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旧亭客气地向韩家下人说了声谢谢，身后被王爷看的是彻骨凉。
王爷的晚饭并没有与李刺史同吃，王爷不吃晚饭谁也不敢动，都在这饿着呢。南旧亭更不敢吃，将食盒放在桌案旁边的地上，继续手搭剑柄巡逻查看众臣计算账本的情况。
“怎地不吃？”莫久臣的声音悠悠传入南旧亭耳中。
南旧亭转身道：“属下不饿。”
莫久臣依旧低头看着已经算完的账本，头也不抬的说：“既是鱼汤，凉了便腥了。”
南旧亭哪敢在王爷面前吃王妃亲自熬的汤，义正言辞的说：“现在汤是温热的，王爷可以尝尝。”
莫久臣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汤盅，只是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这份食盒注定要一动不动的度过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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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萦洗漱完准备睡觉，她知道今夜莫久臣是不会回来了。昨天熬了一夜今天又是一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的过去。
她想起这次他们来到禹州是带了安神香的，于是去到旁边放着行李中翻出了安神香。她想了想，穿上外衫披了一件披风出了韩家。
韩家距离府衙不远，只是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就可以看见府衙里的灯火通明。事实证明，府衙中的人又要熬夜了。
穆长萦来到府衙门口，府衙前的守卫已经认识来人是煦王妃没有阻拦。
她顺利的向前院走，还没走到就听见了莫久臣勃然大怒的声音：“这就是你治理的禹州！监尉司两天查到的东西，你个刺史大人竟然两年没查到！”
紧接着是李刺史下跪求饶的声音：“王爷，给下官一天的时间，下官保证将此案人员全部拿下。”
穆长萦小心走过去，躲在柱子后面探出头就看见院子里黑压压的跪着一片人，除了莫久臣和南旧亭皆是一副草木皆兵的胆小模样。
“拿下？”莫久臣将手里的账本扔到李刺史的脸上，狠声道：“你告诉本王一天之内如何拿下韩玉明！”
穆长萦心惊。莫不是官盐和私盐案都涉及到了韩家？不可能啊，她住在韩家这几天并没有发现韩玉明有什么蹊跷，他那么淡定自若一点都不像触碰到私盐案的人。
韩玉明可是太后母族的人，是太后钦点在禹州坚守祠堂的人，他可不是一般地方官员就能处理的。
李刺史满头的大汗，跪着不敢抬头看。韩玉明明明已经找好了替死鬼，还是不小心被王爷查到了什么，不，确切的说是被驻扎在禹州的监尉司查到的。
现在放在这里的一本本有问题的官盐账本就是证据。他明白了，煦王不是再找有误的账本，而是一开始就知道韩玉明有问题，正在寻找证据。
现在证据就摆在这里，韩玉明这次恐怕是难逃煦王手心了。
李刺史求饶道：“下官全凭王爷差遣！”
不能得罪煦王，不能去拿韩玉明，李刺史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向煦王表忠心，什么前途什么功名利禄他都不要了，他只要煦王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保住一条性命。
穆长萦低眸想了想，莫久臣提到了监尉司就知道他得到了非常重要的证据。她想到了事实的难办，也想到了李刺史面临的情况，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穆长萦依靠着柱子摆动着手里的香炉，心里想着莫久臣今晚是彻夜无眠，它应该是用不上了。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前面传来的女声。
“久臣，你再好好想想，一定要去韩家抓人吗？最起码把人带回来审一审吧。”
穆长萦猛然抬头，不知道莫久臣的身侧何时出现了周来柔的身影。她躲的柱子距离他们不算远，她能够清楚看到周来柔脸色十分纠结的表情。
她怎么在这？
穆长萦重新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们，本来脑子里只有一件私盐案的事，现在又多了一件周来柔。
莫久臣转着手指的扳指，眼底漆黑的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一会儿，他做下决定：“人不抓，现在就去审。”
莫久臣甩袖向前走：“旧亭，带人！”
“是！”南旧亭随手点了几人和李刺史速速跟上。
穆长萦看到他们要出门自己赶紧想要离开，可是左右躲闪不及还是被莫久臣撞了个正着。
莫久臣露出“你怎么在这”的表情，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香炉顿时了然她来的目的。
“这么晚了，回去。”莫久臣看着“柳扶月”已经卸下了妆容和发髻，现在的她披头散发还是素颜一看就知道是准备休息前赶来的。
他只是留眼了一下，就带着人往韩家去。
穆长萦看着他离去，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么晚要审讯韩玉明，韩家这次怕是要跌跟头了。她转身不小心对上了周来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眼的有些尴尬但都没有躲避眼神，最后还是穆长萦急着赶回韩家向周来柔礼貌点头后匆匆离开。
莫久臣一行人是骑马而去，没有带任何交通工具的穆长萦只能跑回去，她抱着裙子跑起来，身后的长发像海浪一样上下波动好生柔顺，可是再柔顺的长发都阻止不了穆长萦想要剪头发的心。
头发太沉。
莫久臣突然带人回到韩家直接将韩家家主带去祠堂审讯的动静不小。整个韩家上下全部惊动，南旧亭更是派人将韩家所有的门全部把守，不准任何一个人出行。
穆长萦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去的时候，就瞧见院子里又是满满的人，韩夫人披着外袍站在院中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长萦实在是跑不动了，看见不远处的南旧亭在派人清理韩宅，急忙摆手：“阿亭！”
南旧亭闻声，转头便看见累的扶腰走过来的王妃，他上前抬起手臂让王妃扶着。
“王爷呢？”穆长萦的手搭着南旧亭的手臂，喘着粗气。
南旧亭回答：“在祠堂。”
去祠堂审问韩玉明，上面可是韩氏的列祖列宗，他还真会给韩玉明增加心理压力。
不等王妃说什么，南旧亭提醒道：“属下劝王妃回去休息，此事您不能管。”
穆长萦看着不远处想要过来但是不敢过来询问的韩夫人，抬头再看看南旧亭对自己坚定的摇头，便了然阿亭的用心。这是关系朝中的大事，事关莫久臣在禹州的公务，更是涉及到太后母族。她不能管也不能过问。
“我知道了。”穆长萦轻声说：“你把我送回去吧。”
只要有阿亭在，韩夫人肯定不会上前。穆长萦担心如果韩夫人上前找到自己，她会不知如何应对。
南旧亭嗯了一声，手臂依旧撑着王妃向别院走去。将王妃送进院子，目视她回到房间后，南旧亭才将院门关闭，让人过来守着，自己才去到前院继续执行公务。
穆长萦回去房间将香炉放下，心里想着莫久臣将韩玉明带去韩家祠堂去审问这招实在是高明，任韩玉明心理再强大也接受不了这样的重压吧。
可是韩玉明这几天能够如此掩盖好自己的罪名，并且毫无反常，毕竟也是做好了逃脱的准备。
韩玉明要怎样应对莫久臣呢？
穆长萦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周来柔的身影。在府衙的时候，她现在莫久臣身边是多么般配呀，听她的话应该是一直都陪在莫久臣身边，所以才会知道他的打算。
“啊——”穆长萦烦闷。
桃溪轻扣门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便推门进来。韩宅闹出这么大动静，她早就被惊醒。
“王妃怎么了？”桃溪进屋留看见王妃趴在桌上，她身上还披着披风：“你出去了？”
穆长萦坐起来点头：“去了一趟府衙，目睹了莫久臣震怒回到韩家审问韩玉明关于私盐的案子。”
桃溪诧异，走过来坐下：“王爷生气韩家涉及到了地方私盐？”
穆长萦摇头：“他应该是震怒禹州官员官官相护，直到今天才将证据查出来给他。”
监尉司已经查出韩玉明与地方私盐案有关，莫久臣差的只是给韩玉明定罪的证据而已。而这份证据早就应该被拿出来，却被以前涉及到官盐的官员给抹了去。尤其是面对韩玉明的一片大好的演技，莫久臣气愤的就是会被他们给糊弄。
桃溪问道：“韩老爷会是什么下场？”
穆长萦摇头表示不知：“韩玉明敢有恃无恐肯定是准备了退路，就看莫久臣要不要承认这条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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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慑朝纲的私盐案涉及到了地方，禹州韩家作为太后母族的祠堂守旁支涉及到此事必定影响极大。
莫久臣清楚。他之所以被莫帝和太后同时选中成为这次来到禹州调查的人，就是担心禹州韩家可能涉及到了京中私盐案。他们有了私心，如果事实如此，他们想让莫久臣在这边保下韩家。
莫久臣审完韩玉明将她押入大牢，在祠堂外面坐到天明。
韩玉明给他自己留了一条绝佳的后路，他求煦王，只要煦王高抬贵手放任他的后路，他肯定能够留下韩家，将禹州韩家彻底从这个案子中抽出去。
莫久臣看中他在朝外的名声，自然无法直接护短。不过他这个权臣之名不是白挣的，在韩玉明的退路上，他给加了一个助力。彻底断了韩家在私盐案的所有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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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萦听到案件解决的消息的时候是正在与桃溪一起用早餐的时候。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显然是没想到才不过一夜，这件震惊禹州的夜间审问就结束并且直接断案。
两人匆匆起身直接走出别院，刚打开院子大门直接碰到门口的莫久臣。瞧他的姿势，应该是刚要推门。
穆长萦与他对上视线，眨了眨眼睛率先开口：“王爷。”
莫久臣沉沉的嗯了一声，错过她走进去。
穆长萦想起莫久臣应该是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赶紧回头问他：“王爷想要睡一会吗？”
莫久臣一边走一边说：“是。”
穆长萦赶紧赶上他：“吃点东西再睡吧，我熬了鸡蛋粥。”
莫久臣脚步一顿，听到是她准备的早饭，说：“拿进来吧。”
穆长萦点头转身去到小厨房去准备早饭，一边准备食盒一边对桃溪说：“叫阿亭回来吃些。再煮一锅粥给李刺史和府衙守卫们送些。”
穆长萦不是善良的人，只是想到连莫久臣都这么累，其他人肯定更疲劳。阿亭不用说了，她肯定要偏爱一点的。至于其他人，总要吃饱休息好，继续给莫久臣卖命吧。
食盒准备好后，穆长萦提着走进房间。外厅没有人，人在内室的床上躺着已经合眼睡着。
穆长萦小心翼翼的将食盒放下，轻手轻脚的靠近床。刚才没看出来。现在穆长萦明显看到莫久臣脸上的疲态。
他一向睡不着觉，现在能够轻易入眠肯定是累坏了。
穆长萦没有打扰他，转身抱起房间里的青竹摇椅去到小厨房。
南旧亭正在小厨房喝粥，看到王妃抱着过来想要起身却被王妃阻止：“坐下吃饭。”
穆长萦将摇椅抱到门口，对南旧亭说：“王爷已经睡下了，现在应该做不了什么。你吃完饭在椅子上小憩一会。我和桃溪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事情叫你。”
南旧亭心头一暖。他什么时候被这么用心的照顾着？他经常出外地公差，一直都是想速战速决早就习惯风餐露宿。现在也是外出公差，却被王妃一直惦记着，这种感觉好像梦又好真实。
南旧亭低头吃饭掩盖自己脸上已经控制不住的感动。快速吃完饭后，他抱着剑在门口的摇椅上休息小睡。
前面是徐徐的风，身后是厨房的响声和饭香，偶尔还会听到来回走路经过的声音。南旧亭躺在阴凉下，心情很是平静，很快入眠。
莫久臣睡的时间不长，不过休息了一个时辰就睁开眼睛。
上午的阳光射进来，打在一个人影身上他看不清，直到人影越来越近他才看清来人是“柳扶月”。
“才睡这么一会就醒了。”穆长萦惊奇莫久臣的觉少。
莫久臣捏着眉心，头疼。
忽然一双手按住了他的太阳穴，轻轻揉起来。
莫久臣睁眼便看见自己的上方，正是低着头给自己按摩太阳穴的“柳扶月”。
“我知道睡眠不足的人会头疼，你脸色这么差头会很疼吧。”穆长萦轻揉他的头说：“你缓一会儿。”
莫久臣没有拒绝“柳扶月”。事实上自从她上次给自己按摩之后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只是他不想主动提出让“柳扶月”按摩，以免给她一种自己喜欢的错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