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人欣悦,处处喜庆,只是宫里北宛王身体并不见好,日日御医汤药来来回回,却又是另一番紧张的氛围。
呼延旻越来越忙碌,现也常把卷宗带回家中披阅。
清欢无事,待在一边陪他,做些斟茶研磨的小活,他倒是常调侃:“红袖添香伴读书,此景此夜,如何不醉人。”
清欢低着头挽袖为他洗笔,淡淡瞥他一眼,“假斯文。”
呼延旻含笑摸摸鼻子,又埋头进卷宗里,半响飘来句话:“有人陪着,真好。”
清欢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一事,“清明将至,你外祖和你阿史那的祭祀,是按宋俗,还是按北宛风俗?”
呼延旻停下笔,“既是宋人,理当按宋俗。”
他叹口气,“小时候听阿史那说,想按外祖遗愿,把外祖父送回故土与外祖母合葬,却一直未有机会扶柩南归,我在汴梁曾回乡探访,祖屋已蒿藜满眼,外祖母坟茔倾塌无可辨认,只觉满心凄惶,不甚悲凉。只是此事交涉起来颇为麻烦,两国关牒文书手续繁缛,我纵有心,也是难行。”
“这倒并非难事,不过路途遥远,往来数月,如何得闲。”清欢叹道:“若是扶柩归乡,那也先得还外祖父清白之名,外祖父究竟是何罪名,才被流放到边疆戍边?”
呼延旻摇摇头,敲着书卷道:“外祖只是城里一名教书先生,平日里只知吟诗看书,也常钻研些佛法,阿史那说,外祖是写书获罪,或是书里有什么不恭言论才触犯上怒,不过外祖之书早已被销毁,并不知真情为何。”
清欢想了想道:“若是因字获罪,那多半是被人罗织罪名,还需去翻旧年卷宗才行。”
呼延旻点头。
春夜月色撩人,晚风舒畅,他们一齐坐在廊下吹风。
或是相处久了,两人愈来愈有相敬如宾的兴味,呼延旻喝酒,清欢品茶,并肩坐一起谈天说地。
清欢喜欢这样,没什么炽情如火,没什么生死之交,只是熟稔到不需要去顾忌去猜疑,什么都明明白白的透澈。
呼延旻的手触着清欢的手背,慢慢握紧她的手,低头贴上她的唇。
他的发丝飘在清欢的脸上,轻微的痒,清欢偏着头,睁开眼看见他的睫轻颤,英挺的眉骨飞入鬓角,月色从他侧脸温柔掠过,在墙上投下一片缱倦。
呼延旻放开她的唇,灼灼盯着她,轻声唤道:“清欢。”
清欢想,这或许会是个不一样的夜晚。
夜寝之时,清欢盥洗之后躺入床间,呼延旻熄灭长檠亮烛,只点着一盏小灯在帐外看卷宗。
清欢隔着帐子望着他模糊的背影入眠,睡得迷迷糊糊忽而惊醒,唤他一声阿旻,他回过头回清欢一声,又继续埋头研究他的卷宗。
睡梦里发丝瘙痒,清欢睁开眼,见呼延旻含笑倚在床沿,握着她的一束发,在她脸上晃动。
清欢抢过头发,“不早了,早些睡吧…….”
呼延旻反倒在清欢手骨上落下一吻,灼灼盯着她的眼,牵着她的手拂起宽松的衣袖,亲吻试探着从指尖一路蜿蜒而上,最后游离至她的腮边,覆住她的唇。
清欢本要推开他的手轻轻虚拢,最终搭在他肩头。
呼延旻顺势俯身而上,揽着她的腰拥入怀中。
这样暧昧的夜,似乎一切都发生的顺其自然又合情合理。
清欢轻轻闭上眼,任由他相缠相偎。
呼延旻呼吸微促,指尖轻触她的脸颊,郑重道:“清欢,我不想再后悔了。”
清欢睁眼,平静望他,“好。”
呼延旻的吻越发激烈,清欢忍不住惊呼一声,控住他作乱的手,“阿旻……”
清欢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陌生而炙热,充满危险。
“别怕,我……”呼延旻深深望她一眼,“是我怕了。”
“怕什么?”
“怕你会跟他走。”呼延旻的手在她脸边轻蹭,“怕你离开日月城,离开我。”
“我怕得到再失去的经历,怕爱的人离我远去,害怕被抛弃的痛苦。”他的吻一点点落在清欢脸上,“我深知这种滋味……”
“阿旻,这是我的家。”清欢回道。
“我无比庆幸。”呼延旻的唇落在她的颈侧,惹起一片颤栗。
清欢颤抖着,手覆在眼上,呢喃道:“阿旻,太亮了……”
她想要看不清的黑暗,也许那样可以骗过自己。
呼延旻盯着她看了片刻,哑着嗓子道:“我想看看你。”
清欢摇头。
呼延旻发出一声喟叹,起身吹灭烛火,在黑暗中解开衣带。
清欢惊慌如兔,偏过头,不由自主握住了胸前的玉。
“阿旻。”清欢再次唤住他。
“别怕,别怕……”呼延旻吻着她,抚慰她的不安。
清欢倚靠在他的肩头,失神地攥着手中的如意扣,攥得手骨生疼。
呼延旻忽然尝到咸涩的味道,低叹一声,双手捧起她的脸,温柔地替她抹去泪水,哄道:“莫哭了……清欢……”
温柔得让人心碎,清欢错了,在黑暗中她愈发掩饰不住自己混乱的情绪。
呼延旻停住动作,无声地沉默许久,把清欢拥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可是哪里弄疼了你?”
清欢哽咽着吞下自己的泪,又摇摇头。
忘记一个人为何这样难,心记得他,身体也记得他,清欢早已被如意养坏了。
清欢蜷着身子,无法自抑,无声无息地流着泪。
“不做了,不做了……清欢可别哭了。”
清欢的泪水从眼角滚滚而下,渗入发间,滑落脸庞,又被呼延旻抹去,一次又一次地抹去。
“你呀……”呼延旻叹道:“这样的反应,让我以后可怎么再当个男人。”
他下巴枕在清欢头顶,隔着被子拥着她,轻声道:“清欢若是不愿,我就不做,一直等着……等到清欢愿意为止。”
“可别让我等到老到动不了啊。”他模糊地笑,“这么美的你,我不舍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