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路遗仍旧很不好意思地将朝连运的七十三支箭也接了过来,犹豫几息,终于还是老实说道:
“那什么……那东西,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你……还有些邪门儿,你用的时候,自己注意些……”
此时的路遗就跟一个做了坏事被抓住、然后被「Bo」光衣服当众游街的案犯一样,浑身上下不舒服,他不喜欢被人粗鲁地对待,可他更不习惯被人礼遇,那种使不上力的感觉,让他想要立刻逃离。
朝连运淡淡地点了点头,看出路遗面上的窘迫,同卢良伟相视一笑,二话不再多说,便调转牛头,朝着蝎门境的出入口走去。
卢良伟虽然还想再劝路遗考虑一下做自己徒弟的事,但大赛将止,他不介意再等些时候,尤其听路遗先前的说法,他是有师父的,想要另投他门,总要经过一番犹豫纠结,他不能将人逼得太紧。
所以冲路遗抛个媚眼之后,卢良伟便也转身跟着朝连运一起离开。
看着他二人一前一后在透明石阵里渐渐消失,路遗有些不敢置信地埋头望了望手上拎的一筒两袋铁疙瘩,但很快,他又得意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感慨地笑叹两声,路遗麻利地将两捆箭并作一捆。
他没有去数现在自己有多少支箭,但他相信,此次狩猎会的优胜,必然非他莫属。
并到一起后的铁箭捆比先前更大更重,以路遗单人之力根本奈何不得,好在他有减重符,往上一贴,便轻如无物,只一根手指头,那一大捆铁家伙就被提溜了起来。
路遗扛着东西开开心心往回走,准备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回去找丁三儿和刘天奇。
本来是说待比赛结束再去接他们,但如果能够早些将重伤的刘天奇带出石阵,那他获救的希望就会更大一些。
路遗现于七门之中的末境蝎门,而丁三儿他们却在首镜狮门,中间隔着五道境,如果一道一道穿,只怕再来两个时辰都不足够。
好在这奇石阵呈圆形,几道门境虽然交错复杂,但首尾相接,所以即便丁三儿他们现在在狮门境内,他要寻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可当路遗回寻到先前与丁三儿分别之处,却没有见到丁三儿与刘天奇的身影。
石径内,打斗的痕迹较他先前与刘天奇交手的时候更杂乱无章,血痕遍布墙体地面,看来甚是狼藉。
暗道一声不妙,路遗赶忙循着血迹往石室那边赶,他心中那抹不安越来越深刻。
到得石室侧门入口,路遗眼前出现的,不是丁三儿,不是刘天奇或者黄止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怎么阴魂不散!让开!小爷我没时间同你在这儿浪费!”
伏兮灿然一笑,却没有半点移动身子的意思,“人已经死了,你再急也无用。”
他没有说谁死了,但路遗听得很明白,所以他更加不客气地大吼了一声:“让开!”
喝斥的话一出口,路遗又觉得有些抱歉。
他其实很清楚,刘天奇果若丧命,那也是自己的问题,他哪里有资格冲别人发脾气,尤其伏兮,根本与此事毫不相干。
可心中的那份焦急,让他没有办法按捺自己的情绪。
伏兮没有因此变得气恼不悦,不过他也没有让开,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物递到路遗跟前,“这里面装的,是从刘天奇体内分离出来的一片魂魄。”
“魂魄?”路遗停下推搡伏兮的手,视线落在那只两指大小呈赤白之色、正闪着淡淡红光的海螺上。
伏兮点头,“你心中的那些疑问,将来它或许可以告诉你答案。不过在那之前,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去做。”
“你是何人?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
路遗满腹疑惑,盯着赤光海螺,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与伏兮之间的距离拉开。
他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突然拿个破海螺出来,说什么魂魄,疑问答案,还让他做很多事……
虽然路遗自己也有半魂五菱塔,魂识与身体分离之类,玩儿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一直以来,他都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而现在,海螺里有的,是死人刘天奇的残魄……
也就是——鬼魂?
路遗越想越不对劲,神情渐趋惊恐,“你为何可以收集,不是,分离死人的魂魄?分离出来的,还是刘天奇的魂吗?
还有,这东西,你为何要拿给我看?关我何事?
你三番两次出现在我面前,莫非就是为了把这玩意儿交给我?!
若是如此,你为何先前不给,偏生这时候挡道拦截?!”
听得路遗一连串的疑问,且杂乱没有条理,伏兮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头,叹口气,“你的问题太多,教本少爷如何回答……”
“一条条答来不就好了!”
“要本少爷慢慢为你解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不怕后悔。”
路遗耸眉,“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看看便知!”
伏兮话音未落,路遗面前已经出现一面幻视镜。
镜内柴无悔、车思病,还有一个路遗没有见过的妇人,被一个道袍颜色纷繁的赤脚道人拦在一条不知地界的街巷之中。
赤脚道人一手持佛尘,一手捏指诀,隔空在柴无悔几人身周画就一道井字符,将几人隔挡在符阵之中。
符线在暖阳之下泛着金光,阵内是正常的白昼光景,然而阵外,却变成了一片暗黑,周围的街景瞬间消失不见。
旋即,符线开始燃烧,冒出熊熊烈火。
阵内的妇人想是受不住高热,瞬间便倒在了地上,后被浓墨一般的黑幕吞噬。
车思病也没能坚持多久,很快也倒入黑暗。
不过几息的功夫,割裂空间的井字符阵内,便只剩下同样画出井字符抵抗的柴无悔一人。
柴无悔的井字符,同那赤脚道人的符阵术效完全相反,以光对暗,以水治火。
但二人的实力明显相差悬殊,虽然柴无悔的符术微微减弱了赤脚道人的阵法,却没办法真的撼动那符阵一角。
很快,赤脚道人割裂空间的火井线愈发地向柴无悔逼近了数分。
四面八方烧过来的熊熊烈火,将柴无悔压迫灼烫得浑身不断冒汗冒烟。
一圈圈热浪不停在符阵内翻滚,遇着柴无悔的水井线,似要连着他的肉身一起,灼化成一团团白浪热气。
路遗的视线被越滚越厚的白气遮挡,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拨,想直接将柴无悔从幻镜里拉扯出来。
然而他的手一碰到由腾云旋集而成的幻境,柴无悔那边的景象便瞬间散成丝丝白烟、颗颗雾粒消失在了石径之中。
路遗仅剩的一丝理智也随着幻镜的破碎丧失殆尽。
他疯狂地抓捕着四散而飞的烟丝雾粒,仿佛抓的是柴无悔被赤脚道人灼散的魂魄神识。
当终于抓到其中一缕,他如颠似狂地捧到伏兮跟前:“你不是能收集人的魂识吗?你把我师父的魂魄收回来,你救救他,只要你能将我师父救出火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