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从昏睡中醒来,前一夜受刑失血,导致体内血气亏空,人虽然是勉强醒来了,脑子还混沌着。
“醒了?”一声突兀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陆一忍着浑身的疼努力撑起手臂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药香袅袅里,一抹深红色的身影正将熬好的药汁过滤到碗里。
“……哥哥。”一语凝噎,陆一眨了眨眼睛,泪水在眼里打转。
坤森端着药碗走到塌前,将药碗搁置一旁的小桌上,刚坐在床榻边就被陆一拦腰抱了个满怀。
“哥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坤森轻拍他的背,宽慰道:“我这不是在这里。好了,醒了就把药喝了。”
“凌姐姐呢?”陆一瞪着两只小鹿般的眼睛来回在房间里张望,“还有他身边那位俏公子,哥哥见过他们吗?”
坤森将药碗递到陆一手上,道:“他们已经走了。”
陆一眼里满是困惑:“怎么走了?我还没跟她好好说话呢!哥哥你怎么不留他们……”
坤森眼底藏着陆一看不懂的情绪,他抬手摸了摸陆一的鬓边散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低语道:“他们还有事要办。等你伤养好了,她说会再来看你。”
陆一点点头,一脸天真:“真的吗?姐姐说她还回来看我?那我要赶紧喝药,赶紧好起来……”
坤森接过陆一喝完的空碗,递了帕子给他示意他擦擦嘴角的药汁,陆一轻轻一笑伸手接过按在自己嘴上,低声道:“谢谢哥哥。”
坤森别开眼眸,从床榻上起身:“喝了药再躺一会儿,外面留了人,有事你唤他们。”
陆一乖巧的点点头,道:“那哥哥快去忙吧,陆一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当真四平八稳躺好,还阖上眼睛。
“教主!”
“教主!”
在屋外守候的七星及另外一名弟子见教主从屋里出来,赶紧上前拜见。
坤森漠然的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七星身上,转而又扫了另外一名弟子一眼:“你在这守着,没有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你一!跟本座来……”
七星心跳陡然加速,战战兢兢的跟在教主后面出来小院。
囚狱内,此时制造昨夜叛乱暴动的几个领头的人正在受刑,他们的首领蟾蜍已经被凌子岺杀了,余下这些都是暴动的小头目,这次事件的直接参与者。
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啪啪”声,每一鞭都是十足的力道落在受刑者没有一块完整好肉的皮囊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骨头,黏连着一些碎肉。
囚徒们惨叫连连回荡在地牢里,听得人牙齿发酸毛骨悚然。
七星跟在教主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敢看那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的刑架上,更不敢看自家教主阴冷诡异的笑颜,拼命低着头看着脚尖默默数着自己的鞋上的针脚线。
“他们就是这么打陆一的?”正在观刑的坤森突然问身后的七星:“你可看清了?”
七星浑身一颤,握紧了拳头,颤颤巍巍回道:“……教……教主,我……我没……”
坤森目光侧过来,对上一双无助胆颤的眼睛,嘴角一弯:“怕什么?今日起,你就调到囚狱来,好好练一练胆子。”
七星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属……属下遵命!”
无趣!
“传本座的令,谁能从叛党口中问出有价值的东西,本座重重有赏。”
……
毒瘴林,林深树密,日光照不进来,只闻听虫鸣不见其影。时而又微风拂过,带起枝叶飒飒。
夜枭的叫声时近时远,凌子岺面无表情的走在安星喆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内伤反噬牵扯,让她每个呼吸间都感受到经脉抽丝剥茧的疼。服用禁药虚耗内力越多,内力反噬起来就越凶猛。
安星喆心焦如麻,他不是听不到身后那人刻意压低的气息声。凤鸣山一行,不但没有找到魏沐谦的踪迹,还差点两人陷进危险。若不是凌子岺以力破幻……他也清楚那一掌的威力凌子岺怎么也得调动八九成的内力才能使出,届时给她造成的损伤肯定不小。
“阿岺你为何这么着急要走?咱们救了那教主,就算他不打算款待我们,你的伤怎么说也该休养两日再走……”安星喆实在忍不住了,不迭生的连声抱怨,语气极尽委屈。
“咳……老安,”凌子岺忍过一波经脉要命的疼,闭眼缓了缓,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对安星喆说道:“你还指望他知恩图报?要不是他中了我的毒,又服了猛药克制,你以为随便什么蟾蜍蛤蟆都是他的对手?他能在那个位子上坐稳,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
听罢安星喆不服气道:“那他也不会恩将仇报吧?怎么说我们也救了……”
凌子岺截口打断他:“老安,带兵打仗你也这么天真吗?我们见证了他太多秘密与落拓,没被灭口就算不错了。修养两天?你等他反应过来拿我们两个喂毒虫吗?”
安星喆诧异道:“那你还对他百般维护?又救他又要防他,你不觉得很纠结吗?”
凌子岺摇摇头,勉强笑道:“救他自然是因为他该救,五毒教在他手上至少还安分守己。防他是因为他性情喜怒无常功力又不在我之下。就好比,毒蛇养的再久,感情再亲厚,也要时时防备着他的毒牙。因为攻击人是毒蛇的天性。”
最后,安星喆做总结性的发言:“总之,他就不是好人就对了。”
“好人?这世间又岂非只有好人坏人之分?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那你说佛是好人坏人?”
“……”
“老安,我不让你动五毒教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可你是一名将领,只能服从军令。但你有危险,我必会救你。坤森有危险,我也自然会帮他。希望你凡事遵从本心,只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凌子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彻底把安星喆说懵了,愣了半响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岔开话题呐呐问道:“那你的伤?你……撑得住吗?”
凌子岺苦笑:“撑不住又怎样?好了,别废话了。”
安星喆忙道:“要不,我背你?!”
凌子岺却道:“别了,这毒瘴林毒物甚多,咬我没事,咬着你可就麻烦了。”
安星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