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人家还一副张不开嘴、抹不开面、忸忸怩怩的神态!
陈立东只觉得诚惶诚恐。
只听老爷子说:“唐远祥曾经在东北跟过我一段时间,算是我的部下,却也是书呆子一个。这次他被你收拾得好惨,从你们东华出来简直有厂不能回,有家不能回。差点没去爬铁轨。”
“不会吧。”陈立东没等老爷子说完,插了一句道:“我又不是针对他。”
“可是有人针对他啊。碳素厂去年年底改制后,他们老书记退了下去。
今年年初由中钢集团派去了新的总经理,唐远祥还是总工。
不过,厂里的干部职工有点不服管,对新的领导班子,特别是外来的领导有隔阂,对新的管理制度有抵触。
唐远祥在领导班子中既是老人,又懂技术,就被下边的人拉山头,跟新领导起了摩擦。
去年你们东华电炉投产,给碳素厂增加了很大的业务量,唐远祥作为主导增上超高功率石墨电极的功臣,在厂里有很大的话语权。
可是这次他在你们这里摔了跟头,立刻就遭到了新领导班子的反击。
你们的起诉一发起,厂子里就停止了他的职务。
听说董事会已经提起撤销他总工职务的建议案,准备近期开股东会表决。他这次算是名声扫尽了。”
陈立东紧皱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见老爷子不再言语,就解释道:“爷爷。我刚才就说了,东华不是针对唐远祥。
实话说,我对唐工是非常欣赏的,也有过几次交往,双方都非常愉快,我也知道他是个直性子,有理工男的执拗和执着。
噢...理工男就是理工方面知识丰富的直男...直男就是性子耿直的男人。
我们集团一些人专门喜欢给别人起外号、贴标签。”
安老嘴角含笑,没言语。
陈立东继续说道:“东华起诉华钢吉碳,是因为华钢吉碳的超高功率石墨电极生产线是我们东华促成的,结果保钢电炉一投产,就把东华给甩了。价格涨了好几百,供货也不再及时。
这次东华遭到集资案审查,碳素厂就差没来拆我们的电炉了。
如果东华这次过不了关,碳素厂肯定会把我们推倒在地蹂躏一番。
所以我们才会采取措施,强势反击。”
安老听完陈立东的辩解,一脸严肃地说道:“华钢前身是部里一个综合协调部门,然后才联合同类机构组建了华钢工贸集团。我彻底退下来之后他们才挂牌办公。
那些人搞行政都有一套。我跟小唐说,让他离开碳素厂,可是他就是那么执拗,非得说这件事起因在他,他不想背着骂名离开。
他知道安苏在东华,就以为我能跟你说得上话,就跑到我这里求情,见我不上心,还托了他二哥说情。
我也是没办法,才让晓宇约了你。
我这一辈子,没求人办过事儿。
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为难东华,不过小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这个坎过不去,他这人恐怕就完了。”
陈立东听完这些话,还是有些不理解。
唐远祥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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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碳素厂的新领导尿不到一起,辞职离开就行了,为啥还要拐弯抹角求着东华放过碳素厂,就是为了面子?
可是这个面子也太值钱了。
东华起诉碳素厂的质量问题,因为有唐远祥这个直男的录像,胜诉的几率有六成。
东华要求赔付直接经济损失1200万元,打打折,也能拿到五六百万。
胜诉不是关键,打官司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
东华准备在胜诉后,大张旗鼓地炒作吉碳石墨电极的质量问题。
吉碳倒了牌子,盘山新建的生产线也投了产,正好分一杯羹,多占一份市场份额。
可是老爷子开了口,一下子就打乱了陈立东的计划。
怎么办?
陈立东真的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了。
盘山他亲自去的,耐火材料厂已经收购了,管理团队的组建都列上了日程,筹建团队元旦过来就要派去盘山。
现在呢,因为老爷子一句话就打住反悔吗?
朝令夕改是对一个单位制度体系最大的伤害,也是吃败仗的前兆。
可是不给老爷子面子的话,这一关也过不去啊。
老耄之人,费尽心思请吃一顿饭,扭扭捏捏张口说情,却被“故人之后”怼回来?
有没有双全之法呢?
罗浩坏水多,找他商量商量吧。
也不用背着安老,陈立东直接跟罗浩说明了情况。
罗浩这才明白老爷子请陈立东的原因,才知道根子在唐远祥这里。
作为行政副总,起诉或者说给华钢吉碳挖坑,好多主意出自罗浩。
安老斜依到床铺上,打开了收音机,搜索着喜欢的节目,却努力在听罗浩和陈立东如何算计。
温晓宇一边扫地,收拾屋子,一边嘀咕:“你俩缺德带冒烟的玩意,现在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填了吧。实在不行就把唐师兄喊过来,你们三个把话摆在桌面上,都是大老爷们儿,有啥说不开的呢?”
陈立东一拍大腿,说道:“温书记就是大气。浩哥.....要不你来给唐总工打电话?”
罗浩心里非常腻味:商战也是打仗,我在出招算计敌人,身边却有人扯衣襟、拉裤腿,感觉非常不爽。
可不想掺和这事也不行,人家陈立东是老板,老板的话就事命令,他只好捏着鼻子给唐远祥拨通了电话。
罗浩在电话里说,我们董事长来燕京看望爷爷,唐总工如果有时间,就来参加今天的晚宴。
唐远祥当然没等到晚上,接到电话一个小时后,就赶了过来。
唐远祥进屋后,把一网兜水果放在茶几上,跟安老喊了声“部长。”
然后向着陈立东说了句:“陈总,给您填麻烦啦。”
陈立东握了握唐远祥的手,把对方让到沙发上,然后说道:“唐老兄,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接着,也不再藏掩,把东华在盘山布局投资置业,准备生产石墨电极的安排说了出来,连下步打算都没隐瞒。
唐远祥听完,脸色顿时苦了下来,嗫喏道:“所以,东华是想在碳素行业分一杯羹?你们哪来的技术?”
罗浩搬了个马扎,坐在茶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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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开始补刀:“我们的采购部长已经去过了艾斯巴,取得了技术授权,国外的专家明年就会到东华。”
唐远祥继续说道:“这可是需要一大笔投资,而且见效慢,回收期很长的。”
罗浩继续说道:“东华资金很充裕,账上现金就有一个多亿。”
唐远祥猛然想到,东华员工的集资款就有接近两个亿。
接着又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们没有懂得这个产业的工人,一时半会难以盈利。”
罗浩坦然地道:“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有估计,甚至花了1700万美元,订购了一船超高功率石墨电极,够东华用个一年半载的了。”
唐远祥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们投入这么大,就是为了挤倒吉碳?”
陈立东说道:“唐老兄,当初投资建设超高功率石墨电极车间,是东华拍胸脯承诺包销你们的产品。
我和你共同签署过战略合作协议,你们那边一开工,东华就打过去1000万,说是作为电极的预付款,其实就是出资帮你们投资建车间。你不能过了河就拆桥啊。”
唐远祥分辩道:“小陈,天地良心,对东华的采购订单我可是非常上心的。”
陈立东反驳道:“可是你们的产品今年比去年涨价百分之二十,产品也是优先保证保钢,这总是事实吧。”
唐远祥脸色一垮,说道:“公司改制后,总经理出身保钢,我也没办法。”
“呵呵,”陈立东把剥好的桔子,分了一半放到唐远祥面前,然后道:“既然如此,我们将吉碳作为对手,理所当然了吧。”
唐远祥,拿起桔子,扯下一瓣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可是......可是,你们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啊,在这场斗争里,我被打倒在地,前两天已经开过股东大会,我的总工已经被撤职了。我可是冤死了。”
陈立东也把一瓣桔子放进嘴里,又吐了出来,说道:“酸死了。”
唐远祥再次放进一瓣桔子,忽然察觉,这桔子确实很酸。
陈立东放下桔子说道:“唐老兄,不知道有句话您听过没有。”
唐远祥也放下桔子,说道:“你说。”
陈立东开口道:“这句话就是:‘冤枉你的人比你还明白你有多冤’。”
唐远祥念叨着这句话,忽然有些明白:“你是说华钢吉碳故意借着这个引子赶我走?”
罗浩在一边说道:“有时候,一旦发现被人误解了,我们便急于去解释,结果总是无功而返,甚至平添一肚子气,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陈立东故作高深地说道:“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们赶你走,是站在新一任领导班子的立场上。
你以为冤枉你的人,是误解了你,并不是。
他们深明真相,却偏偏要“误解”你,你向他们解释,有用吗?反而会越描越黑,令你不堪其扰。”
唐远祥似乎真的想明白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角颤抖了一阵后,手往茶几上一拍,大声道:“你们这些搞行政的人,就喜欢玩花花肠子,有能耐去和歪果仁动心眼啊,挤兑我们这些搞技术的,算什么本事?”
然后,竟然“呜呜呜”地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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