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筒沿着海岸来回观察,是除了有几处篝火、岗哨之外,一片寂寥。
燕公楠放下瞭望镜,口里念叨:“这帮‘蒙戈海贼’怎么还不出海?咱们的船,明明都离乌山岛这么近了……”
这次他的脸擦干净了,不再又脏又黑,反而是白的。且白得离谱,白得像是个少女的脸蛋儿。可他的衣着装束……却仍是渊海南洋一带男子独有的。
正当他踌躇之际,那独眼的中年男子缓步登上了舰首,站在其身侧默然不语。就好像是想用自己无声的气场,来安定自己少主那焦急的内心。
“先生,要不……我们再离乌山岛近一些?”
“不必。”独眼龙摇头道,“蒙戈人不是瞎子,要来早来了。”
“难道黄泉兄弟的计划……被识破了?”燕公楠不单脸蛋儿长得像女人,连第六感也准得像是女人。她直望着前者,眸中尽是心神不宁的神采。
独眼龙瞧了一眼燕公楠,道:“极有可能。”
燕公楠眉间一皱,急道:“那,那咱们强攻吧?”
“不成。”
“为什么?”
“危险。”
“我不怕危险!”燕公楠反复收缩着瞭望镜,焦急地说,“先生,难道你不准备帮他?”
“不错。”独眼龙的眼睛一敛,露出了绝情的毒辣道,“此事已定,少主不必再插手了。”
“为什么?咱们三个月前就应了人家啊!”
“鹤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是老爷的意思。”
“爹爹?”燕公楠心头一紧,又道,“不可能,爹爹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黄大哥救过咱们一回呐?做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他,大可不用救。他若不救,我便会杀光船上所有海贼,包括他自己。”独眼龙面色如铁,淡淡道,“算起来,我已饶了他一命了。”
离肠当真没有猜错,那时这独眼龙早就起了杀意。如若黄泉不提及‘黑曜矿’之事……只怕海盗船上早就血海一片,躺满死尸了。
“我不依,我不依!”
燕公楠一跺脚,嗔道:“我,一定要去救黄大哥!”
他刚转身要走,那独眼龙便身形一晃,如同石墙一般挡在他面前。
“不许走。”
“先生!我爹爹……可没给你权利限制我的自由吧?”
“嗯,的确没有。”
“那……那你还不让开?!”
“嘘——”独眼龙未答,他遥指海天一际道,“要来‘大东西’了……”
燕公楠顺着望去……霎时,瞳孔急剧一缩!
……
瞳孔也是一缩。
黄泉眼眸子里,白狮子正挥刀劈来!
而他的右脚……却已被冰灵封牢,不得动弹。
眼看刀落,倏而只听“哇啊”一声咆哮!那是铁狮奋力一撞,将白狮子顶翻滚远!
若是正面突袭,铁狮绝非“玄阶行者”的敌手。但他施展了「狮王诀」中的“潜伏瞬步”,是静寂无声地绕到了敌手侧后,方才出其不意、得之奇效。
奇效,始终是弱者的挣扎而已。
白狮子虽中重击,但他浑身有‘寒冰灵气’防御,数块冰霜剥落后,本体竟毫发不伤。反观铁狮子……他的手臂和背脊,却被方才瞬间剥落的冰片割伤,血流不止。
白狮胸肌一抖,朗声大笑道:“铁狮子……你这家伙能逃不逃,偏要来逞英雄送死作甚?你,还真是只长岁数、不长记性呐?哈哈哈!”
“哼,那是因为……我铁狮子知道‘信义’二字几笔几划!”铁狮舔去鲜血,啐道,“不像你,兄弟死了,还要挖他的‘灵魄’来吃!”
“哈,老子爱吃谁,就吃谁!等宰了你,我也要挖你的‘灵魄’来吃!”喝罢,白狮子龇牙咧嘴,手中又凝起数根锋锐的冰锥,向两人连掷而去!
刷刷!
眼看冰锥再度袭来,黄泉猛地提起灵气,欲要抬脚,可那那冰仍是封得牢固!
他一咬牙,强用黑龙刺将冰破开!好在皮肉还未完全冻住,这一敲只削掉层些许皮肤。
脚底能动,躲这冰锥便易如反掌。可还要躲开脚底大大小小的积水塘,却不简单。
“黄兄弟,小心水塘!”
“我有数!”
黄泉方才就是吃了这哑巴亏,踩中水塘,才被冰锥连水带人冻住!
虽说他当下右脚还隐隐作痛,可胡乱中一想:‘这矿洞里的水,岂非是‘阿瑶’上回施展灵决时留下的、未阴干的水?’他的心里竟有一丝甘甜之意。
“黄兄弟,莫要再分心喇!”
“啊?嗯!”
铁狮、黄泉两人相互照应,一路噼啪挡去冰锥、打晕蒙戈海贼,逐渐向密道逼近。
“黄泉哥哥,大狮子!快啊!”小南焦急地等着。
“来咧!”二人加快手脚,总算安全地退入了密道。
遥见昏暗之中,三人往甬道的深处逃去。
白狮子非但不急,反而心中笃定,下令道:“九头雕,你给老子带人去捉住那群图巴黑鬼,今朝统统给老子宰了、下酒喝!”
“是!”九头雕吆喝道,“剩下的人,全都和我去杀图巴黑狗!”
这近百个蒙戈人一出去,那矿洞之中就只剩下白狮子……和被关在二层牢房内的女人们,以及她们憎恶、仇恨的目光。
那些目光如刀、似箭,瞬间刺满了白狮子全身。可任谁也阻止不了他逼近密道,去追捕他的“猎物”。她们只能瞪着,这么睁大雪亮的眼睛干瞪着——如同五年来的每一天!
……
甬道极黑,且长。
黄泉三人跑了半柱香的时候,才挤出空无一物的甬道。
眼前,终有些钟乳石、石英等天然矿物,闪出了绮丽的光晕。此外,还有条潺潺涓流的暗河……
“放开我,你这狗贼!”
忽而,这条暗河的深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那,定是小南的娘!
“娘!”
“走,咱们快追!”
三人跳进暗河,顺着流水往下漂流。
这水流看似平缓,实则暗潮汹涌,且加速奇快。黄泉几乎还未摆正身子,整个人就已被抛向半空,再又急速坠落!
一番磕绊碰撞之后,黄泉总算是稳住了身形,并将小南给紧紧搂在了怀中,不让这可怜的娃娃再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即便,他时而被石牙子勾破了肩膀,时而又被石墩子蹭伤了额头……依旧,丝毫也不松懈。
所幸,这山谷暗河的距离并不是很长。未过盏茶时分,只听噗通、噗通噗通——铁狮子在先,黄泉、小南在后,三人连番被抛出了山髓洞口,炸开大小不等的水花。
“噗!”
黄泉喷了口水,揉干了眼睛——有光,天亮了!
借着朝阳才看清,他们已被冲出乌山,身在离‘鹰钩崖’不远的瀑布底下,背着一处陡峭悬崖。
倏然,小南猛咳了两声,急切地指道:“娘,我娘在哪儿!”黄、铁二人向所指望去,只见远处是有两道人影在拉扯撕打!这两人……正是褐发女子与三臂毒手。
“小南?是小南吗?!”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别瞎嚷嚷!”
“小南?……放开我!”
“哇!臭婊子,你敢咬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喝罢,那三臂毒手就火辣辣地赏了那褐发女子两记响亮的耳光,直打得后者是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脚下一个不稳当便趔趄倒地。
“娘!”
“快放开那女人!”
铁狮子砰然一喝,纵身弹出!他形同狮王,带着咆哮,身形如闪电霹雳!
那三臂毒手本就不善肉搏白刃,见状吓得是脸都发绿。他嘎然喊得一声,道:“你要……你要这女人?我送你便是!”说罢,他便一把将褐发女人推来,自己转身就没入石岸之中。
铁狮双足前蹬、突然减速,稳稳接住女人后,又纵声大喝:“你这畜生给我站住!当年叛变……你也是主谋之一,今天老子要和你大算总账!”
三臂毒手哪肯坐以待毙?
只听他落下一句:“你还是担心下自己的生死,再想找我算账吧!”
话音久久,回荡崖间……而他,又不知给自己留了什么后路,早已遥遥遁去,溜之大吉。
确认褐发女子并无大碍后,四人决定先回乌山村和大伙儿汇合,再做下一步决战的打算。可就在他们将行之际……
“喂——”忽而,从山崖上传来了呼喊之声。黄泉寻声望去:原来是‘鹰钩崖’上,跑下来一群人——是一群黑人。
“朋友,缘分啊!”
原来,是图巴酋长、祭司,还有所有的图巴族人!
“图巴,你把族人们都救出来了?”
“是啊,朋友。老人孩子,一个不剩,统统救出来了!”
“如此甚好啊!可是……你们怎么往这逃,这儿可是悬崖、死路啊?”
往死路逃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其他的路,也都是死路。黄泉虽已隐约觉得不对劲,可细思之时,为时已晚……图巴族人的身后,已有百余个蒙戈海盗呼啸着追杀而来!
原来,图巴人也是被逼上绝路的!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另一只“大祸”,从飞瀑上滑落,砰地一声溅起好几米高的水花。
白狮子哼哼地狞笑着,从水里一跃而上。他带着森森寒气冰屑慢慢逼近黄泉四人,问道:“黄狗子,你再逃啊?山穷水尽了罢?”
黄泉转身向崖下望去,那是数不尽的血脸鲨、魔钳蟹。它们个个都龇牙咧嘴,恨不得所有人都掉下海去,给它们啃得精光。
进是一死,退也是一死……何不放手大战一场?“来啊,你这杀千刀的畜生东西!要小爷我的命……小爷非拖你们百八十个狗贼,一道去阎王老爷那儿点卯!”谁也没料到,黄泉也会说粗话,且还说得如此义愤填膺、字字铿锵!
唬唬!
忽地,他浑身灵气大作,并且在四周环绕起来!
那黑龙刺也早已出鞘,锋利得带着光头!但这刺……却不是他最可怕的杀器,因为他的眼神比黑龙刺更锋利!是直逼得面前的蒙戈人都连吞唾沫、退了数步!
先是普通水手,再是水手长,再是九头雕……甚至最后,白狮子的眼睛也露出丝丝惧色。那是从内心深处传递出来的恐惧,是对“绝对力量”的敬畏!
“怎么?你们怕了?!”黄泉咽了口唾沫,喝问他们。可他们只望着黄泉,呆若木鸡。
而后越来越怪,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瞠目结舌。更是有几个胆小的蒙戈海盗,武器哐当一丢,拔腿就逃!
黄泉有自知之明,就算他模样再怎么横……也只不过是个“地阶行者”,不该有如此震慑敌人的可怕气场啊?
飒喇喇——这个疑问,直到他察觉背后吹来海风里,渗透着浓郁的肃杀之意时……方才解开。他缓缓转过身,向白狮子凝望的海平线望去……霎时,他眼睛一瞪,瞳孔极剧收缩、几乎就要聚成了一粒极小的芝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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