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过完,从各地赶来应征镇海各州官吏的人才都到了徐州。
加上海州,现在镇海辖内有六州,各州辖下又有数个县镇,需求的人员不少。
裴湜和许汤等人出了好几份考题,又调查他们过去的履历和考察他们的人品,有些合适的,都给安排了职位。
几州各层级官府人力不足的情况,得到较大的改善。
这日,苏青英和吕博承正在府里,一个在盘账,准备着开铺子的事,一个在对着他闺女念书。
忽然幼白就进来说,有大人的故旧来找他。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愣怔。
故旧,哪来的?
吕博承还有些期待,忙吩咐把人请进来。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出色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苏青媖和吕博承打量了一番那二人,不认识啊?哪个是故旧?
吕博承怕自己忘事,便问:“请问你是……”
那女子抬眼看了吕博承和坐他旁边的夫人一眼,又垂下了头。
那中年男人却未语先笑:“小的见过大人,夫人。小的叫应财,是商州人氏,听说大人这里在招贤,小子便想着来应征的。小的自五岁起就开蒙了,读了十几年书,自问比那些目不识丁的人强多了。大人现在正缺人才,我特来向大人自荐。”
一时也不知此人深浅,吕博承便客气道:“辛苦了。感谢应兄看得起我镇海,请坐。”
命人上茶。
茶上来后,还没等吕博承开口,那个叫应财的男人就拉过旁边的女子,把她往吕博承这边推了推,道:“大人可还认得她?”
吕博承和苏青媖盯着那名垂着头的女人打量了半天,摇头。
“大人事情太多,贵人多忘事,正常正常。她叫花氏,之前的闺名叫花颜。不知大人记不记得?”
花颜?
吕博承还拧着眉头想着花颜是谁,他有认得她?
苏青媖听到这个名字,却是记起来了。
这是花颜?
定睛看过去。刚好花颜也正抬起头往她这边看来,两个女人四目相对。
多年前的一幕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花颜看着眼前这位越发娇俏,好像被岁月遗忘的丽人,当初还不过是一个乡下嫁过来的农家女,如今却已是一方节度使夫人了。
而大人的內帷也只有她一人。想必她很得大人的宠爱。而她已是千帆过尽。
花颜内心一阵苦涩。
苏青媖笑了笑,看了应财一眼,对吕博承说道:“这还真是故人了。”
“谁?”
吕博承又盯着他二人打量,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啊。故旧?难道真是他当上贵人了,忘事?
花颜见吕博承都没看她一眼,显见是没认出她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花颜,之前你被征,临上战场那天,花姑娘还来送你呢。这才九年,你就把人忘干净了。”
吕博承听完苏青媖的话,看向花颜。
一拍脑袋:“是花颜啊,我记起来了。你怎么来徐州了?”
再看她一副妇人打扮,高兴道:“原来你是应兄弟的妻室吗,恭喜恭喜。”
吕博承是真心的朝她道喜。
深知她们这样的人,能从良嫁到一户好人家,大抵是个好归宿了。
那应财一听,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
“应某当初到平川县的时候,遇见花颜,给她赎了身,带她回了曹州。这次得知大人在招贤,我就过来试试。正好我身边这花氏说认识大人,我就把她带来了。来府上之前,听说夫人怀有身孕了,应某在此先恭喜大人和夫人了。以后夫人的身子怕是会越来越不方便,若是不嫌弃,就把花氏留在身边,正好服侍大人和夫人。用生不如用熟嘛。”
说完一脸等待被夸的表情,看向吕博承。
什么?
这是把自己的妾室送给吕博承吗?贵人间,互相赠送小妾?
苏青媖都惊呆了。
怎么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习以为常的样子?等着吕博承和她夸他想得周到?然后高高兴兴地把人留下,再给他一个要职?
吕博承也听愣了。
正要开口,就听见娘子说道:“花氏,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花颜心里涌上一股难堪,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她何尝不想嫁个好人家,然后生几个孩儿,有吃有喝,有孩儿傍身,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生。
但是应财妻妾众多,她在他的后院也没怎么起眼。跟了应财几年,至今也没生个一儿半女。
无儿无女的妾室,过得如何凄惨,她是知道的。
只好死死趴着应财。这次应财要来徐州,本不会带他,但鬼使神差的,她对应财说,她认识镇海节度使。
于是,应财就把她带上了。
她想再看看他。
若是他把她留下……总比跟着应财好。
花颜没有说话。抿着嘴安静地站在应财身后。
吕博承皱了皱眉头:“应兄弟,你恐怕误会了。多年前,我只不过在花楼喝了一回花酒,路见不平,顺手救了花颜,跟她没有过交集。更无夺他人之好的意思。况且,我已娶妻,有贤妻在身边,也不想纳妾,请见谅。”
应财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会有人不想纳妾?还是身份这么高的人?
又不是没钱没势。
难道是夫人太凶悍?
应财往苏青媖脸上看了看,看起来也不是凶悍的女人啊。当然,也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
又隐晦地说了几句,吕博承就是不接茬,还端起了茶杯。
应财也是时常应酬的人,哪不知道吕博承的意思?他是来应征的,而且现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敢惹怒了吕博承。
便提出告辞。
花颜走在他后面,临跨出门槛时,有些哀怨地看了吕博承一眼,这才跟着走了。
吕博承和苏青媖坐在椅子上,未动分毫,连做做样子,虚送一下都懒得做。
“我只当大家说笑的,没想到这有钱有权势有地位的,真的有人会送来美人小妾啊。”
苏青媖看着吕博承,淡淡地说道。
吕博承心里一颤,娘子越是和风细雨,心里搞不好越是狂风骤雨在酝酿,急忙跑过去,蹲在她面前。
抚着她的胸口:“娘子,你别生气,你现在怀着身孕,可不敢动气。你看为夫都不记得她了。”
“刚才不还叫得出人家的名字?”说什么不记得。
吕博承噎了噎。
举起三根手指:“为夫发誓,哪怕一时半刻,都不曾想过别的女人,从来也没有过要另娶另纳的心思。为夫只想要娘子一个,若是说谎骗人,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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