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淮感觉脑袋嗡地一声,一股酸楚涌上了心尖,是自责,更是心疼。
“你身体怎么样?刚出梦的时候,应该很难受吧?”
夏芷摇了摇头,“还好。我的伤没有你多。难受的应该是你才对。”
她虽这样说着,但记忆里的那天,却是强忍着从沪城飞到燕城,一路马不停蹄地到了安全局,最后却只是远远地见了他一面,没能说上一句话。
她那时候想,他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梦境中的那根冰锥仿佛仍在刺在心口,疼得叫人无法呼吸,她扶着一侧广告牌,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阵晕眩,还是被路人发现,帮她叫了救护车,住了整整三天院。
她不说,不代表荀淮猜不出。
男人拉过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
“对不起。这事全怪我。你当时看到的那姑娘,是我亲妹妹,叫荀娇,今年刚满二十。她那天是送我去机场,回沪城来。”
夏芷纤长卷翘的眼睫轻轻眨了眨,抬起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她努力地辩解道,“恩……我其实并不是吃醋或是赌气了。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
荀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说看,还有什么其他原因。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女孩再次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她终于抬起头来,双手捏紧衣摆,看向荀淮的眼睛,慢慢地说着:“荀淮,现实中的你还是那个梦境里我认识的二十六岁的荀淮;但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梦境里二十三岁的夏芷了。
你喜欢的那个二十三岁的夏芷,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冰雪之中。
而我。
我叫严芷夏,二十五岁,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
身份不同,容貌不同,年龄不同。我觉得我们此生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荀淮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躲着我的理由?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身份、容貌、年龄发生了改变,就轻易地将心中的喜欢放下,说不要就不要吗?”
夏芷摇头,坚定地道,“你不会。你的喜欢和深情,总是一贯到底,气势如虹。
但我是个胆小鬼。”
她怕万一他在现实中真的有了另一半,她的出现会对他们造成困扰;她怕她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他记忆中的夏芷,怕他觉得陌生甚至失望;她宁愿让他永远铭记那个在最后一梦为他而死的夏芷,也不敢站出来唤一声他的名字。
她太怕了。
梦境的名字是假的,容貌是假的,年龄是假的,职业是假的。
但其他的记忆却是真的。
她像是一只蜗牛,宁愿缩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坚硬外壳下,与世隔绝,也不愿探出头,去争取一次。
因为她一直觉得,只要不拥有,就不会失去。
但对荀淮,她确实尝试过一次。
那日漫天余晖消散天际之时,她迈着踉跄的脚步,一步接着一步走向他。
他看似那么近,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
她却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他面前。
她那时想,经过从小到大的这些挣扎,她终于彻底陷在沼泽里了。窒息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
爱的人离开,连空气都没有留下。
.
手被蓦地攥紧。
荀淮的声音传入耳畔:“二十三岁的夏芷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天雪地,二十六岁的荀淮陪她一起,驻守在那片冰原,共同守护他们的记忆。
现在。
二十六岁的荀淮被困在了九月深秋,等他二十五岁的严芷夏。如今已是飘雪寒冬,我想问问你,还需要等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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