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曼正开着车,黑色的肤色让他完美的融入于夜色之中,转头看向副驾驶时几乎只显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后挑了挑眉毛:“你居然在给他打赏。”
“他确实厉害。”副驾驶上的格雷斯咧了咧嘴,“我有些理解我的哥哥为什么会失手了。”
无人机在天上飞行,漆黑的夜色下,一排排炬火照亮田间小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向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男人时,目光锃亮,眼神中无一不带着钦佩。
火炬之路至少绵延出上百米,只为了迎接一个人。
很震撼。
即便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格雷斯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别看了,你永远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放在电影里,我们可是反派角色。”查曼抓起手机塞进对方口袋,缓缓将车停下,“现在,你来开车。”
格雷斯点点头:“行,你先睡觉吧。”
两人交换座位,再次驱车,片刻后,汽车飞越过一个小坡。
幕布下的车厢内,一只巨大的犄角显露出来。
毕方看着带头的年轻人丹增,脸上同样洋溢出笑容,与来迎接他的人们一个一个拥抱。
普巴最后一个走了过来,用力敲打着他的后背:“好小子,你是好样的!”
“没有你们我也不可能登顶。”毕方并没有忘记夏尔巴人给他带来的帮助,没有他们,现在他还不知道在哪蹲着呢。
为此,毕方对着眼前的众人深深鞠一躬。
这一幕让直播间内无数了解前因后果的观众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好感动呜呜呜】
【这个主播必须粉!】
【大爱方神!】
这就是人类团结的真谛,在有困难时伸出援手,受惠者同样施以回报。
毕方给与了夏尔巴人尊重与援助,他们也愿意为毕方开通唯一一条登山之路,而毕方也不会忘记他们,将他们的姓名留在了珠峰之巅。
并非每个夏尔巴人都有能力登上顶峰,享受荣耀,即便是有着种族天赋,能做到的也只有那一小撮最优秀的人。
但在毕方看来,这次登顶,并非是个人的英雄主义,而是集体的通力合作。
荣耀属于每一个人。
【付出终有回报!所以下一次直播是什么时候?】
【感觉方神都瘦了,要吃饱饱呀】
【前面的是妈妈粉吗?】
【一般爬山不会减肥,但登珠峰通常会。。。】
【其实我觉得吧,看完直播,我怎么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病的不清】
普巴心情大好,或者说他停止向导工作十几年后,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心情。
毕方的出现,让他由衷的感觉到,他们在珠峰上铺设道路,架设揽绳的努力依旧有人记得,有人尊重。
尤其是当普巴看到毕方将那张联名信纸系在旗杆上时,差点让这个硬汉落泪。
“我们太需要钱了,所以我们骗自己和别人说,我们热爱登山……”
普巴至今还记得丹增的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回想起来,竟有些更咽。
再度寒暄一会,毕方是真的累了,累得都睁不开眼。
从凌晨冲刺到现在,自己几乎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再加上剧烈的消耗,异常困倦。
普巴敏锐地看出了毕方的疲惫,也意识到了这点,不再多说,对着身后的众人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别围在这了,人家刚回来,只想洗个澡睡上一觉,都会去吧,都回去吧!”
夏尔巴人这才反应过来时间的确不早,再度挥舞过一阵火把后,三三两两离开。丹增则是拉着毕方不放,硬是要将他带回自己家,作为东道主好好请个客。
毕方拗不过,只好同意,于是一行人乘着夜色去往丹增家。
路上,毕方也准备最后给直播收个尾。
望着举着火炬,变成一个个小亮点的夏尔巴人,毕方此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触,在脑海中总结了一番后,他才开口道
“中午下山的时候,你们和我一样看到了,死亡区之上,到处都是冰冷的尸体,或远或近,年代或许已久,或许前几日他们还是如同你我一样鲜活的生命。”
普巴,罗布默默点头,很多向导还会在接近尸体的地方停留上几分钟,沉默,以示尊重。
“但在当时,我并没有太多感受,因为在极高海拔看见之前的人们因为梦想,永远把躯体留在了冰冷的珠峰的景象,那种死亡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很确切,我甚至感觉他们只是在休息。”
“现在想起来,或许还有些后怕,但更多的则是一种震撼,伤感的成分并不是占很多,因为来到这都是每个人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更多的在想如何走好每一步,否则躺在这会很冷吧。”
观众们大笑,可笑过之后又是一种庆幸。
只有活着回来,那才是真正的成功啊。
“攀登珠穆朗玛峰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等待我的除了各种不期而遇的危险,以及严酷环境下身体遭受的各种折磨。
但当你一旦登顶,所有经历的种种磨难都变得值得,那种绝无仅有的体验,以及由此衍生出的自豪感和成就感,都让人无法抗拒。”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方神,你害怕过吗?】
有人提起后,瞬间,大量相似或相同的问询弹幕都出现了。
是啊,方神害怕过吗?
看着他在方寸之间的屏幕中做出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壮举,似乎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血管里涌动的永远是滚烫的热血,脑海里浮尘的是一个又一个缜密大胆的计划。
仿佛恐惧这样的情绪,永远不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对于这问题,毕方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反问道:“你们觉得我征服了珠峰?”
难道不是吗?
观众们冷冽,都登顶了,千万观众众目睽睽之下,从未有过的记录,不是征服是什么?
可毕方却摇摇头:“攀登珠峰,死亡可能随时出现在你眼前:地震、雪崩、冰川裂缝、垂直的悬崖,没有人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个关卡。上述的任何一种情况发生,我都有可能被置于死地。”
“稀薄的空气下,登山者的体力更是只能勉强自保,一旦有队友在路上牺牲,只能忍痛就地告别,留下的遗体,化作一座丰碑、一个路标。”
“可这些对珠峰本身来说,可能毫无所觉,就像一粒尘埃落在了她的身上,这种情况下,登顶,真的算是征服吗?”
观众们默默思考着。
姚俊,王勇波更是轻轻点头,略有所悟。
爱登堡和普巴更是目露精光,毫不掩饰眼中的认可。
“攀登途中,危险的只有我们人类自己,这是一场所有人和大山之间的较量,但是生杀大权最终只掌握在大山手里,我不过是侥幸避开灾难的一个幸运儿罢了。”
“所以,人征服了珠峰一说并不成立,也不可能成立,一个人真正能够征服的,只有内心的恐惧,以及对自身渺小的焦虑。”
“我不是机器人,当然会害怕,但我征服的就是它!”
【这,这思想境界,给大佬跪了】
【老方这哪学的一套一套的】
【说不出来,就感觉很吊】
【人征服不了山,人只是攀爬上山,如同孩子爬上母亲的膝头。普巴大哥的话是这么说的吧(狗头)】
“这话我是说过,但原创可不是我。”普巴也看到了弹幕,笑着摇摇头,“这话是丹增说的。”
丹增看了过来,目露疑惑。
自己说过这话?
“不是小丹增。”普巴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丹增·诺盖,他说的。”
众人都笑过了,笑过后,毕方招了招手,无人机渐渐下落。
观众内心一沉,熟悉老方的人都知道,这真的要结束了。
“好了,就聊到这吧,这次珠峰之旅就要结束了,最后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并不是所有人仰望过珠峰,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或者能够爬上顶峰,每一次探险,都要清醒认知,合理评估。”
“但这并不妨碍你有一个站在世界之巅的念想,和对这个念想的探求。”
“你的人生珠峰,也不止在喜马拉雅。”
“好了,我是毕方,我们下次再见。”
【靠,又没了啊】
【呜呜呜,不要停下来啊】
【才爽了一下,这就没了?】
【这破路也能开车?】
【打赏雨该来了】
【大的要来了】
【所以那个一千万的大佬到底是谁!如果是富婆,请把联系方式交给我!】
粉丝挽留已经是传统节目了,但毕方并没有丝毫改变决定的想法,对于打赏的礼物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望着彻底黑掉的直播间,全球各地的网友都叹了口气。
许多同类型,或者同时段的主播也松了口气,压在头顶上的大山终于走了。
鲨鱼和虎齿高层更是通知旗下的荒野主播可以不用蛰伏,安排计划了。
毕方停播,他们开播,毕方开播,他们停播,深谙敌进我退的灵活打法,这何尝不是一种胜利?
什么吃残羹剩饭?
分明是填补市场空缺!
充实大众娱乐生活!
与此同时,毕方等人也来到了丹增家里。
丹增的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菜肴,看来是早有准备,同时还再一次感谢了毕方的所作所为,要不是他,自己的儿子恐怕难以在雪崩中幸存下来,因此显得十分热情。
吃完饭,毕方又趁机会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便沉沉睡去。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累了,很快便睡着了。
而另一个房间的罗布却并没有休息,坐在桌子前犹豫了一会,他从背包中掏出纸笔,又找了几叠白纸,奋笔疾书。
......
第二天毕方为了不被赶来的粉丝围观,和万分不舍的丹增告别后,早早的带着爵爷等人下山。
“可惜不能和爵爷您一起拍摄记录片了,我真的非常感兴趣。”
分别迁徙,毕方有些遗憾,本想着登顶结束后回到尼泊尔,和爵爷一起去拍猴子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的他要急着赶往北极圈。
雁鸟要回来了。
虽然知道它们必将会回来,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毕方还是要去一趟才放心。
爱登堡乐呵呵的挥手:“没关系,要不是还有团队任务,我现在反而更想和你一起去看看雁鸟们。”
毕方哈哈大笑,再度告别后,和姚俊王勇波两人一起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这次旅程他将永生难忘,但冒险还未停止,未来更多精彩!
......
一天后,有人忽然发现狼牙的官方,乃至b岛的官网都改变了封面图片。
这可不是什么插画广告,而是连皮肤都变了!
画面整体都是强烈的油画色彩,一张红旗在布满金光的雪峰上飘扬,在它的旁边则站着一位青年,背对着众人,目视雪山万里。
最边上还用着刚劲的书法写着:华夏第一位珠穆朗玛峰南坡无氧独自登顶者!
飞机上,一位带着耳麦的年轻人看了看手中的b岛官网,震惊于什么时候换了皮肤时,又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他看了看油画上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华夏人。
最后摇了摇头。
大概是看错了吧?
想到这,他插上耳机,不再想b岛为什么突然换皮肤,打开了鬼畜视频,乐得呵呵直笑。
毕方瞥了眼身旁的年轻人,注意到其手机上的视频内容后,默默感慨了一句世风日下后便不再理会。
在如今大数据的发展下,信息茧房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不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很多人或许连听都没听过。
因此毕方并不觉得自己能脸熟到让所有人都认出来,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资格。
从椅背后抽出一张不知是哪位旅客留下的报纸,毕方眼前一亮,头条新闻正是雁鸟迁徙的字样!
加德满都到赫尔辛基有航班,但只有周日才有,而毕方登顶回来那天便是周日,显然赶不上。
毕方索性回国,休息一晚后才坐上了去往芬兰的飞机,因此这张报纸也是从芬兰带过来的。
对于去年轰轰烈烈的雁鸟迁徙事件,芬兰民众显然十分关心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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