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以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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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算是吧~”

    李柚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骂她一顿?还是应该保持沉默?

    事到如今,骂她似乎没什么用处,还是保持沉默算了。

    几分钟后,黄梦佳眼圈泛红,哽咽道:“我知道你肯定想骂我蠢,用这种事情去赌,万一失败了,那该怎么办。”

    李柚心情复杂点点头,饭菜索然无味。

    “如果他不认账,那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在害怕。

    黄梦佳的童年非常不幸,年幼的她经常看到喝醉酒的父亲殴打弱小的母亲,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打。

    有一天,母亲突然走了,父亲外出打工,她被外婆接到家中,从此以后只能在电话里听到爸妈的声音。

    过年的时候可以见到他们,但她看到母亲身边陌生男人时,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的人。

    她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是留守儿童。或许是因为这原因,让她渴望拥有一个家。

    李柚没法全部理解黄梦佳的行为,只能是一知半解。

    因为对于同样家庭出生的李柚而言,她觉得自己家是一摊烂泥,没有人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所以她不想像大多数一样,早早找一个合适的家庭结婚生子。

    同样,她内心深处是渴望有家。不过这种渴望被她害怕家庭的思想所抑制。

    可以说她曾经憧憬过,但还是敌不过年少时被家中长辈所影响的阴影。

    换位思考一番,李柚突然觉得黄梦佳这人除了勇气外其他一无是处。

    她没想过万一那边不负责,她和孩子的后果,没想过就算组建家庭的后果。

    李柚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佳佳,我可以理解为难你是拿孩子来当赌注,你这样做对不起你的孩子。”

    黄梦佳看着熟睡的孩子,眼角泪水无声滑落,她的手在剧烈颤抖着,在一旁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天,李柚觉得特别漫长,

    她靠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美丽的世界。华灯初上,热闹繁华的街道,地铁站回家的人群川流不息。

    这世界没有一秒钟是停止的,人可以适当停留,但就这短短几秒,你可能会错过很多。

    李柚在想,是不是黄梦佳不想错过,所以她选择最荒唐的一种?

    可这不对,如果男方不认,那这个孩子该何去何从?

    是打官司让法院把孩子判给男方?还是黄梦佳无能养育,把孩子送到福利院?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会对这孩子造成伤害。

    所以,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男方接受孩子并且和黄梦佳结婚。

    可男方的那婆婆对黄梦佳似乎并不满意。

    难道黄梦佳以后的人生会跟李烟(小姑姑)一样,自己在家带孩子,做全职太太。难不成这样的结果就是黄梦佳所期待?

    这样的婚姻,是婚姻吗?

    直到晚上十点,李柚才收回自己飘远的思绪。

    她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想知道黄梦佳会甘愿当家庭主妇。

    黄梦佳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想的很简单。

    年龄到了,是时候该有一个家,该生一个孩子。

    她无奈笑了笑,说:“老的不愿意带孩子,那只有我们自己带。至于你所说的家庭主妇,我想我应该会做几年,不过我不会一直待在家里。”

    李柚:“在家待久了,出来面对世界会害怕。佳佳,你只是觉得你要在合适的年纪完成该完成的事,你是在以年为单位过你自己的人生。”

    “我觉得这样很好,以年为单位,就算以后出了什么事,大家劝你只会是一句‘我以前那是这样这样……’而不是说,这都是因为你在该做什么样的年纪却选择不做。柚子,我们只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你不随大众走,在别人眼中你就是一个笑话。”

    李柚:“为什么一定在意别人的看法?”

    “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无法逃离人群!”

    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我们害怕这个世界。

    李柚一夜无眠,她开始思考自己从出社会到现在。

    她得到了什么,拥有了什么。

    想了整整一晚上,直到天亮她才得出结论。

    她一无所有!

    没有存款、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事业、没有恋人。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她没有一点归属感。

    她怅然若失拿出手机,在通讯列表翻到父亲的电话,犹豫片刻,她按下拨号键。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里面传来沧桑的声音。

    “喂!干嘛?打电话有事?”

    李柚酝酿半天,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没事。”

    “没事那就挂了,我要上班了。”

    “嗯。”

    不到一分钟的通话记录。

    他们曾经有过最长通话记录,那是因为在吵架。

    李柚父亲觉得她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一个男朋友,想让她去相亲,而李柚认为相亲看的其实是门第,她知道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子,她不想去。

    两人因为这事吵过很多次,后面她父亲不再劝说她找男朋友,而是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当初的选择就好。

    李柚和她父亲经常说不到几句就会吵架。

    最开始是因为家,李柚觉得就是因为这位十几年不出现的父亲突然出现,她的家才会在短短两年时间变得支离破碎。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明白了一件事,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知道父母的责任。他们只是图一时之快,有了后代就有,反正不耽搁他们继续游戏世间。

    如果再生孩子之前要考父母资格证,有多少人能及格?

    有了这种想法,李柚积攒多年的心结渐渐消散。

    恨一个人要时时刻刻记住,她宁愿不恨,从而淡忘。

    可惜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使得她无法淡忘,她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上一代恩怨不涉及下一代、算了吧、恨也挺累……’

    可心里的疙瘩始终在,她无法化解,所以父女俩有最亲的关系,却是最疏远的陌生人。

    麻木的李柚点开父亲的微信,他的微信名是:‘家在何方’

    每次看到这个名字,李柚就会笑出声来。

    一个浪荡几十年的人,从来不知道责任的人,竟然取这样的名字。

    可笑!

    但她现在笑不出来,她感受到无论到哪儿都没有归属感的日子。

    在心中暗想:‘或许他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庭。’

    可惜已经晚了。

    李柚在屏幕上打了许多字,最后她一一删掉,犹豫了许久,她又重新拿起手机,快速利落地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最近可好?

    那边过了几分钟后回:我很好。

    李柚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那边没有再回消息,她失望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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