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国璋开始在现场做案件阶段总结,“同时,本官发现行凶疑犯,为陈双财遗孀陈江氏,以及所谓的‘生前好友’白斯文。来人,将这两人锁了,押解回县衙,本官要好好审理。曲文星、林万优、王茂才、张德昌,你四人助纣为虐,扰乱视听,有包庇、同犯嫌疑,一并拿下!”
曲文星和林万优跳起来叫道:“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你不能胡乱拿我!”
岑国璋撇了撇嘴,谁还不是个秀才?搞得像是有免死金牌一般。
“你俩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等本官回县衙,向县尊大人禀告,再请来学谕老夫子,请他们二人定夺,革了你们二人的秀才功名。还有王、张你们两个鸟人的童生身份,一并罢免。”
秀才没有举人那么金贵,只要罪证确凿,知县和县学谕一合计,当场就能革除,再给省学政衙门行份公文,备案一下就好了。
至于只是县试、府试合格,还没有通过省学政主持的院试,成为秀才的童生,夺免更简单了,也就是顺带手的事情。
听完岑国璋的话,曲、林、王、张如同是被抽去脊椎,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秀才和童生可是他们的护身符,靠着它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没有了,那么以前奉承他们的人要翻脸了,被他们欺负的人要报仇了。
“井水,派人去将韩大能、马二蛋、王有序、齐豪四人缉拿下狱。陈双财的案子是他们经手办理的,居然办成这个鸟样!本官怀疑他们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徇情枉法!”
宋公亮在旁边看着意气风发的岑国璋,心里暗叹,这位典史大人,还真是狠人,不动则已,一动就找个这么个案子。一个筐,把白斯文、韩大能等仇家全部装进去,一网打尽。
他知道,平心而论,韩大能等人在这件案子上有点冤。修一智都没有发现破绽,他们几个怎么可能发现?所以安安心心做了个顺手人情。
但是岑国璋偏偏查出这案子有冤情,还找出凶犯和罪证。那么只要韩大能等人收了白斯文的银子,他们就必须背上徇私舞弊,徇情枉法的罪名。
宋公亮用脚后跟都能想到,韩大能等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大好的发财机会?送上门的白花花银子他们怎么可能不收?
所以法办他们合情合理,没毛病!
突然间,张德昌猛地跳起来,撞开旁边的捕快,跌跌撞撞地向山坡下跑去。陈大有连忙带人去追。
岑国璋一看,哦,机会来了!
他顺手取下罗人杰背上,早就上好弦的开元弓,张弓搭箭,对准张德昌,嗖地就是一箭。箭矢如飞,直接钉进张德昌的臀部靠下的大腿部。
他惨叫一声,扑通倒在地上。陈大有带人追上去,不管他叫得多惨,先踢两脚泄恨再说。你要是跑掉,老子不是要吃挂落!
宋公亮惊讶地看着岑国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已经表露无遗。大人,你真的会箭术,而且还真的很专精的样子?隔着四十多步,居然一箭就射中目标,县里的优秀弓手也就这水平啊。
岑国璋傲娇地鼻子一哼,难道我为了高考加分,从初一就开始练箭,后来又发展为业余爱好的事,也要告诉你吗?而且说了你也不懂,两个不同世界的事,有代沟。只是自己受赢弱身体拖累,箭术还没有恢复到巅峰。
明明是奔着张德昌后背心去的,结果射偏了。没错,就是奔后心要命去了。张德昌可不是什么好人,岑国璋准备拿他祭旗,用他的血和小命来震慑敲打白斯文等人,让后面的审讯变得容易些。
回到县衙,岑国璋让人把一干人犯收监,自己马上去向知县胡思理禀报案情,同时派人请来了县学谕冉老夫子。
胡知县和冉老夫子看过凶器、卷宗等证据,再听岑国璋讲述了案件详情,心里知道,白斯文是奸夫和同犯无确凿无疑。与情与法,都要革除白斯文的秀才身份。
王茂才、张德昌的童生身份夺免,就是顺带手的事情。只是革除曲文星、林万优两人的秀才身份,冉老夫子有异议。原因无它,主要是两人平日里的孝敬给得到位,于心不忍。
“曲、林二人,平日里上进好学,是个读书种子。又千辛万苦考上这秀才,贸然夺去功名,老夫于心不忍啊。”
听冉老夫子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颤颤巍巍地说完这番话,胡思理和岑国璋两人忍不住心里冷笑几声。都是官场上修炼的老狐狸,你在这给我们念什么聊斋呢?
你那点小九九,谁还不知道,还不是以前给得太多,实在不好翻脸。再说,现在保下这两人,又可以去他们两家索取一笔不菲的谢恩费。
胡思理一捋胡须,眼神在岑国璋脸上一转。意思很明白,小子,搞定这老东西,只要他这个县学谕同意,自己肯定会顺水推舟。
接到暗示的岑国璋笑呵呵地说道:“县尊大人,学谕老夫子,这白斯文身为奸夫同犯,证据确凿,缺的只是一份口供。两位大人放心,今天晚辈就能拿到这厮的口供。如此一来,此獠的家产当悉数籍没,拍卖充公。”
听到“家产悉数籍没,拍卖充公”,胡思理眼睛一亮,就连冉老夫子那双浑浊的眼睛,也透出金光。两人默不作声,静待下文。
“晚辈想,白斯文身为秀才,居然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实在是我等读书人之耻。为了弥补一二,晚辈建议,要不要将白斯文的一两处商铺拍卖所得的钱款,捐给县学,以资寒门学子,也算是一份赎罪。两位大人,你们看这样可好?”
“可!”胡思理简单地应了一个字,捋着胡须,继续一脸的天高云淡。
白家家产拍卖充公,他肯定是吃最大的那块肥肉。分给学谕老夫子三瓜两枣,也行。大家有钱一起拿,到时候谁也不要想着出卖谁。
冉老夫子眼睛都笑得眯成一道缝。捐给县学,略等于进了他的腰包,名声还好听。一两处商铺,再折价拍卖,也要值个一两百两银子,比曲、林两家的那十几两银子的谢礼要强多了。
“正是如此,岑典史提醒得对!读书人,气节最重要!我们读圣贤书,为的什么?就要是养浩然正气,清白屹立于这人世间!曲文星、林万优身为秀才,却助纣为虐,品德败坏,不配再做秀才。老夫同意革去两人秀才功名,请县尊定夺!”
胡思理看着老夫子一脸慷慨激昂,也心有同感地说道:“老夫子的话,犹如暮鼓晨钟,震耳发聩。有老夫子这样的人坐镇县学,富口县的教化,不日可明!”
冉老夫子得了这番夸奖,笑得裂开了嘴,只是缺了三颗牙,黑洞洞的实在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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