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迎着凉爽的秋风,在白河谷道上一路奔驰,身上的大红斗篷迎风飞扬,犹如晨雾中一条火红的巨龙蜿蜒飞驰。
虽只是三十余人,却是有军马近七十余匹,看来他们是准备一路换乘,好似有何急切之事一般。
…………
八月十七日,正午,北京城的德胜门外有一间“元隆昌”车马行,门前有一高近三丈的木杆子,上面挂着一个大柳罐斗,再加上一串儿罗圈儿幌,下面穿着长长的红布条,非常之醒目。
此处车马店与阜成门外的一般,占地都是极大的,内里房屋厅堂一排排,除了马厩、牛棚外,还有很大的场院,用来停放大车,更是连库房和货栈都是十余间。
车马行内不仅能吃能住,养马喂牛,驻车存货,在一间大厅内更有大鼓书等表演,以供往来住宿的客商在此歇脚时娱乐。
在车马行后院还有六个独立的小院落,如今,这六处小院子都被张诚等人占用,就是整个车马行都是他们的人。
几辆马车奔来,直驰进一处院落内,正是御史喻上猷,礼部主事袁彭年,兵部职方司主事王调鼎,户部河南清吏司主事马嘉植,还有一位是通政司经历梁羽明。
他们中的王调鼎、马嘉植、梁羽明等三人,经过张诚的一番运作,如今都已升职到各部司中任事,正因如此,更加坚定了他们攀附张诚、依存于张诚身边的决心。
早前得信,知道张诚今日下午便会赶至京城,他们几人便相约找到御史喻上猷,急急的来到城北元隆昌车马行见张诚。
此时,张诚的亲戚工部营缮司郎中吴锦康与夫人吴韩氏已在厅堂内,正与张诚商谈着迎亲诸事。
“诸般事务都已是安排妥帖,诚儿你人已到京师的信息也是报到了季府,离娘肉、面也都是送了过去,明日正午时分季府摆有酒宴,以答谢京中的亲朋,诚儿是要出席的。”吴夫人说道。
“此中诸事,张诚却是不知,全凭姨娘妥为安排吧。”张诚答着。
“此番姨娘会与你婷玥表妹一同前去宣府,参加诚儿的婚宴,且要在宣府住上些时日,也随便陪陪我那妹妹。”吴夫人又道。
张诚自是高兴,他道:“如此甚好,张诚此番带来的车架足够,若是知道姨娘会去,我家婶娘定必开心。
只是不知吴大人是否有时间,一同前往北路,参加张诚的婚宴。”
吴锦康略有些惋惜的神情,道:“老夫也想,只是公事繁忙,却离不得身啊。”
就在这时,外面来人禀报,说御史喻上猷等人已到隔壁院中,问张诚如何安排。
吴夫人听说有客人来到,便说:“这迎亲诸事都已安置妥帖,诚儿既有客人拜访,姨娘就先回府了。”
“如此也好,明日午前张诚便过府拜望,一同前去季府赴宴,张诚这边叫车送姨娘回府。”
…………
当日,在元隆昌车马行元字号院中,张诚、吴锦康、喻上猷、袁彭年、王调鼎、马嘉植、梁羽明、魏知策等诸人边吃边聊着。
如今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与张诚有了一丝丝的联系,他们都在朝中任职,公事繁忙,无法赶往北路去参加张诚的婚宴,今日便在此处欢聚,权当是提前庆祝了。
众人推杯换盏,现场气氛好不热闹,他们这些人涵盖了御史、工部、礼部、户部、兵部、通政司各个衙门,隐然形成了一个以御史喻上猷、工部郎中吴锦康为首的小团体。
当然,他们背后的靠山,或者说金主,还得是张诚,他们这些人等在不久后的将来,必定要成为张诚在京师的钉子,成为他的马前卒子,为他摇旗呐喊助威。
酒宴直到申时,方才结束,送走众人后,张诚又接报说,阁部杨嗣昌派人来传话,若是方便的话,请他过府一叙。
张诚不敢耽搁,他对魏知策、林芳平、苏珍香等人吩咐一番后,便带上四名护卫随着传信之人,策马奔向京师而去。
…………
“回禀杨阁老,末将在北路已募得新勇八千余众,加原右翼营的千余残军,现有军兵近万,只是操练时日尚短,且军械不齐,目前仍是无法出战。”张诚侧立在一旁禀道。
杨嗣昌坐在椅中,一副沉思模样,他的神情中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良久,才道:“忠忱啊,我知你亦有诸般难处,然国帑不足,虽北路疲敝,难以养活如此近万大军,却仍需你就地设法筹措,万不可指望朝廷拨付钱粮诸事。”
他顿了顿,又道:“湖广事急,献贼复叛,如今已是难治,我已向陛下请命,将亲往湖广督剿献贼等诸股逆匪,我已请调左良玉、贺人龙等诸将领军聚于襄阳,
你此番回返宣府后,也要加紧营操诸事,钱粮之事你自行设法,军械之需,我会安排兵部、工部尽力满足与你,此事你可直寻张若麒即可。”
“请杨阁老放心,最晚来年六月中,快则今年底,北路至少可拉出四五千人马,张诚愿追随阁部清剿献贼。”张诚抱拳施礼道。
杨嗣昌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沉声道:“若能如此,当是最好。只是营操练军一事,却是急不得的,若是不堪用,急于出战,反倒是不见得有用。
我想湖广督剿流寇之事,凭左良玉、贺人龙诸将,尚有可为,你先安心练军吧,待流寇遁灭,恐东虏再来,你的近万大军要尽速练成啊。”
“是,张诚省得,请阁部放心,定必不敢耽搁,以求尽速成军。”
张诚心知,杨嗣昌此番出湖广督剿张献忠、罗汝才,前期却是一片光明,却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平贼将军”的名号,先委左良玉,又许贺人龙,最后却还是给了左良玉。
可因此事又惹得左良玉、贺人龙两位大将都心中有怨,最终,湖广剿贼大好局面一遭断送,被张献忠偷袭襄城得手。
杨嗣昌也落得失陷封藩之罪,不得已饮鸩身亡!
他想在今日给杨嗣昌提个醒,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知杨嗣昌虽颇有才华和韬略,却是心胸狭隘之辈,此时,若是劝告与他,怕会惹祸到自己身上。
只得默不作声,与杨嗣昌又闲聊了些军务,便起身告辞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