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太子有孟相之能,又有冯国公之威武,大佑有一太子,便是大佑万民之福。
太子办差,漂亮稳重,走一步看十步,便是皇帝脸上也挂着连掩饰都没掩饰的,骄傲之情。
便是素来挑剔的叶卓华,且两人也算是有过节了,现在也挑不出太子一点错处。
可以说,太子是及其完美的储君。
是大佑史上,无人可以比拟的储君,便是比开国圣祖也毫不逊色!
耳边,是群臣的溢美之词。
太子突然掀起宫服,郑重的下跪,“儿臣,亦能是,好的辅政之王。”
太子的话音一落,大殿上突然间安静下来,什么是辅政王,那便是除了储君之外的任何人。
皇帝的脸陡然冷了下来,“赵清河,你可知道你说的什么?”
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严厉的对待太子。
甚至,可以称之为一点颜面都没给太子留。
太子将身子压的更低了,“儿臣,不堪重任。”
太子的声音坚定,仿佛,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改变心意。
看皇帝张嘴又要训斥,下头的人赶紧跟着跪了下来,“圣上息怒,殿下三思啊。”
所有人,都只能这般说。
且大家不由的想起,太子说过,若不能得一人,便不如不要,所以,这是为了要叶骄阳,而空置后宫了?
顾子皿家里头出事,对外说是儿子被突厥人害死,夫人受不得这个打击也去了,一日之间去了两人,他自然是要张罗的。
所以,此刻的御史台,仿佛没了主心骨。
太子今日这话,该是被了弹劾的,可是御史台弹劾人是为了更好,是为了公允,那么现在呢,太子这番言语让人失望,可又能如何?
左不过,闹的最严重便是废太子,可偏偏,太子主动提了出来。
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生了大半辈子,子嗣单薄,都已经到这个年岁了,再生一个儿子也不现实了,从那些无能的藩王跟前过继一个?且不说会不会一心,可是这天下哪里有人,能比的上太子才华?
便是让御史台的人,口不能言。
大家,也只能纷纷的将视线落在叶卓华身上,可叶卓华直挺挺的看着,就当没有看见。
“抬起头来。”皇帝沉声,冲着太子说了句。
太子应了一声,缓缓的将头抬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一瞬间,迎着他的便是刚刚上奏的折子,皇帝这一下打的实在,太子的额头立马出了一个血印,可太子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还是按照皇帝的吩咐,始终抬着头。
“儿臣愧对父皇这些年教导之恩,儿臣也并非不顾及江山,前些日子儿臣已经得了二弟还尚在人世的消息,儿臣欣喜,江山后继有人,儿臣也可以放心了。”接着,太子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世人皆知,二皇子是死在后宫争斗之中,却不知道,他被奶母子已经护送离开了,只因为,二皇子生母胆小懦弱,被当时得宠的妃子给吓的,让二皇子假死出宫。
这么多年,二皇子那卑微的生母,已经神志不清,整日疯疯癫癫的。
现在去问,便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如今太子寻得成年旧事,且也调了籍契档子,当初是按照流民办的,时间契合。
这些,自都可以有据可查的。
听着太子的话,朝臣们都惊的张大了嘴,当初那一案,对于大佑而言也是伤,所谓的宠妃,其实皇帝独宠皇后一人,那女子也只不过比旁人多伺候了皇帝两次。
后来因为争风吃醋,二皇子不幸去了,皇帝震怒,处置了祸人之妃,不想她竟然肚子里也是个皇子,一时间,算是一下子折了两个皇子。
也就从那时候起,后宫之中再也没出过皇子。
听了太子的话,叶卓华都忍不住,紧皱眉头。太子一直说,要解决此事,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法子,不做那高位,自然不必为国生子。
太子重新低头,“父皇,儿臣辜负了父皇的期望,这么些年了,儿臣一直希望能做一个合格的储君造福我大佑子民,可是情关难过,儿臣不想只能远远的看一看骄阳,不想只能耍手段,才能靠近她一点点,儿臣,想要堂堂正正的问她一句,可愿?”
身子,继续匍匐在地上。
却,也说的清楚。
那日太子说了自己的心思,自然会引得百官格外注意,叶骄阳回京城那日,太子只能远远的看着,京城官员虽不说,可心里有数。
叶相身在高位,自己的独女自然不必进宫蹉跎年岁,他护着女儿离着太子远些,似乎在情在理。
且周佑娴的事,大家也不知道,叶骄阳昨日留宿宫里,肯定会传出消息,必然引得朝臣非议。
可现在,太子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在他的身上,再加上昨日叶骄阳是同冯珩入宫的,冯珩同太子素来要好,此刻也只能说,是冯珩将叶骄阳骗入宫中的。
一直清风霁月的太子,暗搓搓的用着卑劣的手段,想要留着心上的女子。
可耻,却也可怜。
深情赋予骄阳,只愿,用江山换美人。
因为有前头钦天监的话,朝臣们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此刻再提出来,有惋惜,有愤恨,有恨铁不成钢,可更多是怜惜,大佑福薄,便,始终不能恶语相向。
自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叹一句,世事难料。
“父皇,可要看一看二弟?”良久也没听到皇帝的声音,太子轻声问了句。
话已经说到此处,太子聪慧,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强留无益。
天子轻声叹息,摆了摆手,“让人进来吧。”只是声音里,带着几分疲乏无力。
太子早有准备,皇帝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人将二皇子带了进来。
二皇子已经换上了皇子装扮,他如今已经长高,身子挺拔,只是眉目间的胆怯,却也掩盖不住。
很多朝臣都是见过二皇子的,虽说分别经年,可是看这眉眼之间,变化倒是不大,若是走到对面,不定也能被见过他的人给认出来。
“参见父皇,父皇万安。”二皇子也不知道是被人教过,还是没有忘记当初的礼仪,他战战兢兢的走到前头,跪在太子身侧。
声音里,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有些发颤,且那手也在抖着。
到底,众人还是忍不住,摇头。
单从第一印象来看,比太子差的不知是一点半点。
不过,太子这样的人,千年难遇,若是跟太子比,怕是满大佑都寻不出来一个。
“臣等,参见殿下。”二皇子见完礼,众位朝臣也跪下来见礼。
只是,二皇子当初去的时候,也没有封王,所以也只能是皇子了。
至于他的身份,朝堂上下自是没人怀疑,毕竟,单就这一张脸,便已经说明一切。更何况,太子素来谨慎,若无铁证,怕是不会将人带到御前的。
“起吧。”皇帝微微的抬手,待二皇子起身后,他上下的打量,“高了。”
眼中,似乎带着,从前只给予太子的慈爱,而太子,却没人管,只独自跪着,仿佛这天下,只在这一瞬间,便已经与他擦肩而过,那个属于太子的时代,便就算已经过去了。
“这么多年,你受苦了。”皇帝招了招手,让二皇子离着自己近些,好将人看的真切。
“回父皇的话,儿臣不苦。”二皇子轻轻摇头。
刚才许是因为二皇子刚回来,有些震惊,所以众人也没注意到,二皇子这一口,已经撑不上官话的语调。
带着几分,粗狂的尘土气息。
众人敛眉,掩下了失望之情。
皇帝仿佛没有听出来,抬手拍了拍二皇子的胳膊,“这些日子可累着了?你先回去歇息,你歇在从你从前的殿里,等着晌午,父皇陪你用膳。”
便是说,有事情要交代,避开二皇子,等着中午的时候,再陪二皇子细谈。
天家的情分,素来就排在私人情感之上。
二皇子低头应声,虽然他回来的突然,可内务府的动作也是快的,他们会等着二皇子在回来的路上,将那沾染尘土的主殿,擦的一尘不染。
毕竟,也许储君的位置,就落在了这位,突然又活过来的皇子身上。
等着二皇子离开,皇帝冷冷的看着,从前最为宠爱的儿子身上,看着他卑微的跪着,放下了所有属于储君的骄傲,“难为你,费了这么久的心思。”
能做到这一步,定然也不是临时起意。
太子没有抬头,“儿臣辜负了父皇厚爱,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用尽全力,辅佐明君。”
听了这话,皇帝冷笑了一声,“好的很,既然你主意已定,朕,怕是说什么,也留不住人了。”
“圣上!”皇帝的意思已经明确,虽然二皇子出来的时候,朝臣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到皇帝决定废太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想违心的说一句,太子,只是一时糊涂。
只是,皇帝却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只是摆了摆手,让人将太子请出去。
废太子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了,还朝堂还在议事,太子被请出去不能旁听,圣意已经明了。
太子离开后,皇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如今二皇子回来了,从前的事情皇帝自然是要查,真相是否就是如同太子所言的那般,真的只是因为二皇子生母惧怕。
废太子的旨意,到底没下,可皇帝却也给了二皇子荣耀,着,封为安王。
定国安邦的,安王!
下完旨意后,便只让各位重臣留下,再仔细商议。
只是,身为宰辅的叶卓华,却弯腰见礼,“臣,家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只是,给诸位大人一个忠告,动人的时候,还请大人们,摸清自己的能力。”
言语中,带着几分威胁。
如今二皇子有没有能力,撑起大佑,尚且没有定论,可太子才能大家都在眼里,此刻,摆在眼前,要么就是二皇子即便是一无是处的阿斗,也咬着牙扶着上位。
要么,就想办法让太子回头。
太子回头,便就答应,太子后宫空置,只有叶骄阳一人。
要么,就杀了叶骄阳,盼太子任命。
只是,杀叶骄阳简单,可杀了之后呢?叶相必然是要反的,除非能将叶相一族连根拔起,不然这个念头不能有。
而且,杀了叶骄阳太子能不能回头谁也说不准,若是不回头呢?太子领着冯家军反了怎么办?或者,太子受刺激之下,一心要灭世呢?
叶卓华那句话,便是让大家明白,此刻其实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所以,重臣留下,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来。
另一边,玉姫公主突然自戕,皇后该是要去看看的,可前朝出了大事,下头的人连忙跑了过来,“娘娘不好了,圣上要废太子。”
“你说什么?”皇后脚下的步子一停,不敢置信的看着下头的人。
好端端的,怎么太子又闹了起来。
下头的人看了一眼叶骄阳,低头也只能将实话说了出来。
原本,叶骄阳是扶着皇后的,听了太子为了她,不管不顾的要辞了太子之位,原本挂着的得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耳边这觉得嗡嗡的响,随即,便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突然放开了皇后,快步的朝外头走去。
心里不由的想着,当初高里王子的话,他说,他未来是要当大汗的,所以无法许诺跟前只有叶骄阳一人,请她谅解。
可是太子却说,若是不能干干净净的,便不配站在自己身侧。
高里王子那样的人,叶骄阳心中自然是不惦记的了,只是忍不住拿两个人做比较。
原来,这就是真心和假意的区别。
过去的种种,便在心中重新演了一边。
小时候冯珩是个皮的,总喜欢逗叶骄阳,每次,太子都护着叶骄阳。
叶骄阳爱闹,太子总是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样子,只满心的护着叶骄阳,大人们有时候笑太子,从小稳重,原来,不是谁天生懂事,只是,有了想要照顾的人,逼着自己长大。
叶卓华常说,他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凭什么让旁人带走,可现在,除了父母,自己其实也是太子娇养大的。
明明,她们年岁相当,可太子始终会给叶骄阳,他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一直到,远远的看见了太子,叶骄阳才回复了心绪。
瞧着他,额头上带着伤,便是连束发的金冠便都歪了,太子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嫡子,从小到大,这是叶骄阳头一次看见,这么狼狈的太子。
太子看见叶骄阳过来,愣了片刻,随即唇间勾起,以往最爱的笑容,慢慢的朝叶骄阳走了过去,“这是谁欺负我们家骄阳了,眼睛怎么都红了?”
伸手,原本还想揉一揉叶骄阳的额头。
可却被叶骄阳甩开了,“赵清河,值得吗?”
她定定的看着太子,头一次,将赵清河三个字,说的这般清晰,这般认真。
太子面上的笑容,自是愈发的浓了。
人人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最让人羡慕的情谊,能陪着她一起长大,自是欢喜的。
只是,旁人却不知道,从太子哥哥到赵清河之间的距离,他也走了许久。
“值得。”而后,毫不犹豫的点头。
叶骄阳觉得,该感动的落泪,可此刻却也只是红着眼,而后猛地推了一下太子的肩膀,“那好,我允许你去我家提亲了。”
爱这个东西,太深沉,母亲说要有撕心裂肺的感觉。而她看到父亲表现的,便是满心满眼的都是母亲。
叶骄阳不知道,或许她始终不懂,可是她却觉得,能被人这般放在心上疼,也是不错的。
这辈子,叶骄阳都觉得,她也不可能,像临安公主那般,爱的面目狰狞,不会像玉姫公主那般,爱的放弃生命,更不会像如韵公主那般,爱的自暴自弃。
既如此,那,也许也不用爱了,就,让旁人爱自己好了。
太子听到叶骄阳突然间应允,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呆愣着站在那,甚至,连整个人都僵着。
叶骄阳到底是姑娘家,说完了看太子像傻了一般,脸微红,猛地转身,“本郡主,回家去了。”
看叶骄阳跑开,太子才回过神来,嘴微微的咧开,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只是,心口那一阵刺痛,总是忍的,煎熬。
叶卓华从大殿里出来,正巧就看见这一幕,他亲自给太子吃的药,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发作,发作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叶卓华自都清楚。
看着太子在叶骄阳跟前,当什么事都没有,叶卓华的心思微动。
等人走后,抬脚便走到了太子跟前。
不过是这会儿工夫,太子的后背已经全是汗了,此刻他靠在墙边微微的喘息,总算是,过去了。
听着下头的人见礼,太子睁开眼睛,看着叶卓华的官靴已经立在跟前。
抬起双手做辑,微微的弯腰,那原本闭着的眼也睁开,只是没来得及看叶卓华的眼,只盯着眼前的官靴,低声说了一句,“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叶骄阳既然已经点头,此事,便成了定论。
原本,还有些怜惜太子的叶卓华,此刻将那几分心软,强硬的压了下去,甚至,重新升上了厌恶。
双手背于身后,不过却硬生生的受下了太子这一礼,“太子殿下莫要高兴的太早,本相,绝对不会将女儿交给一个,窝囊废。”
听叶相这么说,太子随即郑重的点头,“岳丈大人说的是。”
“滚!”原本,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此刻,被太子生生的撕开了口子。
他,很是讨厌,这个要将自己女儿抢走的人。
原本,已经在握在手里的东西,看着太子现在这个得意的样子,叶卓华决定,不给了。
年轻人,还是多受些罪,才懂得收敛。
等着叶卓华走了,太子还没有从欢喜中散去,一直傻笑了好半响,太子才反应过来。
这就成了?他的骄阳,终于点头了?
太子没有回东宫,而是先去了皇后的宫殿。
许是真的,人有喜事精神爽,即便身上刚痛完,可现在,亦是能觉得,脚步轻盈。
甚至,脚下的步子,能比平日里的还要快。
因为叶骄阳听闻太子出事后,已经快步跑了出去,皇后不能再失态的过去,便在宫里等着,打发人先看着点胡月娘,莫要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而现在,就着前头送消息来了。
“殿下。”无论如何,皇帝还没有正式的下旨废太子,下头人见了太子,一如从前称呼。
听见外头的动静,皇后赶紧让人扶着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再看到太子额头上的伤,皇后的眼睛红红的,“你父皇下手太狠了。”
这叫什么事?昨日被叶相打了,今日又被父皇揍了,怎么就这么难?
太子笑了笑,“那么多人瞧着呢,父皇总要做做样子。”
若是立马欢喜的点头,朝臣们不定又得闹多久了。
随即,跟着皇后坐下来。
看着太子的发髻乱了,皇后让人取了羊角梳,亲自为太子束发。
太子由着皇后,等着整理好之后,太子才说道,“儿臣,还有一事,要求母后。”
皇后正心疼太子的厉害,莫说是一件事了,就是十件事,但凡太子所求,但凡皇后能做到,便一定会完成,“你这话,岂不是在诛母后的心?”
什么求不求的,母子之间岂能用这个字?尤其还是现在,除了变故的情况下。
太子笑着点头,“是儿臣想的不周到了。”一顿,随即说道,“儿臣求母后,让礼部替儿子,去叶家提亲。”
提起这事,太子唇间带着笑意,“骄阳妹妹,同意了。”
终于,同意了。
看着太子满脸的欢喜,似乎,从未在乎过太子的位置。
原本,皇后要问的话,此刻全都咽了回去,“罢了,此事我亲自去趟叶家,也同你姨母说一声,再让礼部去走。”
终不能,在从前的姊妹跟前,摆着皇家的架子。
既然皇后点头,太子总要说上一句,越快越好。
皇后原本想说,玉姫公主的事,怕也不能太快了,可是,这世上到底没有,兄长为妹妹守孝的道理,更何况,玉姫公主乃是自戕,本就是大错。
娘俩商量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皇帝来了。
皇帝都没来得及换下朝服,等着同重臣商量完了,也直奔皇后宫殿而来。
皇后领着太子上前,皇后怨皇帝的话还没说出来,皇帝直接抬脚,冲着太子便就是一踹。
“你这是做什么?”皇后柳眉倒立,抬手,想也不想便推了皇帝一把。
皇帝素来宠爱皇后,这些原也不是秘密,可是,大家到底没见过皇后同皇帝动手的,一时间左右的人吓的都垂下头去,生怕自己被牵扯的,丢了性命。
看皇后真的生气了,皇帝微微的叹气,而后摆了摆手,让下头的人都退下去,将殿门关闭,而后去拉皇后的手,却被皇后用力的甩开了。
皇帝只能跟着走了几步,“你也莫要同我急,你瞧瞧这混账东西,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突然将那么个东西带到我面前,若非我定力好,总得从龙椅上,给吓的掉下来。”
越说,皇帝越觉得生气。
这太子,用得着自己的时候,便坦白,用不着自己配合了,瞧瞧,先斩后奏玩的真是不错。
皇后听后微微拧眉,虽说没再向刚才那般动手,可终究还是没去看皇帝,只将脸别到一边去,“你说的什么话,文渊带回来的亦是你的儿子!”
听皇后这么说,皇帝很是识时务的闭上嘴,而后看向了太子。
看着此刻,太子已经整理的光鲜,惬意的看着自己手忙脚乱的哄着皇后,心中升起了一丝的闷气,“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做个摄政王将皇权让出去,我绝不同意!”
只要太子愿意,没人能动得了他的权利。
让二皇子登基,他来做掌握实权的摄政王,似乎一切便能圆满。
可皇帝不愿意,不愿意让他的儿子名不正言不顺,自来,手握重权的摄政王有几个好下场的?即便活着风光,死了也会是被人钉在耻辱柱上的,受万人唾骂!
太子轻轻额首,“父皇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皇帝哼了一声,也幸好他身子不错,不若得被这个儿子,吓的犯了病,同自己父皇一样,躺在榻上。
看这父子俩,并没有下头人说的那般,箭弩拔张的气氛,皇后心中才反应过来,也许是还另有隐情。
这才,同皇上禀报了,玉姫公主自戕的事。
此事,在来得路上,皇帝已经知晓了七八,听皇后提起,皇帝思量片刻,随即让人宣胡贵妃过来。
胡月娘抱着玉姫的尸身,哭了许久。
按照宫里的规矩,该是敲响丧钟,可此刻,因为前头太子的事,皇后便压下没办。
玉姫公主的尸身,就等胡月娘点头了,为玉姫公主梳妆的人已经在外头,装殓起来,便可入棺。
可若胡月娘不愿意,那便让外头的人等着便是。
一切,都显得那般,漫不经心。
胡月娘抱着玉姫公主的腿都麻了,还是下头的人将胡月娘扶起,人都已经去了,抱着玉姫公主,也只是挡住了,公主轮回的路。
许是这话有用,胡月娘终是放开了玉姫公主,颤颤巍巍的起来,视线不舍的落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是呀,早些投胎,寻一个比我要好的,娘亲。”
玉姫公主临去的时候,都是对自己这个生母,满心的怨怼。
也许,胡月娘觉得,她是真的错了。
“娘娘莫要多想,您待公主的苦心,公主总会想明白的。”旁边的人,也只能如此的安慰。
胡月娘自嘲的笑了笑,想明白?等着,孟婆跟前想明白?终究,还是晚了!
人死不能复生,所谓的想明白,也不过是宽慰自己这个,活着的人。
唯愿来生,玉姫公主能投胎在一个,护的她,恣意潇洒的母亲腹中,再也不必,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活着了。
胡月娘让开后,静静的看着下头的人为玉姫公主忙碌。
人已经被挪在了,从前玉姫公主住的主殿中。
胡月娘有一阵恍惚,仿佛玉姫公主还活着,她最是爱美的,每日晨起的时候,下头的人便就会闹这般大的阵仗,里里外外的,忙活的很。
“母妃。”
耳边,似乎还有玉姫公主的声音,胡月娘猛的回头,屋子里突然显得愈发空了,铜镜前,再也没有人坐在那里,笑着问她,哪朵珠钗更好看。
“娘娘,圣上皇后娘娘有请。”
这个时候,原该是胡月娘这个生母陪着玉姫公主的,可圣上有令,下头的人也不得不从。
胡月娘回过神来,也没有了之前的张扬,只是微微的点头,“好,嬷嬷允许我梳洗一番,莫要冲撞了圣颜。”
一夜未睡,胡月娘的脸色很差,衣衫发鬓也都有些乱了。
这个样子,确实不好在圣上面前回话。
嬷嬷微微拧眉,思量了片刻,便也只能点了点头,只是嘴里到底忍不住催促了句,“那娘娘,您快些。”
胡月娘说了句省的,也没出屋,就在玉姫公主的殿里梳洗,而后坐在玉姫公主常坐的位置上,看着铜镜,总想着,若是能在铜镜里瞧见玉姫公主,该是多好啊。
近身伺候的嬷嬷,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轻声感叹了句,“娘娘,您悔吗?”
总是有些不甘心,就当是替玉姫公主问出声来。
胡月娘眼睛再次红了,当着玉姫公主的尸身说了句,“悔的。”
若知今日,她绝对不会打小就束缚着玉姫,怕她冲撞到这个冲撞到那个,即便是同叶骄阳起了冲突又如何,玉姫毕竟是帝女,皇帝还能杀人不成?
就是闹到顾夭夭那边,也顶多是个谁有理谁便是对的,何苦让玉姫一直小心翼翼的避着她们。
若是知道今日,那日在东宫玉姫哭着回来,自己便该出头,无论如何,冯珩对公主不敬,那是事实,自己争一争又何妨?
即便自己没有圣宠,可争一个天道又能如何?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玉姫以为自己是有所保留,才不为她出头,竟以死要挟。
可是孩子,你可知道,自己同圣上,从来就没有,同床共枕的情谊。
若是不占理,根本就无可奈何。
心中有千般思绪,此刻却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一份执念。
手搭在了下头人身上,缓缓的朝皇后殿里走去。
这个大殿,她来了千万次,可是没有一次让她心中厌烦,愤恨,甚至有一种想要踏平这里的感觉。
只是此刻,也只能手握成了拳,便做不得其他。
“臣妾,参见圣上,娘娘。”进了大殿,珠帘在耳后轻轻的晃动,她便停止往前低头跪了下来。
皇帝同皇后并排坐着,便是连太子都没有避嫌,手里端着茶杯,悠然的品着茶。
“胡氏,你可知罪?”第一个问话的,却是皇帝,一句胡氏,便是连品级都抹去了。
胡月娘行着以往的大礼,“臣妾未能养好帝女,害得帝女自戕,臣妾,罪无可恕!”
没有避讳,拿刀子将自己伤口,刮开了,请罪。
上座的皇帝,却冷笑了一声,而后抬手,示意下头的人,将今日清晨,外头送的证据,呈给胡月娘。
周佑娴的事,到底是胡月娘做的。
其实,无论有多少事,交给胡月娘做,皇帝的权威依旧不得撼动,当口子撕开,很多事便容易查了。
更何况,外头有叶卓华,也有,同样是刑部出生的周生,亲自来主理这个案子。
胡月娘做的那些事,很快便查到了。
胡月娘聪明,她想害周佑娴可却不能同顾夫人合作,而是让人给顾子皿送消息,让他去安排这一切,而顾子皿一死,一切真相便深埋在地下了。
自然,太后娘娘会出面,亦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跟在太后娘娘跟前的嬷嬷,原就年龄大了生病了,胡月娘又在药里动了手脚,这嬷嬷很快便大去了。
这么多年了,即便大家不提,所有人心里也有数,临安公主其实一直都是太后娘娘的心病。
有些人换不回来了,有些人也留不住,很容易伤感的提起往事。
太后对于临安公主的遗憾,便就落在了玉姫公主身上。
若不是出了这事,也许太后的懿旨,便是为玉姫公主点一位如意的驸马。
胡月娘在后宫这么多年,行事自然是缜密的,若非在顾常存身上出了岔子,这一切便会埋在地下,永远都不会现于人前。
证据面前,一切辩解都变的苍白无力。
“圣上,娘娘,这一切与贵妃娘娘无关,都是奴婢,都是奴婢气不过才安排的。”跟前的嬷嬷总是忠心的,此刻立马跪了下来,想要替胡月娘顶下一切。
胡月娘轻轻的笑着,能得这样的忠奴,却也是,这辈子的福气。
不过,胡月娘侧身去扶那嬷嬷起身,“嬷嬷说的什么胡话,你哪里有这般本事?”
倒也不是她心善,只是因为,嬷嬷不了解。
当初她入宫为妃,便就是想要,做皇帝不能做的事。
她的野心暴露,皇帝自然会防,所以胡月娘才觉得,每一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此刻,出了这么大的事,下头的人哪里有这般本事,瞒着自己做这么多事?
圣上不会信,说的再多,便也是枉然。
胡月娘低头叩下,“臣妾,有负圣恩,万死难辞其咎。”
便,将所有的罪,认了下来。
确实,是她看见玉姫的样子,心软了。
便想着,坏了周冯两家的姻缘,让玉姫顺心。
说完,她抬头盈盈的笑着,声音轻抬,“臣妾悔不当初,临别之际想要为多年前的事,同圣上娘娘,请罪,就当是为玉姫积德了。”
胡月娘同皇帝的事,皇后不知道,所以,胡月娘只说,她从未有过圣恩,也知,皇帝瞧不上她,待她和善素来只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那日,后宫争宠给皇帝送了不干净的东西,胡月娘趁机伺奉了皇帝,事后,她主动要了避子药,只是,她不过只是做样子,一次没喝。
人啊,总想着要个后,没想到,胡月娘这么一次便有了,而且如愿以偿的是一位帝女。
那时候,胡月娘以为,这一生便圆满了,活着,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死了有人上坟烧香,多好。
当然,至于那争宠的妃嫔,突然来这么大的胆子,也不过是胡月娘安排人挑唆的。
皇帝的心都在皇后身上,出了这事涉事者一律责罚,没有人会在乎,到底是有人挑拨让那小主一时猪油蒙了心,还是这是她的本意。
终归,是让胡月娘,得偿所愿了。
“臣妾自知罪无可赦,只希望圣上娘娘,万寿无疆,恩爱白头。”话,说的中听,甚至都听不出一点,丧女之痛来。
皇后定定的看着胡月娘,其实从玉姫出事,她一直觉得,胡月娘只是因为心疼女儿才一时间行差踏错,却不知道,胡月娘从来就是个有心思的。
仔细想想,也许,她们从未看透过胡月娘。
若是一个单纯的,怎会提出,要留在宫里的要求。
“既如此。”皇帝收回视线,对于胡月娘,这么多年了,在他眼里从来就只是一条,主动跑来的狗。
“太后娘娘驾到。”只是话音还未落,外头便传来了宦者尖细的声音。
帝后二人同时起身,赶紧过来见礼。
太后还是一如从前,发鬓梳的整洁,衣衫讲究,只是到底老了,身子挺不起来,背微微的前倾,甚至还需要宫人拿了帕子,不时的去擦拭她的嘴角。
太后娘娘没有进屋,停在院中,抬手阻止皇帝过来。
“哀家今日,只是要亲自告诉告诉你们一声,胡贵妃,哀家要保。”太后声音,一如从前的清冷,平缓。
“母后!”皇帝不赞同的抬高了声音。
从前,临安公主能让他们母子起了嫌隙,那是因为,临安从小养在太后跟前,有着母女的情分。
可胡月娘何德何能?
一个奴才,怎能屡次惊动太后?
太后让下头的人擦拭着嘴角,面上有几分不耐,“她活,哀家活,她死,哀家死!”
说完,用着从未有过的严厉,看了一眼冯知微,“冯皇后,哀家已经,给足了你脸面!”
到底年岁大了,因为突然抬高了声音,咳嗽了起来。
下头的人,轻轻的拍着太后的后背,却被太后摆手拒绝了,示意下头的人扶她离开,今日她过来,好似,就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
“皇祖母。”太子从屋里出来,看见自己的母后被太后如此训斥,总是忍不住开口。
素来疼爱太子的太后,此刻却没有回头,便就当没有听见一样,让人扶着她,直接往前走。
看太后主意已定,皇帝确实也无可奈何。
太后这么大的年龄了,总不好让人情绪激动,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总是要后悔的。
只是,太后不能说,皇帝与太子的眼神,只能像刀子一样剜向胡月娘。
“你不是想活吗,朕,成全你。”皇帝唇间勾起几分残忍,“来人,将胡氏带下去,禁于奉棠宫,永世不得出宫!”
这奉棠宫,素来都是囚禁犯罪妃嫔的宫殿,奉指永远低下,只配伺奉他人,至于这一个棠,倒是个风雅之字,取自海棠,不过这里,不是指这些妃嫔如海棠般娇艳,而是,命如草荐,该受人蹉跎。
至于玉姫,皇帝冷笑了一声,“朕,既然许给顾中丞了,自然没有朝令夕改的说法,如此,正配!”
不是,没有活人同死人结亲的道理?那么现在,玉姫公主也已经去了,正好合于冥婚。
胡月娘害了顾常存一命,那皇帝便还顾中丞一个儿媳妇。
胡月娘一听,当下便慌了,“圣上,圣上,玉姫到底也是您的女儿啊。”
无论这孩子,来的多么的不光彩,可这毕竟,也是圣上的骨血。
皇帝冷哼了一声,“滚!”
从她去御书房跪着磕头的时候便已经知道,皇帝最在乎的人是谁。
当一条狗,那是当年,她跪着求来的。
怨不得旁人。
哭哭啼啼的胡月娘,被下头的人带走后,太子轻声唤了一句,“母后。”
“无碍。”皇后轻轻的摆了摆手,她从未想过,要要玉姫公主的命,也屡次放任玉姫公主,如今闹得现在这般田地,也怨不得旁人。
就只当,自己识人不明。
不过,诚如胡月娘所说的,玉姫到底是皇帝的骨肉,皇后张了张嘴,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开口劝皇帝。
她也不是多么大度的人,当年掘地三尺的时候,自己也不是没被人怜惜?个人,有个人的命。
“一会儿,本宫还要出宫。”皇后,若无其事的说了句。
看皇后确实无事,太子便也没再提这事,只是转头看向皇帝,“父皇,该去陪二弟,用膳了。”
毕竟,皇帝已经当众说了,午膳,陪着自己的这位,新来的二弟用。
皇帝哼了一声,不过到底没说旁的。
胡月娘这边,出了皇后宫殿,腿有些发软,皇帝是什么人,她甚至比皇后还要了解,能活着出来,也是赌了一把。
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巍峨的宫殿,唇间噙着几分冷意。
自然,皇帝说了回去安王那用膳,便是一定会作数的。
不过,这膳食两个人一起用了,可是到了下午,安王便病了,吐了不少。
御膳房少不得被查,不过,却也是例行走个过场,毕竟,皇帝同安王用的是一样的膳食,皇帝没事单单就安王吐成这般样子,下毒的可行性还是比较小的。
最后,太医也只是用了一个常用的,换水土来解释了。
这人出门,多是要带一把故土,换新地方喝水的时候,将故土放在里头,(地方传闻,不可信)许是安王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又或者,原本安王肠胃便虚寒,这都是正常的事,调养些日子,总会好转的。
原本,皇帝想让安王接触朝堂事情,现在也急不得了,左右,人已经寻回来了,来日方长。
皇后晌午是在叶家用的午膳,出来这么快,一来是为了太子的事,二来也是心中憋闷,想寻个人念叨念叨。
顾夭夭听闻了这些旧事,只觉得唏嘘不已,从前的故人,怎么就没看清呢?此刻,也只能拍了拍皇后的手,无声的安慰罢了。
至于叶骄阳,用膳的时候,皇后自然是要问她的心意的,叶骄阳既然已经在太子跟前点头了,肯定不能反悔,可是当着长辈的面,总是觉得有些害羞,用了午膳,直接领人去了周家。
周佑娴这,虽说受了惊吓,不过她倒也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此刻已经缓和过来了,正拿着绣线,绣着枕头上的鸳鸯。
如今,行凶的人已经找到,剩下的,冯珩自然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许是,将心放开了,周佑娴倒是觉得,该信冯珩的。
叶骄阳让下头的人不要出声,躲在珠帘外头看周佑娴嘴角带笑,似是在想什么让她欢喜的事。
叶骄阳抿嘴轻笑,而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周佑娴的身后,突然上前,双手捂住周佑娴的眼睛,粗声粗气的说道,“小娘子,猜猜我是谁。”
一听这声音,周佑娴扑哧笑了出来,“是我们的小祖宗呗。”
叶骄阳嘟着嘴,“无趣,怎被你一下子便猜到了?”
周佑娴将人拉着坐在自己跟前,“也不想想,除了你,谁还能有这般。”周佑娴一顿,才又笑着说道,“这般返老还童的举动?”
听着周佑娴还有心思打趣自己,叶骄阳突然凑到周佑娴跟前,眼角撇着放着一旁的一对鸳鸯绣花,突然笑了起来,既然周佑娴无事,那么自己也不必这么端着了,“啧啧,这许了人家到底不一样,这一张嘴,莫不是被冯珩那厮教坏了?”
突然抬手,点了一下周佑娴的嘴角,“你们,碰过了没?”
周佑娴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你再说这般话,我便不理你了。”
堂堂郡主,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学的,这般轻佻的言语来。
看周佑娴羞的抬不起头来,叶骄阳到底放声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倒似扫去了心底的阴霾,俩姑娘便又闲聊了起来,不过说着说着,总还是忍不住说到宫里去,“你说,这太后娘娘怎么想的?”
若说之前护着玉姫,那是因为是孙女尚且能说的过去,可为何要护着胡月娘?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周佑娴紧皱眉头,有些事其实她一早就想到的,比如,之前那事,定然是胡贵妃的手笔,可却没想到,太后为何出面?
思量片刻,周佑娴微微的低眉,恍然间想起,叶娇阳说太后斥责皇后的话,也许,该是如她想的那般,“骄阳,也许太后娘娘,不是要护着贵。”周佑娴一顿,想着既然已经不是贵妃了,便该改了称呼,“不是护着奉棠宫里的那位主,而是,要让皇后娘娘难堪。”
这般一说,叶骄阳就更糊涂了,“可是为何呀,当初因为临安公主却有些不妥,可此事到底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现在,再拿出来翻旧账,似乎也有些晚了。
周佑娴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许,有些事,现在才知道呢?”
胡月娘既然能将手伸到太后那边,便是连太后身边的掌宫嬷嬷也能遭了她的毒手,更何况只是递个话呢?
说到这,周佑娴便将压在心底多年,却从未说过的事,告诉了叶骄阳。
其实太子说的没错,周佑娴虽不是宫里太傅开蒙,可有叶骄阳在,肯定少不得去宫里,那时候冯珩讨喜,其实像周佑娴这种略显安静的性子,是很喜欢瞧人家那些爱闹的孩子,冯珩常常逗周佑娴欢喜,周佑娴自就愿意跟他在一处。
有一次,几个小主子你躲我藏的,周佑娴躲在了一个闲置的宫殿,却不想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那一幕。
她亲眼看到,胡月娘给一个妃嫔灌了药,且那妃嫔还大着肚子。
那位主子说,她这一胎多半会是个皇子,胡月娘这么做定然会惹恼圣上的,世人皆知,皇帝子嗣单薄。
那时候,胡月娘高高在上,带着一骨子不屑的笑意,“本宫,怕吗?”
极尽的张狂。
等着从宫里回来后,周佑娴便吓病了。只是这事,总不敢同旁人说,然后也鲜少进宫了。
后来大些,她特意打听,原是那主子同当初的胡贵妃有些争执,后来小产了,当时那小主一口咬定是胡月娘害的她,皇帝素来看中子嗣,听闻此事震怒,直接越过皇后,亲自去查这个案子。
可结果却是,小产的妃嫔呓症了,胡月娘从未害过她。
再加上这小主小产后,不过是个没成型的女婴,圣上没那般伤心,自然不会费心安抚她,此事便就成了后宫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周佑娴到底没有勇气,去指证胡月娘,随着年龄越长,周佑娴越能想明白,自己一个小孩子都能闯入的宫殿,必然戒备不森严,胡月娘既然要动手,为何不挑个隐蔽的地方,不过是因为,有恃无恐罢了!
想明白这些,当周佑娴发现玉姫公主也喜欢冯珩的时候,周佑娴怕胡月娘的手段用在自己的身上,这才一直避着。
当初追着冯珩回来,旁人只当她想清楚了,却不知道,自己是下定了决心,用周家的上下的命赌冯珩的前程,是强迫自己,与他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不过也因为少年的事,周佑娴对宫里的人,格外的敏感,所以在看到掳自己的人后,这才立马反应过来。
其实告诉冯珩真相,她也在犹豫,可是没有退路,无论胡月娘身后的人是谁,她为了周家也都要拼一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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