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崇政殿之中。
年仅五岁的周皇坐在龙椅上,双脚都够不着地面。
龙椅之后,大周太后垂帘听政。
殿中上百穿绯红官袍的大臣辩论不休。
“大璃使团之事我们必须给大璃一个交代才行,微臣认为此乃礼部失职,应立即法办礼部一众官员。”
“这跟我们礼部有什么关系,使团护卫是你们兵部安排的,护送不利应该由你们兵部负责。”
“使团护卫虽然是兵部安排的,但却来自京营。”
“大璃南王被杀,实乃我朝之过,我们应该立即向大璃请罪才是。”
“请个屁,你们这些软弱之臣站在朝堂上,简直就是我大周的耻辱。”
“大璃要战,我大周有数百万兵士,又有何惧?”
“你个莽夫,国战岂可轻起!如今我大周势弱,一旦开启国战必将万劫不复。”
“本将是莽夫,你就是个懦夫,畏战之臣,可耻!”
……
华丽的宫殿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不休,一众朝堂重臣宛若街头泼妇般争得脸红脖子粗。
“呜呜呜~~~”
突然一阵哭声传来,是龙椅上的小皇帝被吓哭了。
“够了!”
突然,一声冷喝从小皇帝身后传来。
珠帘拨开,周太后身穿织金红凤凌云繁花锦服,头戴珍珠宝翠凤冠,缓缓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眉眼如画,肤色晶莹,柔美如玉,腰身袅袅娜娜,风姿绰绰,尽显女子之柔,贵人之华。
只是她的眉间染着一抹青烟般的愁绪,让人不仅心生怜惜和自责。
“带陛下回宫。”周太后轻柔的说道。
“母后!”小皇帝眼含泪水,委屈的看着她。
周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哀伤,说道:“陛下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去陪陛下。”
随后,两名侍女带着小皇子离开了大殿。
周太后柔弱的面容变得冰冷起来,俯视着殿中群臣。
“我大周皇朝传承七百年,坐拥五千里疆土,国中百姓万万之众,绝非软弱之国。”
“尔等身为大周重臣,不思如何退敌,只顾推卸责任,若大周有失,尔等皆为大周罪臣!”
“如今大璃已经聚兵边疆,尔等还如同街头泼妇般在朝堂之上谩骂无礼,我大周的体统何在?”
殿中群臣低头不语,却无半点惭愧之意。
主少国疑,孤儿寡母,这就是大周朝堂的真实写照。
周太后虽然有尊贵的身份,却没有相应的实力,早就掌控不住朝堂了。
她看着沉默的众臣,眼中的哀伤之色更加浓郁。
“国师,我们该如何做才能挽回局面?”她看向站在群臣之首的老者,问道。
徐安是大周的国师,同时也是大周道门的领袖,宗师后期修为,算是大周的顶梁柱。
如今大周朝堂还能维持下来,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徐安抬头,看了一眼她,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是宗师没错,可他只是一个修行之人,若说修炼之道,他足以配得上宗师之名。可若论国事,却不是他的专业。
“老夫可前往大璃京都拜会璃皇陛下。”他轻声说道。
拜会璃皇不是威胁,而是请求。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尝试着消除大璃的怒火,避免国战开启。
周太后深吸一口气,说道:“麻烦国师了。”
……
大璃京都城下。
王守明与几名随从站在官道一侧的凉亭旁平静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摇晃不定,缓缓的驶来,停在他的身前。
王守明神色微震,苍老的面容上布满了慈和的笑容。
“徐兄,好久不见!”
徐安从马车内走下来,有些失神的看着他。
“是啊,好久不见。”
“没想到老夫再临大璃京都,居然会是如此境地。哎~~”
他满脸苦涩的叹息着。
王守明呵呵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难得与徐兄再次相见,可愿与老夫手谈一局。”
“请!”
两人走进凉亭中,相对而坐。
王守明左手抓袖右手自棋盒中取一白子,轻轻落到棋局中。
“徐兄的来意老夫知道。”
徐安取一颗黑子落在白子的旁边。
“两国开战,万民受难,夫子应该不会赞成。”
王守明笑了笑,说道:“老夫只是一个垂暮老朽,赞不赞成并不重要。”
徐安微顿,落子。
“夫子又何须推辞!”
什么垂暮老朽,简直就是笑话,他王守明又岂是一个寻常的老者?
“国事君为重,老夫如今无官无职,可做不了朝堂的主,又何言推辞!”王守明落子笑道。
徐安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没有办法吗?”
王守明摇摇头,道:“君心已定,谁也阻止不了。”
此战是因使团而起,却又不是完全因为使团。
身为供奉殿掌控者,他虽然不了解其中的具体情况,但他多少知道一点隐秘之事。
大璃和大周之间早就该有一战了。
有此弱邻,大璃能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朝堂之上,文官或许不太在意,但武将却请战久已。
若不是郑青松一直压着,此战早就该开启了。
至于郑青松为何一直压着,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看来老夫是没有机会拜见璃皇陛下了。”徐安失落的说道。
王守明看着棋盘,同样失落的将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盘上。
“今天果然不是下棋的好日子。”
“徐兄心不静,这棋下的没意思。”
“至于陛下,见了也没用。”
“徐兄请回吧。”
徐安哪里还有心思关注棋局。
“此次别离,再相见怕是要在战场上了。”他紧紧的盯着王守明。
他们两人有很多相同之处,一人为儒家夫子,一人为道门领袖,皆为皇族效力。而且还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王守明面色淡然的笑道:“那可不一定,老夫已经老了,可上不得战场了,如今供奉殿亦有新人,也用不着老夫了。”
“第一剑侯吗?”
徐安站起身来,消瘦的身躯显得格外悲凉。
“真是羡慕你。”
他落寞的摇摇头,尔后登上马车,缓缓离开。
王守明遥望着远去的马车,布满沧桑的脸庞充斥着嘲讽之色。
“这个老东西居然跑到老夫这里卖面子,当真是越老越糊涂。”
“道门,呵呵,也就这样了。”
微风徐徐,宽袖扬起,王守明转身,迈着轻缓的步伐朝着京都走去。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