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老夫人被儿子孙子这样一看,不由得也有些着急。
“娘,要不,我再去找找左氏?”
一想到这些年,这左氏都没提这宅院的归属,弄得自己都忘记寄人篱下这回事,答应和离答应得太轻松,简直是便宜了那左氏。
现在,一朝和离,那女人就拿九年前的事情来做妖,明显就是想要自己服软。
越是觉得若尘把宅院卖了是在逼自己低头服软,意识到对方的重要性,陈易明的心里就越是不屑:这商户人家真是弯弯绕绕多,一点都不像自己这些读书人一般,光明磊落。
可是,眼瞅着病在床上的老母,还有一旁低垂着头的大儿子,陈易明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忍辱负重的念头。
那床上的陈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糊涂儿子心中是这般想,还觉得对方是想去和左氏商量一下,借点银两之类的,便叹了口气,带着些不情愿地说道:“你就算是去找,也挑个没人经过的时候,让外人看见了,还当我们陈家巴着那商户人家放不下呢。”
看见自己老娘答应了下来,陈易明似是被夸奖了那般地高兴,转身便出了门,朝着左家赶了过去。
“文哥儿,你去温书吧,别被家里的情况影响了心境,这有祖母和你父亲在,天塌下来,我们也替你撑着。”
看见自己的大孙子面上隐露担忧,陈老夫人担心影响了对方,便出言劝解着。
那陈沛文一直都清楚是那个继母在供着家里的花销,往日里,觉得屈辱无比,这一刻,倒无比想要回到过去,不用操心银子的事。
得了陈老夫人的劝解,陈沛文拱了拱手,朝着自己和祖父共用的书房走去。
穿过五尺见方的院子,之前觉得逼仄的地方,此刻,却觉得好似有些空旷。
进了书房,那陈沛文也无心温习,坐在床边,看着天上早归的燕子,眼前时不时地出现了继母在院子里叮嘱厨娘给自己熬姜汤的模样,不由隐隐有些泪目。
待到回过神来之后,又觉羞耻无比,自己竟然会为那样一个满身铜臭,势力无比的女人的离去难过,当真是奇耻大辱。
其实,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因为那女人的钱在难过。
只是,读书人骨子里的假清高,又怎么能让他接受这份铜臭味的遗憾?
另一边,陈易明出了陈家宅院,便朝着左家一路狂奔,去的路上,正巧遇见了刚从周家回来的大女儿陈妙彤。
这陈妙彤年方十四,幼时便和旌城管秀才家的儿子定了亲,对方比陈沛文年长稍许,也算是个念书的好苗子。
陈家结这门亲事,就是想让陈妙彤当个官家夫人。
因着婚期是在五月初,当姑姑的陈易烟便当起了好人,让陈妙彤到周家,跟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学刺绣管家,真真是嫁到了管家,那也算是能够立得住。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姑姑父亲一早上要去客栈迎回继母,那陈妙彤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依旧跑到了周家,跟着小表妹学着刺绣,准备等过些日子,自己向继母讨要一点好料子,开始给自己绣嫁衣。
可是,谁曾想,晌午时分,姑姑回到周家,竟告知了继母同自己父亲和离的消息。
听姑姑说了一通继母的坏话,陈妙彤再也待不住,刺绣也不学了,匆匆出了周家,朝着家里赶来,想要让自己父亲去哄回继母。
不同于自己兄长想的那样,换个富商来资助也可以继续读书,她陈妙彤的婚期就是五月初,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期间,根本就不够自己父亲再娶一个富有的继母。
她的兄长倒是可以由富商资助考学,可是,难道,她陈妙彤也可以由富商资助着嫁人?
更何况,就算是亲姑姑陈易烟,她也不怎么好开口讨要嫁妆。
但是,对着左清灵这个继母则不一样,她天生带着一种莫名的高高在上感,朝对方讨要嫁妆,她都觉得是给对方面子。
所以,不管怎样,目前,陈妙彤都是整个老陈家最不希望左氏和离的人。
因此,在路上遇着了陈易明,陈妙彤便跟着父亲一路上朝着左家赶去,路上,更是难得地劝起了陈易明珍惜左清灵,甚至,还说起了左清灵的好话。
然而,此刻,被整个陈家念叨着的若尘只是揉了揉发烫发红的耳朵,继续用竹镊子小心地取着梨树上的花瓣,后面,跟着的是左家的大部分下人,跟着有模有样地取着花园里的各种花瓣。
“小姐,这些,真的可以炼出你说的精油?”
看着簸箕里放得满当当的花瓣,茯苓把脸别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说着,那模样,似乎是怕自己稍稍一用劲就会吹飞了去。
“怎么,你在质疑我?”
那轻轻夹下一瓣花朵的若尘存心逗一下原身的丫鬟,挑了挑眉,问道。
那被逗弄了的茯苓瞧见自己小姐这副模样,娇嗔地跺了跺脚,用纱幔附在脸上,继续帮着采摘花瓣。
刚刚捉弄完人的若尘放下手中的镊子,伸了伸懒腰,坐在花园中的躺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穿得鲜艳的丫鬟们像花蝴蝶一般穿梭着,满园采摘着花朵,好不养眼,好不惬意。
瞬间,若尘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原身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人,却在陈家受到委屈的时候会想到和离,会有想要回娘家的念头——要怪,就只怪原身在左家的日子太过于惬意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自己动手,不用看人眼色的日子,确实比在老陈家那中憋屈的小日子好过上了不少。
只可惜,原身上一世没有果断离开,最后,不仅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更是害了整个左家。
要说,这左家也真是个疼女儿的,女儿出嫁多年,原先的院子留着不说,竟然还给外孙女也准备了小院子,当真是把女儿捧在手心上疼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