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啷啷……
一瞬之间,得胜堡的正堂之中,到处都是铁质兵器掉落一地的声音。
“放了将军!”他们齐声喊道,倒算是有情有义。
相比愤愤不平的鲜卑士兵,现在最疑惑的人,还数王谧。
他们的来意?
不就是来让得胜堡配合打仗的吗?
还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去把外面的人干掉!”
局势已经在王谧的控制之下,接下来的事情,处理起来也更加游刃有余。
伴随着他的一声吆喝,坞堡后宅,城楼上,成百上千的士兵们如天兵天将,迅急而下。
弓箭手就位,兵士们也亮出了长刀,慕容冲一看这阵势,登时惊了。
“不行!”
“好汉,你不能杀他们!”
“我们是鲜卑人,和氐秦不一样,我们今天是来谈合作的!”
什么谈合作,信你才有鬼!
“你们还有什么合作可谈?”
“不就是挟持着堡主,与氐秦合作吗!”
这个慕容冲,死到临头,居然还不肯说实话。
看他像菜鸡一样弱,王谧本来动了一丝怜悯之情,若是能把他扣在得胜堡,只要他耽误襄阳那边的大事,留他一条命,也未尝不可。
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动妇人之仁。
想到这里,王谧便恶向胆边生!
那钢刀刀刃一闪,他下定了决心。
这还是王谧第一次杀人。
在他看来,战场上的搏杀,就算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再多,那也不能算是杀人。
那是硬碰硬的对抗,胜者为王。
而现在,根本就没有战争,王谧也处于优势地位,这个时候下杀手,那就是妥妥的杀人了!
从战场上走下来,再去举起刀,那种感觉,真的是很不一样的。
王谧心绪翻腾,那举刀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好汉饶命!”
“我们,我们不是来为氐秦办事的!”
“是慕容一族想和得胜堡合作!”
什么玩意?
他没听错吧!
“慕容冲,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些鬼话吗!”
“你们鲜卑一族,现在和氐秦是一体,跟你们合作,不就等于是和氐秦合作吗?”
这样一笔账,谁还算不清楚。
刀仍然架在慕容冲的脖子上,但王谧对他的逼迫,却很显然小了许多。
慕容冲说的话,并不是一点可信性没有,在王谧这个穿越者来看,鲜卑一族从来都和氐人不是一条心。
趁着现在这个乱世,慕容一族想暗地里搞事情,背刺氐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在搞清楚真实情况之前,他还是不会放开慕容冲。
“好汉误会了,绝对不是一回事!”
“这一次符睿让我代替他来得胜堡,八成就是算准了得胜堡要有行动。”
“他这是算好了,要是你们起了杀心,就拿我当替罪羊。”
“他说不定还在等着看你们如何行动,你们要是真的杀了我,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他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说到此处,慕容冲顿了顿,他本想等着王谧的回答,却发现王谧阴沉着脸,根本就没有回答的欲望。
“接着说!”
看慕容冲吓得,裤子都要尿湿的样子,王谧感觉,他说的或许是实情。
他心中盘算着,若是慕容一族当真想和得胜堡来一出里应外合的话,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我当然也不会乖乖就范,便和叔叔商议,借由我来得胜堡巡查的机会,和得胜堡取得联系,以备日后合作。”
“现在,城中的鲜卑军队虽然不多,可也占据了不少重要的位置,且熟悉城内的动向。”
“若是好汉和堡主能高抬贵手,我们两边合作,襄阳城可谓是唾手可得。”
“好汉或许不相信我们,但是,我们的诚意却是实打实的。”
“我鲜卑一族追求的,不过是恢复祖地而已,对这淮南江左之地本就没有兴趣,如果好汉能合作,这些城池便是鲜卑一族送给好汉的谢礼。”
“还请好汉三思啊!”
那慕容冲在秦廷呆了许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嘴皮子倒是越发的溜了。
他前面的那些话并没有打动王谧,倒是这最后一句,还有点意思。
历史上的鲜卑一族,一番经营最后只为了恢复大燕的国境,争霸天下,逐鹿中原,似乎并不在鲜卑一族的考虑范围之内。
王谧的小心思,又松动了一些。
头脑机警,眼神伶俐的刘堡主,立刻就从他的神态变化上看出了他心境上的改变。
难道?
王秘书也想合作?
“你说合作就合作?”
“我们如何能相信你!”
刘方一向是个做事周到之人,王谧说不出口的话,他老人家全都代劳了,这让某人很满意。
对嘛,早就应该这样打配合了。
“快说!”
“你有何凭证?”
“这……这还需要什么凭证?”
“我人都来了,好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襄阳城里大小也算是个将军,不说能一呼百应吧,可鲜卑一部的事情,多少我还是可以说了算的。”
慕容冲简直是委屈死了,都怪这个狡诈的阿六敦,人家堡主说得对啊,凭据呢?
没有凭据,谁能相信你合作的决心。
可是甭管是书信,还是信物,慕容垂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现在空口白牙让得胜堡的人相信慕容氏的说辞,谈何容易。
“再说,这次的计策全都是我叔叔慕容垂定下的,我也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指示办事。”
“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把我扣在得胜堡,然后,去找慕容垂探明情况。”
为了保命,慕容冲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满头大汗的盯着面前的几个人。
能决定他的生死的,正是这几个人。
在鲜卑军人的一再要求下,王谧总算是放开了慕容冲,不过,对他们的围困,却仍然没有解除。
慕容冲终于有机会面对面的和王谧交谈,他心中惴惴,实没有想到,那日在襄阳城暴打他的,竟然会是得胜堡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以他贫瘠的脑袋瓜,还完全无法想到,面前的青年,其实是来自北府兵。
同样的一件事,若是换做慕容垂在此,恐怕早就看穿王谧的真实身份了。
然而,慕容冲就好像是瞎子一般。
叔侄之间的差距,也正是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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