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把话说完,神白已经让正在骂骂咧咧的人继续昏睡了。
连今不敢看神白,她知道这事处理得尴尬,要来的人是她,要对话的人是她,要把对方弄睡着的也是她,现在她还得装成若无其事,完全不让人瞧见她内心的忐忑。
“要回去了吗?”神白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天快亮了,你白天还得拍戏,趁着还有点时间,稍微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连今微红着脸,装作啥事也没发生:“哦,好的,那咱们回去吧!”
说完低着头就要往回路上走,却被神白一把拉住。
连今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神白:“不是走这条路。”
说完,他拉着连今,往另一条看不清摸不着的路上走去。
神白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连今,似乎在宽慰她,他的手掌摸了摸连今的头发,轻飘飘的,像一朵云压在发梢。
“不要有负罪感,执行人是我,而且,这个女人...她并不值得你同情。”
尽管他动作很轻柔,可眼中的戾色却显而易见,那种被压抑着的愤怒叫连今也着实一惊。
“你知道连花当年做了什么吗?你知道她当初如何对待你的母亲吗?你晓得为什么她们两个人,一个在豪门内享受优渥的生活,一个却要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艰难度日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连花曾经想要告诉你的吧,可惜,她野心太大,不愿意真的把你当亲人看,在她的眼中,哪怕是她的亲生女儿俞前,也不过是谋求富贵的手段罢了!”
连今看着神白的脸,一下子忘记了眨眼睛,以至于神白把话说完时,她的双眸干涩的需要泪水润湿。
连花来找过她,曾经讲过那段过去,可是她并没有把当年的种种讲述清楚,只是用高高在上和手段胁迫她就范的面貌与方式来接近她。
神白说得对,连花确实不是好人。
“想看看那段过去吗?”神白的眸色里揉入一丝痛苦,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可以带你看一看,时间轴上记录了过去的一切,只要回溯时间,便能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今手指压入掌心,她的指甲已经剪掉了,但掌心仍然有一种密不透风的钝痛,她的心也是,这种痛就像是慢性毒药,一点点蚕食她的精神力和生命力,让她根本无暇注意其他。
连今有点难以抉择,她确实想要了解她母亲的那段过去,可她又怕真相是超出她的预计之外的,就像一颗炸弹,如果不去碰它,就不会有引爆的风险,但如果想要彻底解除它的危机,却只能碰它、拆解它。
这把双刃剑被她握在手中,既有迷茫、又有无奈、还有好奇,万般情绪,极力纠缠。
连今低下头,那双握紧的手猛地松开,方才窒息的呼吸一下子通畅起来,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可以吗?可以了解那段过去吗?”
连今仰起头,眼眸中带有不可忽视的严肃,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下了这个决定,而非一时心血来潮。
连今确实一下子想明白了,真相就在那儿,如论它是安全的,还是危险的,都曾经存在过,并且是她母亲生命中的一个部分。
连月已经死了,可她却为连今的生命带来无法忽视的影响,那个女人常年皱眉、一身病痛,对谁都是冷淡的。那个女人没有抱过自己的女儿,没有亲口喊她一声孩子,没有慈爱的目光,没有宠溺的动作,对待她只像是对待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连今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很好了,至少还有的吃有的穿,至少没有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她看到连月搂着连悯的画面,看到连月偶尔露出的欣慰的笑容,看到连月佝偻着腰身买回来两枚青团,一只给连悯,一只塞进她的手心,暂得偶尔的温暖,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她从不奢求太多。
求而不得是件痛苦的事,连今一向随遇而安,自诩看破红尘,是精神领袖,也是潇洒专家。
既然她潇洒、果敢,那么,还有什么是看不得的呢?有位伟人说过,真正的勇士敢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她自诩勇士,那又有什么是看不得的呢!
连今的眸光里闪耀着坚定,神白读懂了她目光中的坚持,于是点了头。
“好,我带你去看。”
说完,神白拉着她的走,拐向位置的领域。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住她,四周有黏稠的液体在流动,这些液体慢慢汇聚成型,并透出微弱的光亮。
这些光芒看似很远,但又像离得很近,如同一道道下垂的水银丝线,织成一张毫无缝隙的大网。
连今被紧紧地箍住了,密密匝匝的水银丝线看不到尽头,像是九天之上倒泼而下的瀑布,尽管没有轰鸣的冲击声,却有十足的蔚为壮观的悚异感。
神白拉着连今的手,他的速度突然加快,连带着连今也全力奔跑起来,随后,神白脚步一滞,拉着连今,将她往虚无的前方一推。
那些光怪陆离的银色光线看着很远,其实离得很近,连今被神白甩了出去,她往前姨爹,蓦地见到原本细如发丝的银线陡然变粗,那样的粗壮像是一个位面、一个完整的世界,无尽头、无始终,却又在俯视的角度下,被生生困囿。
连今进入那个世界,原本毫无声音的环境一下子变得无比嘈杂,风声、鸟鸣、汽车的喇叭、孩子的哭闹、成年人的咳嗽、广播里的音乐、树叶落地的回响、猫的撒娇、狗的撒欢...千万种声音争相入耳,连今只觉得头痛欲裂,耳道更像是要被挤破。
她悬浮在高空中,用上帝的视角去浏览这段记忆,和她平时上网看的电影一样,把自己带入别人的故事。
她漂浮在书店的上空,书店门口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售书活动,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少女正站在红毯上卖力的唱歌,四周都是人,喇叭声开得很大,音乐因为扬声器的劣质偶尔有刺耳的破音,尖锐的电流声不得不让站在前排的人捂紧耳朵。
连今知道,那对双胞胎,是连花和连月。
台下还有一个人连今也认识,是年轻时候的俞道平。
在这条狭窄逼仄的人行街道,四周充斥着泔水味和廉价的油炸味,一身名牌西装的俞道平与四周穿着帆布鞋和普通印花衬衣的民众格格不入。
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突兀,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红毯上时不时唱跳的两位少女身上。
她们穿着同样的舞服,画着同样的妆,拿着同样的话筒,唱着同样的歌,看似一样,但若仔细辨认,会发现,她们其实并不相同。
连今一眼能辨认的出,谁是连花,谁是连月。
连月看向观众的目光是羞涩的,舞蹈动作中规中矩,很保守;连花则恰恰相反,她的情感是热烈的、大胆的,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力争完美和奔放。
俞道平站在一群人的中央,毫不掩饰自己的侵占欲,他兴致盎然的看着这对姐妹华,偶尔流露势在必得的气场。
很快,连花注意到了俞道平,她的眼睛一亮,旋即冲着这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飞出一记飞吻。
演出结束,连花和连月去了书店三楼要了工资,两人下楼时,碰到了一直蹲点守候的俞道平。
俞道平说了一段开场白,来了段自我介绍,顺便表达了倾慕之情,最后说出了渴望与她们共进晚餐的心愿。
连花答应了,连月并没有答应,连月以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离开了,把时间留给连花和俞道平独处。
对于连月的离开,俞道平并没有阻止,他很礼貌的同她说了再见。
当晚,连花和俞道平进行了第一次约会,面对红酒、蜡烛、牛排、甜点的高级西餐配置,外加一束鲜艳欲滴的蓝色妖姬,连花很快有了别的想法。
俞道平身在花丛,十分懂得把控女人,他晓得如果去展示绅士的一面,懂得该在什么时间适当的表达幽默,清楚惊喜要怎样布置才有最大的震撼效果,他老道、成熟、手段通天、游刃有余。
他不缺钱,而且对待女友向来大方,各种奢侈品、珠宝、车子、房产...只要他高兴,都可以随便送,而连花与俞道平在一起也是开怀的,她艰苦的工作,可每个月只能挣到很少的一笔钱,而她挣到的一笔钱,甚至不够买奢侈品的一根背带。
连花和俞道平在一起了,男才女貌,也仅仅是男才女貌而已,所有的人都在猜测俞道平的这段感情会在几个月内结束。
然而,事实超乎他们的想象,连花和俞道平在一起,竟然超过了半年时间,这在俞道平过往的女友中,半年,是从未有过的数字。
连花觉得她真的攻略了俞道平,她觉得自己可以当上俞道平的夫人,成为俞家的女主人。
她的野心越发磅礴,甚至,在明里暗里的场合,她都在暗示俞道平娶她。
但在俞道平眼中,身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一个小姑娘的心思,他之所以放任连花,是因为他有了别的想法。
每次看到连花,他总会想起她还有一个妹妹,他后来见过连月几回,每一次他都克己复礼,但在背地里,他的视线似蛇一般黏附在连月的身上,充满掠夺和倾覆的欲望。
他知道,连月对她的姐姐连花一向尊敬,不仅尊敬,而且也信任,她们的关系是第三者无法插入的。
他如果想要占有连月,只能通过她姐姐从中斡旋。
在连花与俞道平相处一年后,连花真的忍受不住了,第一次和俞道平说起了结婚的事宜。
俞道平表示,可以结婚,但他看上了她的妹妹,如果真想和他结婚,就把她的妹妹连月送到她的床上。
连花被俞道平的话洗了脑,她鬼迷心窍的听从了,她眷恋奢华的生活,不愿从纸醉金迷中抽身,于是,她以邀请连月来别墅小聚的名义,亲手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到了自己的男人的卧室。
俞道平很满意连花的安排,第二天,他大笔一挥,给了连花一大笔钱,但结婚的事却闭口不提。
连月被俞道平玷污了,她想要离开、想要挣扎,都被俞道平给摆平,他囚禁了她,让她成了自己的玩具,这个玩具反抗的越厉害,他的兴致就越高昂。
看到俞道平一直流连在连月的身上,连花的心中的天平终于失衡,她觉得,俞道平不可能和她结婚了,俞道平看上了她的妹妹,只有干掉她的妹妹,才有可能真的成为俞家的主人。
于是,那一晚,连花故意放走了连月,却又在背地里通知俞道平,说连月逃跑了。
俞道平在那个夜晚带领上百名保镖追寻,终于在江畔找到了连月。
那一瞬间,俞道平怒不可遏,他命人把连月按入江中,要将她溺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连月怀孕了,她动了胎气,一行血水顺着大腿流下,恰恰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让俞道平息了干戈。
俞道平有了一瞬间的心软,他把连月重新带回了别墅,找医生为她治病,亲自哄她吃药,他以为自己倾注的柔情已经够多了,他觉得自己如此付出,这个女人也该彻底臣服于他了。
可是,他并没有等来连月的投靠,反而等到了一把锋利的刀,那把刀插入了俞道平的身下,割断了他的子孙袋,彻底断绝了他传宗接代的能力!
连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俞道平唯一的子嗣,俞道平痛恨连月,但又不得不将她供养起来。
连花知道了这件事,她晓得,如果连月生下孩子,那么,俞家的主母,再也不可能是她。
于是,连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买通了医生,伪装了怀孕,接着,她又秘密的把连月送出了别墅,强迫她把孩子生了下来。
怀胎十月后,连月生了一对双胞胎,连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即将来临,于是,她抱走了双胞胎中的一个孩子,取名为俞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