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人除了自己的东西可以全部带走,另外每人十片金叶子,再自己往珠宝箱子里抓一把,巴掌大的占便宜、巴掌小的吃亏啊。”白琪永远能让本是低沉不安的气氛活跃起来。
汉子们就纷纷笑起来,都是一些本就是经过风雨的人,不是多愁善感的娘们,走或留不多时就都差不多有了主意。
就看见一个个的走过去领金叶子,小心的贴身放好,然后吸口气、挺胸腆肚的“呀喝”一声蒲扇大的手掌往珠宝里一插。
逗发哄然大笑。
“我去老三你这是练铁砂掌呢”“老三你这是猪蹄子吧炖了得了哈哈哈”“哎哟我去,太狠了,给后面的兄弟留点啊。”“哟哟,漏了漏了哈哈,你手是漏子吗,叉一大堆全掉下来了。”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也有那对功名利禄都不感兴趣、只是想不服管教于这海外之地快活一生的人站在原地不动。也有人问白琪:“白爷,说是几家合作,但听起来好像和以前没啥区别,为什么你叫我们走呢。”之前燕子岛也不是一家独霸海上。
“因为以后做事就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规矩,还有朝廷的规矩,会有朝廷的人上岛来监管。以后犯了错也不是我们哥几个自己说说笑笑,罚顶椰子就了事了,挨板子、坐牢都有可能啊。”官家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我擦这样啊,最不能忍了。怕人管我连婆娘都没娶。对不起了白爷、兄弟真不能陪你了。”
“我也走了,老子本来就是为了躲官兵才到海上混饭吃的。”
“生不入公门,死不下地狱。被朝廷的人管我可受不了那鸟气。喂,箱子里的给我留点。”
”白爷,我跟着你就听你的,别人的话我不想听,也听不懂。反正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孤家寡人一个,走也没地方去。燕子岛就是我的家。“
”我也不走,小春哥留下我就留下,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怕。“
“我的命就是平大爷给的,我哪里都不去就跟着平大爷。”
留下的居然也不少。
白琪看着这帮吊儿郎当的粗汉子,大笑着掩饰眼里的泪:“今天我们大喝一场,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喝醉了晚上上船的时候掉海里可没人去捞你。“”你爷爷我千杯不醉。“
······
李春挣扎不过终于在燕侯离开片刻后就睡过去了,这一睡几乎失去知觉般极沉,晚饭时也叫不醒,他之前其实已经三天两晚没睡。平静在边上守着他,看他脸色还好略为放下一点心,这时有人在门框上敲击两下,平静抬眼一看是燕侯。
燕云站在门边咳一声,不看平静自顾自的说:“你去吃饭,我替你一会儿吧。”
虽说不怎么放心可李春睡得很沉,不会再与人吵嘴,而燕侯再急着教子也总不至于丧心病狂的此时把人摇醒吧,于是平静就道声谢起身出去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燕云又咳了几声,才慢慢走进屋子里。霞光里房间陈设都晕染上一层光晕,显得柔和,看得出来有女性生活的痕迹,梳妆台上还有几只簪子摆放着。燕云打量着架子床上雕刻的各种猫的图案,心里想果然是曦儿,当初他外公给他取乳名叫阿虎,长大了也这般喜欢猫儿。
燕侯这般想着不禁伤感,只不过我一个好好的侯门嫡子流落民间,就如同虎被圈养成猫,若是他从小在自己身边养大怎会如此受苦。心里愈加对李春感到亲近,走近了想好好好看看他。
床上是并排摆着一对儿枕头的,撞进眼里燕云不禁老脸一红,别了脸过去。可又忍不住俯下身来,仔细的、清清楚楚的打量这个年轻人。
漆黑的眉毛上扬,因为不舒服而蹙在一起,李春是侧着身子躺着的,把薄毯子揽成一团卷在怀里,中衣穿得松松垮垮,翻来覆去的跨了大半,露出坑坑洼洼的上半身和精壮的肌肉、还有腰线。
他的好水性、好枪法不是白来的啊。燕云叹息,心里为儿子无比自豪的同时又涌起一阵心酸。
“小桃”李春含糊叫了一声。燕云正用指尖揩去眼角一点湿润,听到他又叫了两声小桃心里更为难过了,一个市井小民的女儿值得他这样!日后自己一定要选个温柔高贵的妻子与他,好补偿他。
李春好像不安稳起来,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眉毛也皱成一团,燕云正在想要不要拍醒他就见他头一歪,吐出一口秽物来。平静正好回来了,连忙帮忙按住李春的四肢,李春本是黑得煤炭一样,这时脸色却透出一层青白来,除了掌心还温温的双手冰凉,四肢抽动。
燕云眉头紧锁,这种病症他在打仗的时候也见过,是头里面的症状。当时是行军翻一座山,山上突然有流石,他的亲卫飞扑帮他挡了一块流石,虽然军医处理了头部的外伤,但是这亲卫晚上还是呕吐不已,没拖几天就死去了。
白琪到时李春已经好些了,全身僵硬得石头一样的肌肉渐渐变松,牙齿也松开了,四肢也不再抽搐。平静摸摸他的手比刚才暖和了些,但神智一直没恢复。
“他必须得跟我走。”燕云发话了。岛上没有郎中,李春这个样子再拖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险。
平静说不出阻止的话,自己一直守在李春边上,白天时他就吐过几次,不过没有这么严重,人都是清醒着的,只是有时跟自己啰嗦着就说头晕、然后想吐。吐的东西并不多,就几口不知道是什么的棕褐色的黏稠东西。
“他之前头部是不是受过很重的旧伤?这是这种淤伤而会产生的特有的淤塞之物。”燕云问道。
白琪和平静面面相觑,李春一身的伤多了去了,他自己也从不在意,但记忆里他没有过什么和脑袋有关的毛病。“额,我想起来了”白琪说“我还是听七爷说的”又是一个只叫七爷、不叫爹的别扭孩子,燕云一噎。
“他之前跟着七爷时一次在占城海面遇见了风暴,桅杆砸了头,不过那一次好像没事。因为是他自己当时跟七爷说笑,说还不如他十六时在家乡跟人打架被砸了脑袋严重——”白琪声音嘎然而止,眼睛睁大了——李春其实跟自己都说过的,只不过他们都没注意罢了。58xs8.com