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后的迈克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他忍不住又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抬眼看向斯科特。
隔着上升的烟雾和反光的眼镜镜片，斯科特看不清他的眼神。
麦克轻声说：“你知道吗，一直到今天之前，我以为你只有发色和眼睛像我，个性像艾米莉亚多一点。”
斯科特明白他的意思。
迈克外表看起来像个老派绅士，其实内里是个流氓，学历是高中辍学。
而艾米莉亚，最起码她是从一所本地大学——苏塞克斯海岸黑斯廷斯学院毕业的。
斯科特从小在学习成绩上比迈克小时候强多了。
迈克又喷出一口烟雾，“但你终究还是一个特罗洛普，儿子！”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斯科特半眯着眼看着他，“这很好笑？”
迈克咧开嘴笑着说：“我们是诺曼人的后代，中世纪跟随威廉一世征服英格兰的诺曼人。”
他伸手指着地面。
“那场战役就发生在这里，我们脚下……”
斯科特用毫无感情的、朗诵一般的语气接着说：“诺曼人是维京人的后裔，是海盗的后裔。”
他抬眼看着被噎住的迈克，笑着问：“你每次都追根溯源？为什么不从近一些说起呢？”
迈克转头，佯装看着橱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
但斯科特没有停下来。
“我的曾曾祖父是个走私贩子，曾祖父是个走私贩子兼情报贩子，祖父是个走私贩子兼情报贩子兼古董店老板，至于我的父亲……”
他耸了耸肩。
“很遗憾，他没能在祖父的基础上开拓出新的职业，除了年少的时候当过辍学的小混混以外。”
“哦不对！”他又装出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现在他连走私贩子和情报贩子这两个职业也弄丢啦！”
“嘿！”
迈克抬手摘掉眼镜，转过头来不满的看着他。
斯科特仍旧说个不停，“我的父亲，迈克尔?特罗洛普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董店老板。”
他又摊开双手，歪了歪头。
“真可惜不是吗？他还是维京海盗的后裔呢，也许他可以把自己年少时期的职业捡起来证明这一点。”
“嘶……”
迈克倒抽一口凉气。
他把眼镜放在桌上，又用手指夹着香烟凑到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
“看来在伶牙俐齿方面，你果然还是像艾米莉亚比较多。”他好笑的说。
斯科特撇了撇嘴，“我会把这个评价告诉我亲爱的妈妈。”
“让我们说回正题吧。”
迈克正色说。
“我没想到你们学院的种族歧视那样严重，现在你小子还背上了人命……不愧是魔法界，哈？”
斯科特说：“说实话，我以为……你听完我今天的遭遇后反应会激烈一些……”
“你以为我会怎么做？”迈克语气夸张的说，“像个娘们一样惊慌失措，或者指责你的防卫过度？别闹，我可是你的父亲。”
他摆出一副“老子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仿佛这事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斯科特差一点就信了，如果不是他能看出麦克的脸色比平常更苍白一些，以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不停的搓动。
但斯科特没有揭穿他。
“我不知道。”斯科特摇了摇头，“也许是你接受得太容易了，所以我觉得有些别扭。”
“哈哈哈哈……”
迈克大笑着站起来，张开了双臂。
“也许我家的小伙子还有些惶恐，需要再来一个安慰的拥抱？”
“……”
斯科特用眼神拒绝。
“好吧，看来你不需要。”
迈克收回双手坐下。
“你是怎么想的？”他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不干脆毁尸灭迹？”
“不，我不能碰她的尸体，谁知道会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
斯科特摇头。
“而且，如果失踪的话……越是隐秘的越是吸引人探寻不是吗。”
迈克说：“按你的说法，那女孩透露过自己离开外出的目的？不管她是死亡还是失踪，你都有嫌疑。”
“不，是有区别的。”
斯科特解释说。
“以如今的状态，在巫师们的眼中，导致那女孩死亡的最大可能是她的仆人失败的幻影移形。”
他强调，“当然，这也是事实。我认为这样的事实就要摆在明面上。”
他继续分析。
“如果毁尸灭迹的话，身为她此次外出目标的我就很有可能会成为导致她失踪的第一嫌疑人，傲罗们的重点调查对象。”
和迈克谈论到现在，看着父亲努力的用另类的方法安慰自己，斯科特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闹开，在圣诞佳节给魔法部添一些麻烦。”他轻声说，“让他们不会把精力集中在我的身上。”
迈克扔掉烟蒂，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
他嘟哝着，“也许你在犯罪方面也是个天才，斯科特。”
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他又凑近了一些悄悄的问：“你确定你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吗？”
“什么？”斯科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是说……大卫。”迈克悄悄的说，“八年前失踪的大卫?沃德，我记得那个男孩失踪前和你打过架。”
“……”
斯科特又半眯着眼镜盯着麦克。
“难道你把他从悬崖上扔到海里去了？”迈克又问。
斯科特没好气的说：“八年前，我才六岁，麦克。”
“这没什么。”迈克不以为意的说，“我在七岁那年也计划过把对门的托马斯那个老小子扔进海里。”
斯科特翻了一个白眼，“然而你今年37岁了，托马斯依旧活蹦乱跳。”
不等迈克再次开口，他又说：“如果你的记忆没出问题，就应该知道八年前大卫是自己偷溜上了邻居家出海的渔船才失踪的，三天后他就和渔船一起回来了！”
“我知道，我以为你用魔法制造了一个假的大卫。”迈克狡辩说。
他看着停在斯科特肩头的兰波，“就像你制造这只鸟一样。”
“……”
斯科特简直被他的脑洞震惊了。
“魔法不能制造人类！”他用强调的语气说，“而且，我又不是梅林！”
“好吧，玩笑结束。”
迈克换上了正经的表情。
“我想说，斯科特，你确定要一直待在魔法界吗？”
他看着斯科特的眼睛问。
“现在看来那里并不友好，甚至也不太平。”
他此刻的问询无疑是十分认真的。
“在那里你会缺少自由的选择，你的出身注定要站在某些人的对立面，你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的，爸爸。”
斯科特也认真的说。
“魔法界确实不像童话那样美好，我的未来也充满了不确定，但是……”
他微笑起来。
“那里有魔法，而我是个巫师，这就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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