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幕 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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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陈二,带着十数名击鞠帮的头目鱼贯而入。

    随他们进来,吊在末尾的,赫然竟是黄巢。

    几名衙役将黄巢拦住,一定要让他弃掉手中银棍。

    黄巢怒道,“俺这银棍可是纯银打造的,弄丢了可怎么办?”

    衙役照章办事,寸步不让。

    闪闪见事情要糟,忙嘟着嘴向田公公撒娇道,“九千岁!他是好人,今天民女就是被他搭救才没有被击鞠帮掳走。只不过江湖草莽,性子粗鲁,惊扰了公公。公公大人有大量,可莫要介意。其实只要叫人替他持棍,不离开他的视线便好。”

    田务澄听见九千岁这个称呼,心情就是一片大好,眯着眼睛不住点头,向裴思谦示意道,“谦,去办一下!”

    裴思谦哪里敢怠慢?立刻亲自去门口协调。

    不一会儿,一名衙役持棍站在黄巢身边,陪他一起走了进来。

    这一条老银棍足有六十多斤,衙役一只手提着有些累,便想将他拖在地上。

    黄巢喝道,“别!拖在地上磨掉的可都是银子!”

    那衙役平时也是朝南坐的大爷,几时会受江湖人这等鸟气,立即回怼道,“你这泼皮真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钱你就别用银棍啊。打打杀杀用的兵器,还怕磕了碰了,那还有个鸟用!”

    “肃静!”,裴思谦冷脸喝道,“在田公公面前放肆,斩立决!”

    黄巢不认得裴思谦,但他认得这身官服,毳冕七旒,服纹五章,这是位三品大员!

    这里是大理寺,大理寺里够得上三品的官只有一位——从三品大理寺卿。

    现在这名大理寺卿居然向衙役一样跑前跑后,黄巢意识到这一节,立刻便老实了。他虽然眼高于顶,但也懂得该低头时就低头,等到自己抬头时再收人头的基本道理。

    田公公眼皮上的肌肉已经松弛,耷拉成一团似乎很难张开。可是当他从眼睑的缝隙里睨到黄巢的时候,浑身忽然一颤,“此人是何来路?”

    闪闪急忙抢答:“他叫黄巢,曹州贡生。他也曾习武,拜在这位王英雄门下。今天就是他们师徒救了我。”

    “白身?”,老太监谨慎地确认道。

    这次闪闪也不大确定,她急忙看向身边的王仙芝。

    王仙芝上前一步叉手道,“禀公公,确是白身。”

    “有意思!走上前来,让本官瞧瞧。”

    田务澄这句话可把裴思谦吓坏了!

    那黄巢可是习武之人啊,近距离接触田公公,若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这里也没人拦得住啊。

    “不打紧,让他过来。咳,咳!”

    老太监似乎非常急切,激动得不停在咳嗽。

    裴思谦使了个眼色,两名衙役一左一右紧紧贴着黄巢,陪他一起走上前来。

    “让我摸摸你的头骨!”,老太监的声音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这个语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闪闪听得浑身战栗,但她却不敢阻止,也无力阻止。

    黄巢本人却十分淡定,将腰一弯,把脑袋送到了田公公掌下。

    田公公伸出了颤抖的双手,在黄巢的脑后一阵抚摸。

    那枯瘦的手掌满是皱纹和青筋,摸在头上一定很不舒服,但不知为什么,黄巢却出奇的安静。

    “果然,果然!脑后玉枕骨,和我一样,和我一样啊!”

    黄巢顺势就跪了下去,“草民黄巢,既然与公公如此有缘,那今后便全听公公差遣如何?”

    嘎,嘎……

    厅中一片静默,但脑海中似乎都有一只乌鸦拖着一排黑点飞过。

    黄巢为什么会忽然对一名素不相识的公公跪舔?

    闪闪吃惊,王仙芝更吃惊。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黄银棍么?

    黄巢当然不傻。

    三品大员在场,在这个大厅中是什么地位,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能有这样的震慑力,这名老太监的实际权力在整个大唐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所以黄巢从一开始在田公公面前就表现得十分顺从。后来老太监摸到他脑后的玉枕骨,如此大方的说了出来,黄巢更是抱定了抱着他大腿混的想法。

    脑后玉枕骨,就是后脑壳下方的异常突起,民间俗称“反骨”!

    老太监居然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代表了他的有恃无恐。这样看得话,这名老太监的实际地位还要再往上抬一抬。

    黄巢有自己的相人术,就像他当年一样,在三河道私盐贩子圈中一眼认出了王仙芝的与众不同,拜在他的门下学习武艺。

    田公公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已经老了,可是田氏家族的荣辱还系在他的身上。

    他一共收了十八个义子,可是要么就是没有什么大出息,要么就像田令孜一样,人虽然精明,但资历尚浅,不能提拔得太高。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往后的时日不多。

    因此他心里很急切,急着找到一根柱子,在他身后能够照顾田家。

    毕竟他是一名弑君者,在他生前能够我得住人脉镇得住场子,可是等到他死后,焉知不会被清算反噬?

    眼前黄巢这个人,看起来就不简单。

    他是有功名的人,如果将他收做义子,废去纯阳,引入宫中,未免有些太浪费。

    扶植起来做一个官场的应子……倒不失为是个好计划。

    想到此节,田公公抬了抬脚,示意黄巢起来说话,

    “你要参加今秋的殿试?不错,叫黄巢是吧?本官记下了。你先站在一旁,待本官先把眼前的事了了。”

    黄巢依言退开。

    他刚刚把地方让出来,田令孜噗通一声,就给补上了。

    田令孜这一跪,身后陈大,陈二,击鞠帮的帮众呼呼啦啦跪倒一片。

    田令孜恶狠狠地向身后使了一个眼色。

    陈大识趣地用膝盖蹭地向前猛移了几步,“小底是来自首的,前来自首。”

    田务澄年纪大,刚才说了许多话,有些乏了。

    鱼氏姐妹这些小事本来就用不着他出手,他伸出右手指了指裴思谦,轻轻挥了两下。

    裴思谦立即会意,厉声问道,“鱼家妹妹状告你们当街劫持民女,可有此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