纪大了,不能天天来,走前那是千叮咛万嘱咐教大女儿皇后好生照顾这仨小煞星,将军夫人赵沉烟倒是见天儿闲得很,没事就进宫待着陪皇后说话,顺带照看照看孩子们。
若说皇后那是肉体上的攻击,动不动就拿棍子揍他们,这赵姨母那便是精神上的伤害,一口碎碎念得她们恨不得当场就从那床上蹦起来,然后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告诉她,我病好了,请你离开!
其他人不知是不是这个同一个想法,反正叶岚岫是实打实这么想的,可惜她这一病不起旧疾发作,俨然是这仨人里面病情最重的一个。萧瑛儿次之,赵觅芙再次之。
这天仍是个烈日炎炎的下午,一听那屋外响起的脚步声,赵觅芙幽幽叹了口气道:“姨母又来了……”
叶岚岫闻声愁思更甚。
话说像她这个年纪的夫人不都在家抱孙子带孩子么,怎的见天的就这么有劲!
忽而灵光一闪,意识到个重要问题。
赵夫人她压根就没孙子……
北齐护国将军叶枫,骁勇善战,国之栋梁,然而与之齐名的除了他的战功彪斌还有他的一腔深情,当年叶将军还是个小把总的时候便就看上了国公府家的小小姐,可惜他身份低微,出身平民,除了一身武力一无是处,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叶将军便将他的心愿咽在肚子里,战场厮杀,一路从把总做到千总再到统领再至将军,北齐以武为尊,齐帝向来欣赏这样有实力的将才,破格才过三十便将他提为护国大将军。
话说回来,当时战场拼杀几年,叶枫头一回得了个将军称号,不是四征四镇,也不是昭武昭毅,一个杂号而已,却已令他兴奋至极,回城以后便收拾了一番,虽然也没什么用就是了,脸上还带着征战时未愈的伤疤,怀揣着紧张地心情敲响了国公府的门,身后带着自己的全副身家,面对这雕金砌玉皇亲国戚的国公府却还是不够看的。
面见赵国公时,甚至一度紧张地说话打起磕巴,可这老爷子却也没怎么为难这年轻人。屋内的赵沉烟生怕自己爹爹不答应,险些自己就扒开屏风冲出去嚷嚷了。
幸好,还有赵国公夫人在这镇场子,刁难了没两句,这便直接笑着答应了。
叶枫没想到自己一介穷小子竟能当真得偿所愿娶得自己心仪的姑娘,当场立誓自己终身只她一人绝不纳妾续弦!
犹记得当时二人成婚,还有不少人笑话她,说她有个贵为皇后的亲姐,竟还下嫁给这区区一个小将军,赵沉烟将这些话全当作耳旁风,乐乐呵呵地跟他俩人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再后来叶枫才知道,原来几年前的上元佳节,这位心上人便就记着自己了,用她的原话来讲,就你那副痴痴盯人的模样,没骂你是登徒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否则,这么多年,来向她提亲的都能将这国公府的门槛给踏破,何至于还轮得到你!
婚后二人琴瑟和鸣,叶将军果真就如他当年所承诺地那样,便再未纳妾。
这后院连个宅斗的对象都没有,可不就闲下来了,赵夫人育有三子一女,老幺便是这躺在这的叶岚岫,大儿子叶岂镶常年镇守边关,一说起这谈媳妇,那简直连个影都看不见,老三叶岂阳又是个混不吝的,同他老子最像,总说什么心仪的人要自己找,旁人介绍的就没味了,这俩都已经够气人了,这最气人的都还在后头。
赵姨母一提起这叶岂杭就脸色大变,是特么打死可惜,见之又生气,成天在自己眼前晃悠,还不如跑来这宫中躲清静。
萧瑛儿静静听着,其实从她们的聊天内容倒也能获取不少信息,毕竟她错过了这六年,期间发生了什么要是不知,唯恐露了馅去。
便听见皇后宽慰道:“行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都已经发生,你还能怎么样呢!”
赵沉烟一聊起这个就咚咚锤胸口:“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群玩意来,要么就给我死耗着,老大不小了还不娶亲,要么就死乞白赖地非要娶个男人……”说着眼角一红,这便又开始抹起眼泪。
萧瑛儿听得简直云里雾里,娶男人?这叶家老二她是见过的,文质彬彬的小公子,怎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
便听见赵沉烟呜咽着断断续续又开了口:“你说我这也就算了,这要让老叶知道,还不得打断他一条腿,没准捎带着,连那三皇子的腿也要给打了!”
萧瑛儿闻言眉头一紧,老三?景濯?
正惊讶着,脑海中莫名浮现瑶儿她们从前同她说的那番八卦,景濯同瑶儿打赌输了月例,叶家二郎作为他的伴读天天给他带零嘴……合着当时?
那会他们也才十五六岁吧?这也太小了吧?
萧瑛儿虽则,年纪同她们也差不离,但好歹辈分在那,下意识就将他们当晚辈看待,如今一听起缘由,倒是有些理解为何赵夫人气成这样了。
皇后又出声道:“行了,大不了以后叶将军发作了,你就让那俩小家伙往本宫这来躲几天就是。”
三皇子的生母冯贵妃自从知晓这事,一气之下便将他给逐出了家门,声称自己以后只有十三皇子萧景澄一个儿子,另一个压根就不愿承认了。
三皇子前脚可怜巴巴地被赶出宫门,后脚就喜气洋洋地去了将军府,这俩成天如胶似漆地黏在一块,连晨起请安都特么手牵手来,看得赵夫人这叫一个难受,有心也想效仿冯贵妃将这俩给扫地出门,可奈何就是狠不下心来。
行吧,就我是个软柿子!
越想越气,脸色越发不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