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跟着附和:“是啊,不像我家那个傻狗,一点也不体贴。”
盛芊眠回过神来,没什么心情搭话,又不好冷着她们,便说:“明天请你们喝牛奶。”
“好啊。”苏雨困得打了个哈欠,“又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啊?”
盛芊眠嗯了一声,把喝完的空奶袋扔进垃圾桶,拿着手机躺回被窝里。
江寒发了信息过来。
男朋友:队友叫我去录团综,先不跟你视频了,等我有时间就去找你,别不开心。
盛芊眠关了手机,没有回复他。
她始终想不明白,江寒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粉丝也就算了,毕竟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她也不想江寒为了自己去冒险。
可他连每天朝夕相处的队友都瞒着,就好像坦白自己是他女朋友会让他很掉面子一样。
每次他们视频的时候,只要有队友叫他,江寒必然第一时间按下挂断,快到她来不及委屈。
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只能对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独自郁闷,种种不满都被咽回肚子里。
谁能想的到呢,骄矜了十几年的盛芊眠,在成为江寒的女朋友以后,竟会胆小到不敢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对方。
她长得很丑吗?
这么想着,盛芊眠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这个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盛家千金大小姐,从来骄傲又自负,什么时候怀疑过自己的颜值?
这三年里,她真的为他改变了太多。
江寒为盛芊眠在网上购得两箱牛奶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收到消息的时候,盛芊眠正在外面和苏雨吃晚饭。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咱们都是学姐了。”苏雨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叉子没什么规律地拨动着碗里的菜,感慨道:“可我还没想好毕业以后要去干嘛呢。”
“不是明年才毕业?”同专业的好友安慰她:“放宽心,你这么优秀,什么工作不好找。”
“我也没想好毕业以后要去干嘛。”盛芊眠把物流短信截图发给江寒,眼里浮上淡淡的愁色,“当初我之所以选择工商管理这个专业,只是为了以后能帮到爸妈,让他们不用那么累,可当我真读了这个专业以后,又提不起太多兴趣,能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我对未来没有完整的规划,也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帮到爸妈。”
直到上了大二她才发现,她真正喜欢的其实是画漫画。
她想成为一个拥有属于自己的粉丝群体的漫画作者。
不为别的,只为了在这个世界留下她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江寒一样。
“我们眠眠什么时候也会为了这种事发愁了?”苏雨笑着揶揄她,“我记得你入学报道的时候可是跟胡向阳放过狠话的,怎么,现在终于不用为了‘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千万家产’这种事发愁了,所以斗志也没了?”
盛芊眠愣了一下,心里一阵阵地泛起酸来。
苏雨说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印象深刻,才更让盛芊眠感到酸楚。
那是大一开学的前一天,她提着行李箱报道填学生档案时,遇见了高中的一个男同学,也就是苏雨口中的“胡向阳”。此人嫉富如仇,恐女严重,最厌恨盛芊眠这类“白富美”,见她也选择了这个专业后,当即便阴阳怪气地嘲讽她,说女生的智力不适合读工商管理,女人也不可能管理好公司,又说有钱家的孩子就是好,想怎么混日子都成,还是回家乖乖做个美丽废物好了。
盛芊眠听后并不生气,反而回给他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没办法,不努力的话就要回去继承千万家产,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接管那么大的企业,头顶会累秃的。”她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无奈的语气中刻意夹杂着几分似真似假的烦恼情绪,模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睁大了眼睛,面部表情十分灵动,“哦,对了,没记错的话你高考成绩比我低了十几分吧?我觉得踩着分数线进来的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读好这个专业吧,就不要瞎为别人操心了,毕竟你读不好的话没有千万家产可以继承是吧?”
胡向阳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好半天没有动作。
周围的女生纷纷为盛芊眠叫好,胡向阳难堪地握紧了拳头,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愤恨与不甘。
这种眼神盛芊眠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嫉妒她家境的人不计其数,但像胡向阳这么蠢的她却没见过几个,比起那些总在背后耍些小手段想要害她的人来说,胡向阳这种企图从言语上侮辱她的行为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盛芊眠任他瞪着自己,脸上笑容始终未淡,几秒钟后,终是胡向阳先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自那以后,胡向阳见到她都绕着路走。
“你就别笑话我了。”盛芊眠收好手机,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情绪,“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也快弄丢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
她那时候多张扬啊,碰到个搞性别歧视的男生能抬着下巴把人怼得无话可说,闹得全校皆知也不会觉得羞愧,跟孔雀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不会对谁都开屏了。
哪像现在,满脑子都是江寒,什么远大抱负理想都没了,成了自己都有点讨厌的那类人——敏感又多疑,自卑而怯懦,在江寒面前快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不笑话你。”苏雨笑了笑,“就是想起胡向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那些话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这两年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都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整个一高冷男神,气质都变了,追求者好多。”
“是么。”盛芊眠不感兴趣,敷衍应道:“那还挺好的。”
吃完饭后,盛芊眠和苏雨去取了牛奶搬回寝室,石文文和蒋丽正好也在,盛芊眠便将两箱牛奶都给她们分了,一盒也没给自己留。
三人也不跟她客气,拿到牛奶后就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你男朋友好宠你啊。”蒋丽语气满含羡慕地说:“看你喜欢喝牛奶马上就下单买了两箱。”
石文文跟着点头:“我记得上次你们视频的时候你说你想吃蓝莓,结果视频刚挂就接到了外卖员的电话,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点的,打开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你男朋友特意给你叫的专送。”
“还有上上次……”
盛芊眠试着提了提嘴角,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便也不再勉强,任她们将那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加工成梦幻的粉红色,独留自己一人清醒着观赏背后那片忧郁的真实。
江寒真的宠她吗?诚然是宠的。
除了不能时时刻刻和她见面之外,江寒从不缺她什么。
可江寒真的爱她吗?盛芊眠却是有些不敢想了。
若是江寒对她再上心一点,他就会注意到,她平时从不喝牛奶,也极少会去碰奶香味儿的饮品和甜点,就连沐浴露和身体乳这些东西都避开了牛奶的味道。
她昨晚会想起来喝牛奶,完全是不想浪费了母亲的心意而已。
从小就是这样,母亲也不知是听谁说的,认为牛奶中含有的钙磷比非常适当,里面的营养也很丰富,多喝一些总是没错的。每次她回家,母亲都要给她在书包里装上两盒牛奶,她喝得多了,自然就讨厌上这种东西了。
其实想来有些可笑,江寒昨晚说给她在网上购了两箱牛奶时,她开心到藏不住眼里的喜悦,让一向面容冷峻的男人难得轻笑出声,却忽略了这也许只是他的一次心血来潮。
就像上次的蓝莓,倘若他真的有心,哪里需要自己主动去说,就算他再忙,也该三五不时的关心她一下,而不是连视频都要半个月才发一次。
但说到底,江寒又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自己而已。
又或者说,对于江寒而言,舞台和粉丝要比她重要了太多太多。
想清楚这些,再回忆起以前那些事后,她的心中便只剩下满满的失落。
盛芊眠能明显感觉的到,她与江寒之间不知何时产生了一道无形的裂痕。
是的,裂痕。
他们虽然已有长达八个月的时间没吵过架,但盛芊眠在江寒身上已看不到两个人的未来。
或许是因为他们能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也或许是因为江寒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站在了璀璨夺目的舞台上,所以她这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女朋友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事业上的阻碍。
这让她感到无力。
她想试着去修复这道裂痕,可忙碌的江寒根本不给她机会——两个人连见面都是问题,她又该怎么努力才能修复这道无形的裂痕呢?
况且她现在连江寒是否还爱着自己都确定不了,又该朝着哪个方向努力呢?
石文文和蒋丽就着这个话题说个没完,全然没意识到盛芊眠的不对劲。
还是苏雨先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故作嫌弃地瞪了两人一眼,“行了,这么多牛奶都堵不住你们两个的嘴,一说起来就叭叭个没完。”
石文文和蒋丽被她说了也不气,还了两句嘴后笑嘻嘻地离开了寝室。
见人走了,苏雨才回身看向她,“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没有。”盛芊眠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看过来的目光,“我累了,先去洗漱了。”
盛芊眠不想说,苏雨也不能强求,只得回到自己床上,不挡她的去路。
周六,盛芊眠早早回了家中。
她家就在兰城市中心,本可以不住校的,但盛芊眠为了能跟江寒多见几次面,就提交了住校申请,她爸妈一向以她意见为主,便由着她去了。
盛芊眠刚走进家门,就见盛怀瑾穿着演出服坐在她家里,应该是刚赶完通告就过来了。
那张和她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精致得过分,即便妆已经花了些许,也依旧挡不住盛怀瑾身上那股沉稳而又透着些距离感的冷然气质。
好在这张脸盛芊眠从小看到大,早就免疫了,即便已与这人好久不见也没有像他的那些粉丝一样被震撼到失语。
“妈。”她动作缓慢地换上拖鞋,少有的感到紧张。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回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盛怀玉端着两盘水果放到茶几上,转头望向自己刚进家门的女儿,“饿不饿?饭快做好了,和你小舅舅一起吃吧。”
没错,盛怀瑾是盛芊眠的小舅舅,亲的。
听母亲说,盛怀瑾是晚来子,意外怀上的,只比盛芊眠早出生三年,所以两个人没什么代沟,相处起来宛如兄妹,不懂事的时候打过闹过也互相嫌弃过,懂事了之后盛芊眠就有点怕这个小舅舅了。
盛怀瑾明明跟她一样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却要比她成熟很多,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从没停止过前进的脚步。
盛芊眠亲眼看着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现在,看着他变得越来越优秀,心里是为他高兴的。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怕盛怀瑾。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他刚二十四就已经到达了人生的顶峰,而她连半山腰都还没上去,倒真应了刚入学时胡向阳嘲弄她的那句“美丽废物”。
她怕盛怀瑾觉得她自甘堕落、不够上进,更怕盛怀瑾会因此而瞧不上她。
所以她一直守口如瓶。
她不仅没有告诉盛怀瑾,自己与他的队友江寒已谈了三年多的恋爱,同时也没有告诉江寒,她是他们团的队长盛怀瑾的外甥女。
这会儿见了盛怀瑾,盛芊眠是有些意外的。
为什么江寒那么忙,连跟自己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而她的小舅舅却有时间回来看自己的姐姐?
“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见盛芊眠站在门口半天不动,盛怀玉担心地皱了皱眉,“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你这孩子最近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盛芊眠走过去,把双肩包放到一旁,坐在了盛怀瑾旁边的沙发上,客套道:“小舅舅不忙吗?我记得你们团这个月行程很多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