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而沉重的声音，轰鸣在耳畔，像是冲击着人的灵魂，让人从脚掌开始，浑身都经历洗礼似的。
女帝面色微变，感觉到了一股恐怖至极的压抑。
能够让踏足到了真皇领域的她感觉到压抑，这说明这扇门户之后也同样有着踏足真皇领域的存在。
方舟倒是面色如常，因为他早有预料，门户后的那位神秘存在应该就是青皇，不会是别人了。
按照方舟的推测，青皇应该和如今虚空的人皇一样，创造了一个时代。
只不过，时代如今濒临破灭，世界几乎要湮灭被黑雾所吞噬，遭遇了灭世灾劫。
而青皇坐落在门户后，死守着门户，死守着最后一线光明。
方舟和女帝踏足其中，浓郁至极的黑雾便宣泄而来。
幸而，如今的方舟和女帝，修为强大，身体内的能量迸发，化作了护罩，便将这些侵袭而来的黑雾能量给阻挡开来。
“咳咳咳……”
天地间，有咳嗽声传来。
“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了。”
淡淡的声音响彻。
方舟和女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道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身影，腐朽，古老，破败……
仿佛半只脚踏入了黄土，要葬在这片大地似的。
毫无疑问，这人便是青铜门户后的存在。
只不过，让方舟诧异的是，在太虚古殿中观望对方，这位存在还是神秘而强大，但是临近了看，才发现，对方的状态很差劲，距离死亡仿佛也不远了。
要知道，踏足到真皇领域，生命层次得到了跃迁，轻易很难死去。
哪怕是强大无比的时光和岁月，也难以抹去生机，让人死去。
可是，方舟可以确定，青皇绝对是真皇领域的存在，而且是比女帝还强的那种。
可如今，青皇的生命却是走到了尽头。
“前辈说笑了，哪有什么招待不周。”
方舟抱拳作揖。
对于青皇，方舟还是很感激的，对方多次出手，为虚空人族创造了不少的机会。
若是没有这位前辈，方舟之前在太虚古殿内的时候，可能就会遭遇到生死危机。
“这方世界崩裂在即，吾曾想要强撑下去，可如今发现，强撑下去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淡笑声传来，那人影看着方舟和女帝，眸光深邃。
这是一位中年男子，披头散发，模样看上去并不算苍老，但是却布满了死亡和腐朽的气息。
四周，皆是黑色。
浓浓黑雾在滚动。
而这些黑雾中，有恐怖至极的气机在激荡，有金戈铁马，有各种各样的规则横陈。
方舟和女帝打量四周，心头无比的沉重。
四周的黑雾，给他们带来无与伦比的压力，仿佛随时可以碾碎他们似的。
这份压力，让他们几乎难以喘息。
方舟还好。
女帝仿佛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面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这便是黑暗灾厄？”
方舟问道。
女帝点头。
神秘的中年男子也点头。
“这便是前辈一直在抗衡和抵挡的事情么？”
方舟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膛中的压抑所释放而出。
“对。”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言简意赅的回答。
“也就是说，虚空人族，再过不久，所面临的灾厄，便是这些……”
“太虚界中的黑雾海将会侵入人间，收割生命？”
方舟心头沉重。
女帝和神秘男子皆是默然。
显然，他们默认了方舟所说的话语，承认了人族即将遭遇的危机。
“所以，吾一直说，虚空诸族根本不是人族即将面对的危机，太虚黑雾才是。”
中年男子淡淡道。
之前在太虚古殿中遇到方舟的时候，男子就说了。
方舟此时此刻，算是懂了。
“前辈是青皇灯曾经的主人吗？”
方舟问道。
中年男子点头，眼眸中有些怀缅，他的身躯缠绕着黑雾，仿佛有丝丝死亡的气息，萦绕着他。
“青皇灯啊……多么久远的东西了，的确是吾的皇兵，只不过，如今吾切断了和它的联系，它不属于吾了，如今，青皇灯属于你。”
男子道。
方舟抬起手，掌间，青皇灯散发着微光，浮沉不断。
方舟心头有很多疑惑。
青皇似是看出了方舟的疑惑，笑道：“吾的时间不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吾都会为你尽力解答。”
“这么漫长的岁月了，曾经熟悉的人皆是死去，最后一个生灵亦是消失……吾对这个世界，已经再无留恋。”
青皇叹息着。
他的叹息声中，充斥着不敢和遗憾。
女帝到现在都有些不懂，只是打量着四周。
黑暗灾厄，似乎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曾经的女帝觉得，她踏足到真皇领域，也许就能帮助人族域界，挡下黑暗灾厄，但是现在看来，哪怕她突破了，怕是也难以成功挡下。
因为，论及实力，女帝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比青皇更强。
方舟面色沉凝，他看着青皇，道：“没有希望了么？”
青皇笑道：“你应该懂得，因为你也踏出了那一步，你的体内凝练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且有着皇道规则在交织……”
“你的天赋和才情都是一绝，你有机会带领这个时代的人族走出黑暗灾厄的威胁。”
“所以，吾的情况，你应该也能猜测出一些。”
“吾所创造的世界，便是太虚古殿内的世界，曾经辽阔无垠，疆域乃是太虚古殿世界的万万倍，可如今……只剩这小小的光明之地。”
“而很快，吾连这剩余的光明之地都很难守护住了。”
青皇有些怀缅：“吾曾开辟了天地，而如今，天地即将崩塌，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青皇的感慨不无道理。
而方舟却是从这话语中听出了许多不同的意味。
青皇似乎看出了他体内的气海雪山小世界，对于这点，方舟并不意外。
但是，意外的是，青皇似乎并没有太看好方舟。
仿佛觉得方舟也许会步入他的后尘。
方舟没有恼怒，他抱拳躬身，询问了很多。
“前辈，黑暗灾厄的根源是什么？”
方舟郑重问道。
这是方舟一直以来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太虚界和虚空似乎是两个天地。
太虚界无垠，有黑雾海，黑雾海似乎是诞生黑暗灾厄的根源。
但是，方舟不解的是，黑雾海中的那些黑雾灵是为何而存在？
黑暗灾厄，似乎是这些黑雾灵侵入所造成的。
黑雾灵为何会攻打人间？
一旁的女帝亦是蹙眉，她没有问问题，因为很多问题她也不懂，当初她那个时代，黑暗灾厄爆发，无数的黑雾灵杀出。
天地都在那一刻天崩地裂，无数的生灵在黑雾灵的杀伐中死去。
而黑雾灵中的强者太多了。
半皇级别的强者数量远超当时的人族。
甚至，女帝还感知到，黑雾海的深处……可能有真皇级别的黑雾灵存在。
但是，到她自封之时，那些存在都未曾出手。
待得清醒之时，已经身处方舟所在的时代，所以，并未体会到黑雾海中真皇级别黑雾灵的恐怖。
但是，女帝也不太懂得黑暗灾厄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青皇看了看女帝，又看了眼方舟。
在青皇眼中，两人都很年轻。
方舟更是年轻到难以想象。
青皇看了一眼无尽的黑雾，最后，看着方舟说道：“吾不属于虚空，虚空其实属于全新的天地，应该是你们口中所谓人皇所开辟的天地。”
“你们口中的人皇，让吾感觉到了熟悉，与吾很像，都是曾经开辟了一个世界，传下薪火，诞生种族，让种族变得强盛，让世界变得热闹的存在……”
青皇笑道。
倒不是他自夸，青皇眼中闪烁过怀缅，因为太虚古殿内的世界巅峰之时，其实不比虚空弱多少。
“但是，你们知道开辟一个天地，其实是无中生有的过程。”
青皇说着，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点在方舟的身上。
方舟身上，顿时有人皇气和太虚之力浮现，化作了黑金甲胄。
“这是两种不同的能量，但是其实根出同源，可以相互转化，世间万物，皆是一阴一阳，阴阳始终。”
“吾等于太虚中开辟出了世界，诞生世界的能量是阳，那便会有另一部分能量为阴，这份阴的能量，便是太虚之力，皇气充斥着生机，创造和新生，太虚之力便蕴含着破败，毁灭和死亡……”
“太虚界会维持这个平衡，但是，开辟出的世界太弱小，所蕴含的皇气力量，便需要面临太虚之力侵蚀的威胁，使得阴阳交融最后维持一个平稳的点。”
“这便是黑雾海侵入的根本原因，实际上不是什么侵入……而是一种维稳，维持太虚界的平稳。”
青皇缓缓说道，太虚的本质，这也是他这么多年艰难死守所看透和悟出的。
但是，懂是懂得，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面对这种维稳，他无力抗衡。
归根结底，还是他所创造的世界太弱了。
太虚界维稳的速度并不快，而是循序渐进，水滴石穿的那种。
所以，世界才能完好的诞生，并且诞生生灵，繁衍生息。
可最终，随着时间和岁月的侵蚀，世界会在太虚界的维稳下开始崩塌，面对黑雾海力量的侵入，最终无法完成阴阳的平衡，因为世界太弱了，最终只剩下一个结果，被黑雾海所吞噬，彻底的消失。
方舟隐约间懂了。
“天地覆灭的原因……是因为所创造的世界太弱了？”
方舟怔然，道。
青皇点了点头。
“这便是世界崩塌的根本原因。”
“你们所在世界的人皇，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一次又一次时代的覆灭，事实上都是太虚界维稳的过程，就像是黑雾海的小浪潮，每一次小浪潮打来都会掀起一次黑暗灾厄。”
“而在阻挡小浪潮的过程中，世界中的生灵则尽皆战死。”
“但是，战死过后……他们的魂灵便会被太虚界所牵引，融入了黑雾海中，化作黑雾灵……成为下一次浪潮的攻伐。”
“一次又一次，浪潮堆叠，到最后一个时代，浪潮堆到最高，黑雾灵积攒了数个时代的强者，最后轰然宣泄……世界挡不住，便只会被吞噬。”
青皇叹息。
他怔然的看着四周无尽的黑雾，黑雾中一道又一道恐怖的存在，笑了起来。
看着方舟和女帝，指了指，道：“就如这般。”
方舟懂了。
“所以，太虚古殿，其实是世界碎片，是前辈所创造世界最后的遗留……而青皇灯是撑起这个世界不灭的根本。”
青皇点头，可最后又有些悲哀。
“可是，没用的。”
“当吾死去，青皇灯的火光也将泯灭，这世界最后一片光明，亦将被吞噬。”
“最后如漂浮虚空深处的那些碎片一般，没了生机，没了灵性，沦为一柄古老的太虚古兵，也许某一日，被新世界的生灵所得，只会感叹一声岁月无情。”
青皇身上迟暮气息越发的浓郁了。
“那前辈为何不脱离这个世界，以前辈的实力，放弃这个世界，亦是能够逍遥自在吧？”
女帝好奇问道。
她成为真皇，实际上就没有创造什么世界。
她都可以活的这么好，青皇应该也可以才对啊。
青皇看了女帝一眼。
“没用的。”
“你现在安然无恙，那是因为这片虚空尚未覆灭，但是，待得这虚空覆灭，太虚之力不会放过你，你除非能够强大到挡住太虚之力黑雾海的侵蚀，否则……你依旧会死。”
“没有世界庇护，死的更快。”
青皇道。
女帝有些茫然。
方舟倒是听懂了，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女帝这等没有开辟世界的真皇是垃圾。
待得虚空破灭的第一时间，便会成为黑雾海的目标，瞬间被吞没。
方舟蹙眉。
“那能拦阻吗？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方舟问道。
青皇闻言，笑了起来。
“你看一看四周。”
青皇道。
方舟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青皇若是有办法，就不会走到如今，腐朽，迟暮，濒临破灭了。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青皇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方舟，眸光却满是深邃。
“只不过……这个办法很难，风险很大。”
青皇说道。
方舟闻言，心中不由一动。
事实上，方舟修为如今虽然提升巨大，但是，面对黑暗灾厄，依旧没有太大的把握。
若是青皇有办法，那自然是最好，哪怕很难，也可以去搏一搏。
方舟甚至可以寄希望于青皇的办法。
“前辈请说。”
方舟抱拳。
女帝也是好奇的聆听。
青皇深深的看着方舟。
“办法的关键，在于你，亦或者说，在于你那尚未完整的新生世界。”
方舟闻言，顿时一怔。
在于他？
在于气海雪山小世界？
这怎么可能？
强大的虚空都难以抵抗黑雾海。
强如青皇的世界都即将崩塌。
幼嫩的气海雪山小世界……如何能挡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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