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4 冤家路窄


本站公告

    听着石径那头传来的感慨声,且那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越来越近,丁三儿神情骤然紧绷,打算背扛刘天齐的动作不由一滞,旋即果断将累赘松开,自己翻墙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不多时,王大力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在石径里出现。

    他一边走,一边抖肩背上的箭支弓筒,虽然膝头被射伤,但在他脸上没有看到一点愁苦愤懑的神情。

    相反,一想着自己中了箭却没死,就抑制不住地喜悦开心。

    他就说这冉家的银子不好挣,但家里那个贪财的婆娘偏不信,说甚么不试试怎么知道挣不着,有想法才有实现的可能,能不能得第一是一回事,但至少要争一争,万一成了,岂不皆大欢喜?

    用他妻子的话说,他身为一个在大山里穿行几十年、见惯了各种凶禽猛兽的老猎户,岂有狩猎会开在眼前却不参加的道理,说出去,只怕要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

    再说了,实在比不过,还可以逃可以躲,又不是蠢到非得同人拼命……

    诸如此类,说的他无可反驳,只能抱着尝试的心态报了名参加比赛。

    谁曾想,饶他自诩箭法过人,入场一个时辰下来,也才猎抢了一支,正准备猎第二个人的时候,反被射了一箭,若非他长年奔疲于深山老林之中,腿脚还算利索,只怕今日已经一命呜呼……

    如此想着,半弯着腰、用手掌撑捂着简易做过包扎的腿缓慢行走的王大力突然停了下来。

    他轻踮着受伤的脚,不敢多用太多气力,有些茫然地四下望了望,然后一拍脑门,喃喃道:“我说这景儿怎么不对呢!原来走反了!”

    说着他便颠着箭筒里的三支箭,准备掉头再往石室那边去。

    被人从犬门追到这处,他早已没了比赛的心思,只想找个地儿藏起来保命到结束。

    所以先前慌忙奔逃之际,一看到这边有高耸的石室,他便不管不顾寻了过来。

    却在快到的时候,听到了路遗和丁三儿的声音,眼见着就要迎面撞上,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忍痛翻跃石墙暂躲,等待敌人走远。

    当终于听不见打斗的动静,他才重新沿着墙头翻回,却搞反了方向……

    可不及他完全转过身体,一个黑里透红、极不安分的大脑门儿,忽上忽下地蹿进他的眼帘……

    ……

    ……

    同丁三儿分开,路遗片刻不敢耽搁,都来不及数周子睿箭筒里的箭到底有多少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了他原本的第一个目标——姜弥尚。

    其时姜弥尚到得一方石洞之前,正警惕着四围要躬身进去。

    路遗不愿再多浪费时间,尚隔着百步以上的距离,便挽弓搭箭,瞄准对方的头部准备射击。

    但他到底没有将自己手中的箭放出,尤其是看到对方虽然警惕,却对百步之外的自己毫无防备的样子,就有些狠不下心。

    不将人射杀,只伤伤腿脚胳膊,让他们无法继续参加比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换作别人,恐怕不将对手弄死,决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想着,将人射伤射残,从此行动不便,甚至半身不遂,应该不会比死了更轻松好过。

    他从来不以好人自居,但到底不愿看着别人因为自己挣扎苦痛苟延残喘,所以若非情不得已,他都可以大开恩德,放敌人一马。

    与他无怨无仇的姜弥尚自然更不例外。

    所以路遗没有用箭,改换的五菱塔,直接念咒使其昏迷于洞口之外,后掠箭而走,一刻不停就往犬门去寻应当持有二十八支箭的游青去了。

    犬门与狮门相隔最近,路遗跟着符意走,找起路来,并未费多少功夫。

    但当他偏离狮门所含的线路,踏入犬门线境,面前的景象,却与先前用五菱塔窥视所见又不大一样。

    同样的石墙石壁石门石径之类,却被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并非是冬日的太阳所投射下来的黄暖之光,而是所有的石物表面,都呈金色,好似特地被浇灌涂抹上了一层层灿灿金漆,显得极为扎眼浮华。

    一走进那样亮堂堂的石径之中,路遗便不自觉一直不停地以手遮揉眼部,竟比在浓浓的白雾之中还难行进。

    因为那些金光不仅亮闪刺目,让他难以直视,一入内,更似触动了阵中的某种符意,使其疼痛难忍。

    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幻境,可那般刺痛,真实可怕得让他几乎寸步难行,不得不停在路边,以作恢复。

    尤其,当他催动念力想要细化感知游青身上的符意,痛觉就会更加地刻骨铭心,好似被千万根银针不停扎刺一般,即便紧闭双眼什么都不看,也难以缓解。

    自迈步进入犬门线境,有将近一盏茶的功夫,他几乎一步都没有移动过,放弃感知游青所在,靠在无人的石壁旁静坐沉思。

    他已经觉察到,不论是符意也好,念力也罢,只要自己动用非常之术,便会被这门境里的金光反噬。

    其他人有没有遭遇此种现象他不知道,但他一入境就觉得痛苦难当,想来是与他留在游青身上的那道符意有关。

    “莫非,这道境,其实被设下了某种禁制?我若想正常行动,就必须抹去所有符、术痕迹?

    铁箭长弓上面的符文,因不对活物产生效应,所以才没有影响?”

    沉思默猜好一阵,路遗终于寻出了一个看来最为合理的解释说服自己,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

    消抹符痕最是简单,可那之后又该如何?

    即便能顺利寻到游青,再要往一无所知的虎门猿门里去,指不定还会遇到多少麻烦……

    他确有时间可以浪费,刘天奇却消耗不起,说不定现在已经断气死了!

    想到这点,路遗就百般头疼,只顾后悔自己下手太重,竟忘了想,若他当时没出狠手,现在躺着的又会是谁。

    在他苦恼不堪,不知如何解决面前的窘境之时,在他身侧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一道男音:

    “哟!还真是冤家路窄呀!”

    那道声音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路遗不用睁眼去望,就能猜到来者何人。

    “你居然还没死?!”

    路遗因为心绪不佳,说的话不免有几分刻薄。

    不过来人没有介意,反倒哈哈一笑,丝毫不落下风地回敬道:“如本少爷这等千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为何会死?别说被杀,凡夫俗子便要见本少爷一面都是妄想,又如何伤得了我!

    倒是你,这才多久会儿不见,怎就狼狈成这副模样?!”

    来人视线在双目紧闭靠石墙盘坐、显得疲累虚弱至极的路遗身上上下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腿边成捆的铁箭上。

    一眼望去,他便知道了其中的数量,遂颇感意外地叹问:“你打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箭?

    七十余支,得杀多少人才能抢到?!”

    不待路遗回答,那人四下瞅瞅,没有看到丁三儿他们几个,又自顾自地胡猜乱问。

    路遗本就懒得搭理,被他东问西问搅得更加心绪不宁,于是不悦扬手打断:“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走!莫在这儿吵扰人清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