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名文士先是抬首愣了一愣，反应略有些迟钝，紧跟着往桌前席垫一指，</p>
淡声道：</p>
宁燕愈发怀疑这名文士身份。</p>
她入座后，故作担心地抱紧了女儿，加之气血还未调养回来，看着还真有些病容：</p>
文士似有些许诧异。</p>
他还以为只一人，没想到是对母女。</p>
这倒是稀奇。</p>
要知道这场全民体检活动轰轰烈烈展开已有十余日，每日奔波各个县乡村，送到他跟前的人是不少，但真正有根骨的却不多。往往忙碌一整日才收获小猫三两只。</p>
其中不是年纪太大，天赋被浪费到无法挽回，便是年纪太小且资质平庸……</p>
碰见颗好苗子，可太看运气。</p>
今日还未开张，他方才还以为今日会空手而归呢。未曾想，一下子来了俩！</p>
宁燕似怯懦地点了点头。</p>
姜胜此时还未开启文士之道——皆因连日消耗与奔波，精神与身体双重负荷，文气都要省着用了——他示意宁燕女儿伸出手腕：</p>
宁燕心下哂笑。</p>
笃定眼前这文士就是个假医师。</p>
只是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p>
年幼女儿不知发生何事，但她阿父曾告诉她，医师是替自己驱赶病痛的好人，面对医师要乖乖听话，不能又哭又闹让阿娘累心。于是，她小心翼翼递出纤细手腕。</p>
姜胜也是懂一些岐黄医术的。</p>
望、闻、问、切，有模有样。</p>
这小女孩除了气息有些虚弱疲累，并无其他病痛，想来是连日奔波所致。姜胜心中暗忖，紧接着凝聚文气于指尖，悄无声息涌入对方经脉，同时开启文士之道。</p>
宁燕也不着急催他。</p>
孰料姜胜开口第一句却不是说结果，反而开始盘问她们母女二人的来历：</p>
宁燕颔首道：</p>
姜胜哦了一句：</p>
姜胜摇头：</p>
如果那玩意儿确实是病症，还真有点儿关系——在他家主公横空出世前，世间男女其实皆有根骨资质。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能存贮提炼后的天地之气，一个不行。</p>
姜胜方才以文气试探，发现这女孩儿虽然根骨颇佳，但跟以往一样存不住文气。</p>
一猜就知道是外地过来的。</p>
宁燕忍了忍。</p>
追问：</p>
宁燕：</p>
跟着兵卒一块儿过来的少年听到这些话，险些要上前理论——活了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庸医！怀疑这所谓义诊就是江湖骗子蒙骗无知庶民，掏钱买黑心药的！</p>
宁燕依言照做。</p>
腕部刚与指尖接触她便变了脸色，迅速抽回手，陡然抬首看向姜胜，目光锐利。</p>
质问道：</p>
女儿年幼对文气感知不敏锐。</p>
即使有所感觉，也不知如何表达。</p>
但宁燕不同。</p>
与丈夫宴安在山中结庐守孝那几年，夫妻二人时常用切磋交流言灵打发时间。</p>
宴安从不吝啬藏私，每每有突破，便用操控文气在她经脉循着规律游走的方式，与她分享每一道言灵的不同与玄妙……宁燕天赋本就极高，往往能举一反三有新理解。</p>
她虽不能容纳天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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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气，但身体对文气感知敏锐，能清晰感觉到天地之气在经脉流淌的动静。此事，也只有宴安做过。对她而言，这一举动带着些许闺房私密色彩。</p>
姜胜的行为对她来说是冒犯。</p>
宁燕羞愤：</p>
姜胜不知她火气从何而来，但聪明的脑瓜子也摸到几分真相——每个人对外来文气的感知程度是不同的，有些人比较迟钝，而有些人格外敏锐，对方又是妇人……</p>
猜测宁燕应该是后者。</p>
想通这一层，姜胜略有些尴尬地道歉：</p>
宁燕也知道是自己反应激烈，缓和几分脸色，单刀直入、开门见山。</p>
姜胜这边答非所问。</p>
宁燕深吸一口气。</p>
眼神含着几分警惕威胁，浑不惧当下的处境。</p>
让伙骗子在自己地盘上招摇撞骗，宁燕就要重新衡量衡量沈棠的能力了。</p>
姜胜被勾起了好奇之心——这徐文注不是天海徐氏家主？怎么成了一介妇人的同门师弟？他又为何让对方来护送重要东西给自家主公？倒是没怀疑宁燕此言真假。</p>
姜胜起身，</p>
宁燕直奔汝爻怕是会扑空。</p>
她思忖片刻便答应了。</p>
姜胜走出竹棚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少年，道：</p>
一连来了三个。</p>
这少年气运明显不如宁燕母女。</p>
但——</p>
聊胜于无。</p>
仔细培养培养也能用。</p>
姜胜等人临时落脚点在附近一处规模较大的村落，掏钱跟村正租借了几间屋子落脚。为了体检效率，官署选择。每日将可能有天赋的人带过来给姜胜细查。</p>
姜胜任务重，康时等人也不清闲。</p>
他带着宁燕等人回来的时候，康时正毫无形象地往嘴里灌水。仅仅两三日没打理，短短的青皮胡已经冒出头，看着有些邋遢。正要往嘴里灌第二碗，门外传来姜胜声音。</p>
宁燕闻言顿步。</p>
紧跟着听到康时的声音。</p>
康时说着扭过头来，视线越过姜胜。</p>
咦，瞧见一张很熟悉的面孔。</p>
一口冷水险些呛进喉管。</p>
言语间有几分避之不及。</p>
姜胜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转，挑眉。</p>
他隐约有听说康时这人嗜赌又好美色，这……莫不是凑巧碰见了以前的桃花？</p>
仔细一想，也不无可能。</p>
此女容颜虽憔悴，但五官底子端正。</p>
若多添几分气色也算明艳妩媚。</p>
宁燕道：</p>
康时放下碗，拍了拍水渍，视线转到宁燕牵着的小女孩儿，依稀能从她的眉眼看到几分挚友的轮廓，不由得眼眶微热，</p>
姜胜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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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头竟还有一桩人命官司？</p>
宁燕轻轻点头。</p>
康时摸下一块玉佩，上前蹲身看着女孩儿道：</p>
女孩儿不敢接，抬头看阿娘。</p>
宁燕道：</p>
康时缓了缓情绪，望向宁燕。</p>
宁燕摇头：</p>
且不说宁燕自己的选择，即便是兴宁给她们母女安排的后路，康时也不是最优选。此行碰见，纯属意外：</p>
康时的注意力被种粮二字吸引。</p>
宁燕道：</p>
康时大喜，忙道：</p>
姜胜也是这个意思。</p>
宁燕这阵及时雨来得太及时，为表谢意，自家主公可不能怠慢人家了。</p>
正要派人，敏锐感知到沈棠气息已经靠近村口，大老远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与一群吭哧吭哧的猪苗叫声混杂一处：</p>
还不是她这个郡守亲自下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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