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只有一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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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场上的人顿时少了许多。

    “谢书记,你说这些我们都听说了。这生老病死的,谁都逃不过。我们一大早的赶过来,还以为又有什么新政策要宣布呢!”

    “可不是,这广场不是用来宣布政策的吗?怎么说起私事来了?”

    留下的人也很是不满。

    “就是,自家人管自家事,哪私事拿到公共场合来说的道理?”

    “这谢书记是怎么了?把我们叫来又是什么个意思?”

    台下闹哄哄的,徐夏凤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听到那些纷纷的议论声,她的头还是忍不住的低了下去,一直低着一直低着,几乎将头埋进了胸口。她的眼前是一个红色外壳箱子,箱子上用显眼醒目的黑色字体写着“募捐”两个字。

    她的视线一触到箱子,就急忙移开。掌心中托着的,仿佛不是箱子,而是一块通红的滚烫的炭火。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谢书记伸出双手作势往下一压。

    台下的人脸上虽然还有些忿忿的,但议论和不满的声音还是慢慢的小了下去。

    “我知道大家心里有疑惑,有不解,这谢书记抽的什么风呢?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说别人的私事,这谢书记是不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呢?”

    “我谢文运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诉你们,我没有抽风,更没有收了别人的好处。我只是从内心里感到钦佩,感到震撼。”

    “乡亲们,我们同在片土地上,同在一个村庄生活,村里的人办红白喜事,我们也少不得要去份人情。俗话更是说了,远亲不如近邻,你家门口的邻居出了点事,你要不要帮忙?你种地收稻少了人手,邻居有没有帮过你?”

    “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哪有困难能难倒我们?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谢书记手握成拳,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台下有几个人被谢书记这一番发言感染到了,也跟着喊起来,“是,没有困难能难倒我们。”

    但是这几声寥寥的支持被更多质疑的声音淹没了。

    “谢书记,这邻里之间是该互相帮助,但我们这桂花村也不是就近的几户人家组成的村落,这要是东家出了点事要捐款,那明天西家出了点事也要捐款,我们也都是地里找食,面朝黄土背朝天干活养活自己的农民,哪有那么多钱捐啊?”

    “就是,这次要我们捐,那以后出了什么事不都要我们捐了吗?”

    “咱们农村的,都是穷苦人,谁扒开身上的衣服还能没几只虱子?”

    “那我更穷,我这病都有好些年月了,我没钱住院,要不大家也捐点钱给我让我去医院住住,也享受一下。”

    这句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笑骂道,“孙二癞子,我看你只有一个病,那就是穷病。”

    周围的人登时都哄笑起来,拍着手笑道,“穷病,对,穷病。”

    孙二癞子也是个不要脸的,他听周围这么多人笑他,脸都不红,还崴脚斜手的做出一副可怜样子,“是,我是有病,不仅有穷病,还有些乱七八糟说不出的病,大家行行好,给我捐点钱呗。”

    “你个孙二癞子不要脸。”

    有人啐了一口,孙二癞子一抹脸,也不生气,“哎呀,这么大的口水,可是让我洗了一把好脸。”

    台下的笑声越来越大,台上谢书记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斜睨了一眼将头低到胸口的徐夏凤,满是气馁抱怨的“哎”了一声。

    徐夏凤一咬牙,大步走到台前将募捐箱往地上一放,谢书记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这几年他在桂花村做出来的成绩,算是被今天的事毁了个干干净净。

    岂料,徐夏凤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离开,她站在台前,双手纠结的在腹部前打着转,几乎要扭成麻花。

    “我们不是想让大家为难。”

    说完一句话,徐夏凤的嗓子就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不断的咳着。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徐夏凤咬着唇说道,她没有抬头看一眼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她只是低着头,将心酸和眼泪都咽到自己的肚子里。

    “我们三兄妹,文化不高,读书不多,在外面打工多年,拼命挣钱,从嘴里攒出每一分钱,就想给家里盖座房子,给小孩上学,过年多买件新衣裳,给老人养老,身上有了病痛可以拿点药吃。”

    “我是个挺知足的人,早几年我就想,等到我孩子成家了,我就不出去打工了,在家陪陪父母,给他们做做饭,洗洗衣,陪他们到处转转,说说话,我不想跟别人比什么,我也没多大的志向,有个遮风避雨的房子,有买米买油的钱,有个健康的身体,还要那么多干什么?”

    “我就想啊,我自己身体健康,家里的老人没病没痛这就是最大的福气。”

    “我妈虽然,身体总是有点小毛病,但我爸,身体一直挺好的。吃嘛嘛香,我以前常跟他说,你要活到九十九。”徐夏凤抬起头,仿佛透过空间和时间看着那个时候和徐成良说笑的自己。

    “我们养他到九十九。”徐夏凤笑了一声,忽然哽咽下来,眼中含满了滚烫的泪珠,徐夏凤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可是这小老头不听话啊,他出去收谷子,他还骑三轮车,闯下那么大的祸来。”

    “这小老头真不让人省心,他怎么闯下那么大祸呢?”

    台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再笑,也没有再说话,他们的神色沉静而肃穆,好像呼吸声大一些,都是对这场合的亵渎。

    “闯祸了怎么办?我们只能尽力的弥补呗,叫来了120,我们把老头送到镇上去,镇上的医院一看他满身是血,连院门都没让我们进。”

    “我们又赶紧把他送到市医院,市医院总算肯收了。医生说预备二十万,看能不能把老头救回来。”

    “二十万,很多,我们两口子在宛市打十年工,才能攒得下这些钱。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三兄妹凑一凑,才把这二十万凑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