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白芨的脑袋嗡的一声。
师姐将人交给他们,眼下,他们把人……弄丢了。
星河璀璨,月亮高悬。
顾北煦从客栈离开的时候,顺走了后院马厩的一匹马,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难受。
天寒地冻的,他身上又有伤,牵着马找了个避风山洞,捡了干柴点火,今夜打算宿在这片树林里。
顾北煦费力抬起手,喝了一口水囊里的冷水,顿时冻的一个哆嗦。
身上疼的厉害,午后就开始高热,他用内力催了一回汗,烧退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又起来,如今头昏脑涨,全靠一身的内功底子撑着。
骑马颠簸,身上没愈合的伤口裂开渗血,顾北煦低头这才瞧见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浸染了朵朵血梅,铺成触目惊心的暗红。
应该将伤养好再谋后事的。
顾北煦眸光烧的有些迷蒙,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清醒,无奈地叹息。
如今……他只剩下这一身武功了。
白芨菘蓝身为暗卫,追踪术自然不在话下。两人循着马蹄印一路追来这片丛林,终于在山洞里找到了高烧昏迷的柳煦。
这次回了客栈,白芨菘蓝再不敢将柳煦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们两个轮流照顾他的伤势,晚上更是直接在地上打地铺。
虽然两人心里都清楚,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两个绝不是柳煦的对手。但该看着还是得看着,师姐交代的事情他们就算是殉职也得完成吧。
幸好,失去记忆的柳煦没有攻击人的倾向。
然,对于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顾北煦视若无睹。
他从醒来以后就一句话也不说,让换药就换药,叫吃饭就吃饭,其余的时候都是在房间里睡觉,简直是乖的不像话。
白芨认为,失忆的柳煦可能是伤了喉咙声带,否则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而菘蓝则认为,柳煦不说话,可能是离魂术引起的心智倒退……
不管如何,二人对柳煦的遭遇还是深表同情的,照顾起来更加周到,只盼着他赶快伤好去了南疆,此后便一世无忧平安喜乐。
在镇上逗留了几日,眼看柳煦的伤势逐渐大好,白芨和菘蓝便计划着再歇息一日,收拾收拾明早就离开。
结果,柳煦就在这一日,趁着白芨外出买药的空档,打晕了菘蓝,自己又跳窗遁走,这回,是马都没骑,直接踏着轻功飞走的。
白芨慌里慌张的将菘蓝摇醒,两人一对视,皆猜到发生了什么。赶紧检查随行行李,发现少了一些银票。
看来,柳煦这次是有预谋有计划的逃走。
两个人就不明白了,他们又不是洪水猛兽,每天跟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柳煦,他怎么就不领情,光惦记着逃跑呢!
可是他人都失忆了,要逃到哪里去!
两人一合计,还是赶紧追吧,运气好说不定又在哪个犄角旮旯能捡着人。
盼老天垂怜,可惜,好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
这回,白芨和菘蓝彻底傻眼了。
柳煦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在茫茫人海,毫无头绪,最后不敢再耽误,赶紧回京城去,跟师姐报告人已经丢失的事实。
一来一回,又过去了几日。
顾北煦拖着大伤初愈的身子,先是去了药王谷,后又去了竹林小院,找遍了徽州城他所熟悉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凌子岺的半个影子。
看来,人应该还在京都永安城。
可他上一次是受伤昏迷后,被影卫带到京城的。至于后来,浑浑噩噩对他用刑的地方,估摸着应该是凌子岺在京城的据点。但他无论是进去还是出来,人都不甚清醒,暗卫的据点又一向隐秘,他如何找的到。
思来想去,顾北煦还是决定在官道上守株待兔,等着白芨和菘蓝自投罗网,通过跟踪他们,好找到京都暗卫据点的位置。
白芨菘蓝对大师姐的医术十分信服,压根就没多心往别处想。
只以为是失忆的柳煦不好管控,人失踪了,要赶紧报告师姐,然后加派人手各处搜寻,说不定还能找到人。
白芨想:这回再找到柳煦,说什么也要把人绑起来,太不让人省心了。
两人快马加鞭赶往京都,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一路尾随的黑色影子。
凌子岺的心,早在送走柳煦的那一刻,就麻木心死了。
她这几日行尸走肉一般,留在京都据点,整日赖在房间里睡大觉。
哑奴一日三餐准时送进去,可也原封不动的收回来。
沈俞身为京都据点的统领,眼见着首领大人郁郁寡欢,整日没精打采,怕人再憋出什么毛病,只得派人往皇城里送信。
顾赫言知道凌子岺心里难受,此刻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这张脸。
但他也清楚,师姐脾气执拗,怕再这么下去,人再饿出什么好歹。
入了夜,皇帝安排好宫里的事务,换了大内侍卫的衣服,便悄然跑出了皇宫。
夜里,风急雪骤。
凌子岺睡得并不安稳,微微蹙着眉的脸上,是苍白病容的虚弱。
顾赫言进房的时候,看见屋里的炭盆爆了个火星,一旁的炭炉上还小火温着晚膳的散发枣香的甜粥。
带着冷气的龙涎香一凑近,凌子岺就睁开了眼睛。
“侍卫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我来看看师姐。”顾赫言说着脱了身上的外衣抖落薄雪,搓着两只手靠近炭盆,“醒了就起来喝点粥,外面下雪了,这可是新年后的首场雪。”
凌子岺充耳不闻,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师姐,”顾赫言仍是不恼,语气满是规劝,道:“事已至此,你再难过也是要吃饭的。我听说你让菘蓝和白芨亲自送他去南疆……”
“闭嘴!”凌子岺哑声打断,不满地看着顾赫言,道:“如你所愿,人都已经送走了,你还想做什么?!”
顾赫言脸上镇定自若,没有半点儿被诘问的尴尬,眼底亦流露出几分傲然:“这些年我想做什么,师姐不是都一清二楚,又何必问我……”
凌子岺被褥下手指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喉咙艰涩:“你就是笃定,我这辈子都不离开你,是吧?”
顾赫言不置可否。
凌子岺眼神慢慢黯下去,她闭了闭眼,只觉心头痛意更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