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遗如万斤重的双腿,在她远去之后,终于恢复正常。
直到这时,路遗才微微反应过来,或许小丫头笑着挥手的,其实是已经化做鬼魂的刘天奇。
刘天奇的魂魄确实被伏兮分离,属于匡哗的那一魄也装进了赤光海螺,但它与刘天奇的残魂到底属于一体。
所以,极有可能,现在,死鬼刘天奇便立在路遗旁边……
想到这里,路遗咽了咽口水,也往小女娃方才招手的方向看了看,身周的阴寒更甚,让他不自觉抱紧自己的胳膊。
触碰到胸前不知何时已经结上厚厚一层冰的包袱,路遗恍然埋头。
他没有拿出海螺,直接隔着布料抚摸。
感受着包袱里透散出来的寒凉之气,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那小女娃,或许便是化解刘天奇怨戾的关键……
说到底,刘天奇命丧他手,若真的死有不甘,那怨恨自然是冲着他来的,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这件事,说难却也不难。
“难怪那王八……额……伏二哥不肯明说,非要我自己解决……”
理解了因果缘由,找到了行进方向,路遗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愉悦。
毕竟,他不可能真为了平息刘天奇的怒气,就拿刀往自己脖子上抹!所以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
现在找到了突破口,路遗哪里还管的着朝连运他们意欲何为,直接扔下伪饰的树枝,冲死鬼刘天奇可能存在的方向一抱拳,就要去追小女娃。
奈何事与愿违,每当他想做什么,总会遇到出来捣乱的一些人。
就在他快要追到小女娃的时候,十余个腰别佩刀、手握黄纸卷的绿袍男人们,越过小女娃径直朝他走来。
此间未至龙半坡,还不是他们朱家寨的地盘,所以乡民在此穿梭,这些朱家寨的人都不会过多干预撵逐。
他们山寨,虽不是什么劫富济贫以仁义立名的正经山寨,但也不是那种打家劫舍的强盗土匪。
只要不是刻意找茬挑事,或遇着些有损山寨利益的鬼祟之辈,一般都能轻易放过。
但最近,对于所有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他们都没有直接放行的打算,必要拦下好好比对一番。
迎面而来的十余个绿袍,路遗没有见过,即便真有过照面,他也不可能记得。
可对于他们身上穿的绿色束腰长袍,他的印象却很深刻。
毕竟,他前两日才杀过他们寨主的千金小姐,现在遇上,不可能还有得跑。
不过路遗也没想过要跑,毕竟之前面对人数更多,兵器更足的几十人,他都没有怕过,对付区区十余人,又岂在话下。
那些人,看到路遗,脚步加快,停到路遗跟前。
总觉得看着有些符合,又不太确定,于是将手中的黄纸卷撑开,对比了一下其上画着的人像——薄唇、碎发、碧眼……
“王哥,眼睛的颜色还是不对啊!”
其中一人凑上来,失望说道。
被唤作王哥的绿袍老大点点头,“看来不是二小姐要找的人!”
收拢黄纸卷,那名老大冲路遗扬了扬手:“走罢!”
自东昊殿回来,路遗不是第一次听别人拿他眼睛的颜色说事,但车思病和佘初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所以他不曾有过怀疑。
接二连三地有人指出,他便没法不介意。
于是他没有听话地走开,而是直接上前几步,走到那名老大的旁边,故意而不失恭敬地问道:“不知这龙半坡是谁家的地界,几位大哥又在寻何人呐?”
闻言,其中一名小弟有些不悦:“龙半坡,朱家寨,这你都没听过?”
路遗摇头,另一名绿袍接嘴,表示那还用问,看他身上的怪异装扮,就知道是外乡人,能知道才奇怪。
话一出口,众人了然,唯独姓王的老大面露疑色,竟比先前还多几分防备,“你一个外乡人,来我们龙半坡作甚?”
“实不相瞒,在下仰慕朱家寨大小姐已久,听闻前日,在冉氏狩猎会上,她被一狂徒利箭诛杀,所以特来吊唁……”
路遗抬出哭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完还不忘假惺惺地抹两把眼角。
他想着,这些人对着画像,都能认不出他,脑子一定不会聪明。
随便忽悠忽悠,定能套出其中的实情。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一听他说完,便立即找着了他话中的几处不妥。
“你一个外乡人,也能仰慕我们大小姐许久?”
“都不知这龙半坡是哪家地界,就说来吊唁?”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大小姐是在冉是狩猎会上被人用箭杀死的?
当日,二小姐可是入夜之后,才将大小姐的尸首搬回的山寨。
另外,大小姐亡故的消息,早已被封锁,除了本寨之人,都只知她身负重伤而已……”
一连串的质疑,让路遗有些懵圈,看着面前十余张面孔不断地向自己逼近,更是口拙得不知如何解释。
情急之下,指着众人手里的黄纸再辩道:“你们手里拿的,不是杀人凶手的画像?
若她未死,你们何至于此,兴师动众,四处奔忙,虽未公开,但与直接公布她的死讯又有何异?
再者,她去参加冉氏狩猎会的事,现在整个费县城中,都早已不是秘密,而比赛的规则是只能使用铁箭。
结合这几点,在下判定她死于利箭之下,有何不妥?”
“妥不妥,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不论路遗说得有多在理,这些绿袍都不打算再听他狡辩解释,怪只怪,他话说得太多,让走的时候不走,那就别想再走!
路遗看这些人眼神瞬间变得狠戾,收好黄纸卷后,尽皆拔刀相向,知道没法善了了,便也不再多言,抓紧时机,往后退开几步。
绿袍小弟们挥刀便砍,速度很快,力度也不小,但路遗见识过刘天奇那般非人的神速,根本不把这几人的攻击放在眼里。
微微侧闪两下,便躲开了竖劈在他面前的刀锋。
另几名绿袍则反手横砍,一刀及颈,一刀触腰,另有朝他臀下去者,皆被他手挡脚踢避开。
之后陆续又冲近几人,都被路遗轻松解决。
那姓王的老大见路遗身手极好,以一敌众也毫不费力,三两下就能将自己几个兄弟打趴到地上起不来,自觉不是对手。
犹豫是不是该唤众人停手的当儿,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山路左旁的斜土坡上。
于是,他趁路遗不注意,以刀尖挑起一剖土砾,避开自己的同伴,直接就往路遗的面部挥扫。
登时,几颗小土砂便飞进路遗的双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