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像这样的尴尬却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没等稻叶凛说什么,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高木秘书就直接往后一靠,双手向外一摊,脸上露出了一个资本家惯用的虚伪笑容:
“青木律师,你知道吗?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很遗憾。
但问题是,事实上,是这位小柳小姐的父亲杀了她的母亲,这并不是我们的错误。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找上门,多少还是会有些情绪的。
不过,我们井上社长一直在强调,要服务顾客,要有人文关怀。这也是井上公司能成为一家屹立半个世纪而不倒的医疗保险领域龙头企业的原因。
本着这种想法,加之小柳明日香小姐的母亲在去世之前一直是我们公司的客户。
因此,我们才会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主动提出给这位小姐12万円的补偿。
哦,说‘补偿’的话不太确切,这更像是一件‘礼物’。”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整张脸上却丝毫不掩饰他对“下等人”的厌恶。
青木凉介扯了扯嘴角:
“哦,是啊,12万円对于一件‘礼物’来说,你们还真是足够慷慨的了,真不愧是堂堂井上公司啊。
你放心,这件‘礼物’我们会妥善收下的。”
“哦豁,那可真就太好了。青木律师,你早这么配合,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共进晚餐了。”
高木正宗这次总算是真心实意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和身旁的稻叶凛对视了一眼,下巴也很自然地上扬。
然而,正当他脸上露出得色的时候,青木凉介却话锋一转:
“这个时间吃晚餐太早了点吧。
况且,我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接受贵公司的‘礼物’。
既然礼物说完了,那么现在也该说说井上公司对犹豫疏忽导致明日香的母亲被残忍杀害这件事理因做出的赔偿了。”
说到这里,青木凉介的眼神骤然变冷,
“你们给出的建议实在是很无礼,远比你说话的语气要无礼得多。”
“呵,那就是没得谈了!”
听了青木凉介的话,高木正宗立即收起脸上的假笑,眼底的轻蔑与讥讽变得更为露骨。
他一把拿起桌上的文件猛地往前一甩,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看也不看谈判桌上的众人,作势就要往外走。
见到自己的雇主已经要撤了,稻叶凛也干脆站起身,将桌上那堆文件重新收进自己的公文包里,这才高抬着下巴,微笑着看向青木凉介:
“青木律师,我这次来,原本还期待和你再次交手,可是你却自己选择了一条最不明智的路。
不过作为对手,我也不想看你输得那么难看,最后奉劝你一句——
法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悲剧,每天都在上演。”
“说的没错,你很快就会亲身经历一番的。”
稻叶凛顿时被这话一噎。
这时,青木凉介也已经施施然站起身来。
他下巴微抬,神态从容地睨着眼前的稻叶凛,说出四个字:“法庭上见。”
驻足在门边的高木正宗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黑,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个青木凉介,还真是嚣张得过分!
此时稻叶凛也已经来到了门口。
高木正宗最后不屑地瞥了眼屋子里的众人,方才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狗腿子松井眼瞅着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贴了上来,一脸兴奋地冲着青木凉介挤了挤眉毛:
“这两人这脚步声啊……可比来的时候重多了哦。”
听见这话,会议室里的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
这桩民事案件法院受理得很快。
这才过去了三天,就已经到了庭审当日。
庭审现场。
和稻叶凛一起来的竟然还有大木元太。
自从上次被古美门和青木凉介联手将了一军之后,大木就一直想方设法想要找回场子。
这次井上公司的案子,原本他想亲自出马,却未曾想被冷藏了两年的稻叶凛竟然主动请缨。
而这次,他正是来验收成果的。
“社长,我这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稻叶凛无比恭敬地低头表忠心,大木元太的视线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因为,此时此刻正在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一群人里,有那个他最讨厌的人存在。
“青木律师,幸会幸会。”
眼看着青木凉介走到近前,大木元太立即站直身体,扯了扯衣领,下巴抬高,摆出一副高姿态,
“甫一听闻今天是你和稻叶打官司,我连忙取消了打高尔夫球的预约,就为了亲眼见证一下你待会失败时的样子。呵呵呵……一定十分有趣。”
“哦,是吗?”青木凉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那估计你今天会比较扫兴,毕竟看见自己手底下曾经的招牌在同一个人手上失败两次,那滋味应该不会很美妙。”
大木元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神情满是嘲讽:“呵,你还真是自信啊。”
“欸,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比起大木社长的天马行空,我这个人还是更脚踏实地一点。”
说完,也不等大木元太反驳,青木凉介直接挤开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进了法庭。
“青木凉介……”
望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大木元太觑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
而一旁的稻叶凛面上恭敬依旧,在大木元太看不到的角度,她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只是一瞬,她又恢复如常。
“社长,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我们该进去了。”
大木元太这时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这个被自己抛弃的“招牌”,眼底流过轻蔑,但被他很好地掩盖了过去:
“那快进去吧,高木先生也该等急了。”
“是。”
……
很快开庭。
青木凉介作为控方律师先一步站了上去。
在控辩双方询问完原告以及被告基本事实之后,就到了证人出庭的环节。
而这一次的证人有些特别。
正是因为杀妻而被判入狱的小柳一树,即小柳明日香的父亲。
当坐在原告席上的小柳明日香看见那个身穿囚服,过去19年里都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走上证人席的时候,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人,她胸中那股被压抑许久的怒气几乎不可控制地开始向外蔓延。
一旁的沼田秋奈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明日香这才勉强安静下来,只是她的指甲却依旧死死掐在肉里,一刻也不敢放松。
“小柳先生,请问你是否手持餐刀,出现在三角医生的诊所门口,并且在那里捅死了你的妻子?”
“是的。”
“你那段时间一直在跟踪她吗?”
“是的。”
“你在她来诊所之前,就早已等在了那里,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
“在经过简短的几句话交谈之后,你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餐刀,朝着她的胸口连刺十四刀,是这样吗?”
“没错。”
……
青木凉介问出的每个问题,小柳一树都回答得干脆利落。
好像身上这身囚衣,根本没有给他的心态带来任何影响。
刚才勉强镇定下来的明日香盯着小柳一树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眼圈渐渐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而此时,青木凉介的问题也问到了关键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